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昭紧随其后,一行人刚入县衙大院,就见大门豁然外围了一群拿撬拿镐的布衣百姓,而里面也冲出了不少甲士。
为首的三人大步出门,两人戎装在身,另一个文质彬彬的人着的是官袍,看样子似乎是县丞。
“来者何人?”戎装在身的一人喝道,赫然是先前的流寇首领,也就是五千精兵的前锋将军。
一行人都绷紧了皮,莫昭扬手,对面前锋将军几乎下意识地就要下令放箭,可事实上只有莫昭身边的朱成递了名帖上前。
“莫家大少爷,莫映昭。”朱成声音嘹亮,这一声唱名可是将四下的甲士震得手发抖腿发软。
真的是莫家嫡系,还是莫家的大少爷,难怪刚才勇猛无敌,连将军都不是他的对手。
前锋将军握着名帖,眼神有些狠意,他微微偏头看向身侧那文质彬彬的县丞,显然是在寻求县丞的意思。
县丞齐修成,容貌斯文却非常有手段,此刻也是狭目一眯,莫昭身边的护卫都将手按在剑上,气氛紧绷得一触即发。
“朱成,”女孩子脆如和弦的音质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分外引人注意。
“夫人,”朱成立刻回身,比对谁都恭敬。
“你刚才还漏说了一点,”女孩子笑弯着眉眼,缓步从人群中走出。
朱成茫然:“啊?”
“你漏说了一点,”女孩子认真重复,似乎真的在教导他:“那群流寇除了步伐整齐进退有度外,用的兵戈也十分统一,哦,就是和面前这些甲士用的,是同样的武器。”
前锋将军的脸顿时黑了两份,但县丞冰冷的眼神却变了变,将目光移向女孩。
先前就是她最先识破了大哥身份,可见这个女人智谋不俗,而她值此危机关头说的话他当然要好生想想。
前锋将军见修成不动声色,也皱眉思考只有大奎见状按耐不住,骂道:“你这小丫头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是胡说八道吗?”小鱼看了眼身旁朱家兄弟,笑了笑:“听说二爷都在那群流寇手里吃过亏,你们这些镇守甲士被那群流寇夺了兵器又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要是真怕丢人,就该带着自己那股子热血跟着镇北王北上抗敌,保家卫国,做个铁血的汉子!”
女孩子铿锵有力的声音让人热血沸腾,一时间那些甲士都想起了镇北王保家卫国的赫赫威名。
他们这些边陲子弟,少有人是没受过镇北王庇佑的,此刻对着他的儿子刀剑相向,显然是忘恩负义。
而小鱼的一番话又给先前被识破的前锋将军圆了场,单纯的甲士们自然以为是蒙混过关了,两厢对比,就没有了反意。
甲士们面面相觑的瞬间,修成便暗道不妙。
这丫头可真厉害,他和大哥只是一瞬的犹豫,就被她“策反”了底下的人。
修成可不信她们没有猜出眼前站着的前锋将军就是先前的流寇首领,但他们手下这群甲士孤注一掷背水一战的勇气却被少女的一句话打消,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加上莫家近卫的确厉害,血战之下,还不一定要死伤多少人,倒不如先顺水推舟,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修成紧攥的手一松,赔笑上前:“下官山阳县县城,见过大公子。”
“姑娘说的有理,县令前几日被贼寇所杀,还劫走府库里众多兵甲已经形成一定实力的武装,下官实在无能为力这才请了前锋韩将军前来县衙驻守。”修成一番话说的漂亮,连小鱼都点了点头。
难怪这前锋将军能欺上瞒下地行盗这么久,原来身边是有这么一位思维敏捷的妙人。
小鱼没有说话看向莫昭,这个时候理应由他决定。
“进去吧。”男人低声道,大步迈入县衙门槛,对一众甲士直冲他的长矛视若无睹。
甲士们面面相觑,在韩将军一挥手后退下一部分只留十几人近身保护。
莫家近卫也分别把守左右,形成了很好的会谈局面。
“当这明人不说暗话,大公子,您想怎么着,划出个道儿来吧。”韩将军能坐到今天的位子也不是个傻子,岂会像外面那些甲士般好糊弄,早就看出小鱼的缓兵之计。
“什么道,”莫昭淡淡看他,看到朱宁为他擦好座椅,却护着小鱼坐过去,自己才一撩袍坐她身旁,冷冰冰道:“没有。”
韩将军的眼光在小鱼和莫昭身上重重流转。
这大公子对着一个小丫头如此宝贝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丫头是皇帝老子的公主不成?
可刚才有人唤她夫人呐。
“韩将军不必紧张,大少爷说没有,是真的没有。”小鱼笑道,现在安抚住韩将军等人是最重要的事。
“若是能相安无事,我们山阳县一县的百姓都感谢大公子的大恩大德。”韩将军为人倒也爽快。
莫昭对治理县城的事可没什么兴趣,但小鱼不然。
她虽是跟着莫昭来到这个县城的,但并不意味着对周围环境是否安全就漠不关心了。
流民暴动,是所有乱的根源,如果山阳县一直是这么个情况,她就算在这定居,也不得安宁。
何况还有个远在莫城却虎视眈眈的大夫人赵氏不肯放手呢。
“这份恩德感念又能感念多久,”小鱼道,径直望向三人,手指指向莫昭:“感念到你们完成交易,取了他的性命?”
朱成朱宁兄弟原本松下来的皮顿时绷紧。
大少爷有危险?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对大公子绝无恶意。”韩将军喝道,脸色涨红。
“真的吗?绝无恶意,你们能在莫家眼皮子底下猖狂这么久,迟迟没被剿灭,还时长得到莫家的兵器粮饷?”小鱼冷笑:“上面没人,恐怕做不到这些吧。”
赵氏的手可真是长,难怪连莫轻安本人都拿她没办法,只能迟迟不将世子人选定下来给莫昭争取时间。
韩将军脸色僵硬,显然被戳穿了真相。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想害莫家大少爷,还算是个燕州人吗!”朱成大喝,气得七窍生烟。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韩将军攥拳,他不明白那丫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既然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不想动手也得动手了。
“有办法。”女孩子俏生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