长姐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找了个由头,向父皇禀明,放了成侍郎一家,但大理寺苦寒,再加上成瑾瑜受了刑,便落下了残疾,成家求尽天下名医,药石罔灵。阿姐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依旧故我,弹琴,评诗,学舞。
叶安平心想,也许,这便是皇家的情感,淡薄,凉情,阿姐最终还是毁了他,在她没得到他的时候,可惜,成家公子,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一夕之间,成了全临安城的笑柄,世人笑之曰想配凤凰的乌鸦竟成了瘸子,果真是心太大,不识好歹的缘故,叶安平曾看过这位公子一次,是在明月楼,本是一翩翩少年郎,借酒消愁,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因没钱饮酒,被明月楼的酒保痛打一顿,酒保边打边说:“不过,一个瘸子,还想攀附公主,如今现出原形了吧!喝酒还想赖账,来人给我打。。。。。。”
叶安平不忍心,叫了青橙给了酒保些银子,便邀成瑾瑜到彩云阁里。
“噢,我当是哪位?原来是九公主啊!失敬失敬。”成瑾瑜满脸轻佻之色,扔了拐杖,大刺刺坐下:“长乐公主因着什么替我解围,莫不是如你长姐一般,看上在下了?”
“大胆,成瑾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出言调戏公主。”青橙气的急不可遏。
“呵”成瑾瑜倾嗤一下出声”大胆?这世间纵是成瑾瑜胆再大,又如何横的过皇家,要你生变生,要你死便死,要你腿瘸,你都不敢耳聋。”
“长姐本意不是如此,公子为何如此怨怼?”
“本意不是如此,那又是如何,是要了我的命,还是让我像现在沦为全临安城的笑柄?”
“公子有心有眼,何不自己追寻?”
“抱歉,在下早已心盲眼瞎,唯有酒肉穿肠,才聚一点通灵。小二,还不快上酒来。”
叶安平见他如此颓废潦倒,心知这谈话再也无法继续“公子,德爰礼智,才兼文雅,甘心如此沉沦,公子执意如此,并不不可,但念及高堂,公子岂非不孝。”
叶安平拂了衣袖,淡然离去,一离开明月楼,,便直奔长姐的宫殿——未央宫。
司衣局的婢子们正为叶宁远量剪裁制新衣,一见到叶安平来了,便挥手支开了婢子。
“安平,来的正巧,乌林刚进贡了一批云锦,母后让你我先挑,正想差丫鬟去叫你,你倒好,这就来了,看这批水墨白茉莉,粉蓝的底”边说边拿布料在叶安平身上比划“嗯,安平皮肤白皙,穿粉蓝色真是极配啊!”
“嗯”女官们连连附和道。
“阿姐,我今天见到成公子了”
“哦?”阿姐拿布料的手一顿
“他在明月楼喝酒欠钱,被酒保毒打一顿”
“是吗?那又如何?”叶宁远细细甄选布料不着一字,似是毫不挂心。
“长姐为何如此沉默,前些时日,在狱中。。。。。。”
叶宁远打断了叶安平:“天行有常,不为尧顺,不为桀亡,天地都会变,何况我呢,我恋着他时,他边尘世白莲,濯水不妖,不恋着他时,莫如稀泥烂土,作篱笆都不配,更何况全临安城的人都知道他成了个瘸子,难道要我一个天朝帝女,纡尊屈贵再相予他吗?
“我自进宫以来,便觉得阿姐襟怀开阔,兰芳菊韵,清介绝俗,异于常人。成公子为人光明磊落,梅洁松操,亦堪一风流少年,如今深陷残疾,唯因阿姐所起,阿姐不曾心怀愧疚,却如此势利故作,安平愚昧,实在难懂。”
“那就不要懂,安平,我念着你与我一母所生,而且数十年未见,便给了你几分薄面,要知你一流外帝女,身印不祥,若无母上庇佑,你能安然至今,母上庇佑你,自是你与她母子连心,可是你我数十年未见,本就淡薄,亦没什么姐妹情分可言,今日一事,权当姐妹之间逗个闷子,若有下次,希望你好自为知。”
“原是安平妄想,原指望着姐妹之情,利可断金,不提也罢,还是莫如归去,感激长姐多日庇佑,长姐若无此心,亦不必强求,安平从来都是一人一世界,乐得逍遥,以后也必定如此,不敢劳烦长姐半分。”叶安平现下听了阿姐这番言论,心中也是满目苍凉,又忽然忆起阿姐当时所赠的唐寅诗画,感觉浑然入梦一样,索性梦散,人亦清。便拖了拖衣袖,行了一番大礼,就此拜别。
“公主,此番声色俱荏,言辞厉色,想必定是伤了九公主的心”流霜察言观色,递上一杯茶给叶宁远。
“流霜,你觉得安平怎么样?”叶宁远从容的呷了一口茶。
“公主,你是知道的,奴婢自幼未曾习字,识画,自然也不能慧眼识人。”流霜中规中矩的回答道。
“你是不会识人,还是不敢?”叶宁远冷眼瞥向前方。
流霜连忙跪倒在地“公主,奴婢知错了。。。。。。”
“好了,好了,我又是决意为难你。”在叶宁远的示意下,流霜忙不迭的起身“聪慧有余,胆识不足,性子素淡,难成大器,若我不走出这一步,她永远也看不清这皇宫险恶,哪得一方安然,皇家便是薄情的所在,但愿她能认清吧!”
“九公主天资聪颖,必定明白公主此番的良苦用心,只是这成公子。。。。。。”流霜欲言又止。
叶宁远缄口不言,过了一会儿“流霜,我乏了,你先退下吧!”
“是”流霜闭好宫门,领着一群丫鬟下去了。
成瑾瑜,成瑾瑜啊,君子怀瑾握瑜,如此美质,我亦不堪配吗?忆及马场那日,杏花微雨,跃于马上,策马奔驰,马惊,人起,却安然。
那样的眉眼,那般的风情,平生十三年,竟无一处遇,竟无一处遇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