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真相是什么(1 / 1)

江南赶过去的时候纪梦溪已经到了,闲散的坐在桌子前等她,见人进来,微微一笑。

“怎么没带秦凉一起过来?”

江南说:“不带他,太麻烦了,每次带他出门我妈都处处不放心,都是的电话问,索性不带他。”

纪梦溪修指叩动了两下桌面,仍旧笑着;“阿姨很喜欢秦凉啊,秦凉在这里的一段时间给阿姨带来不少乐趣。”想起来问她:“不是就请了几天的假,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回去?”

难怪他会好奇,如今碰到个熟悉的人都会问,本来说参加完黄宇的婚礼就回去上班的。而现在比预定的时间已经超出很多。觉得就连秦凉都要按耐不住,时不时会问她,秦秋彦什么时候过来看他?这个分别的时间对于秦凉来说实在太长了。

之前就听到他给秦秋彦打电话抱怨,本来是背着江妈妈和江南打的,可江南还是听到了。

秦凉跟秦秋彦说起话来闷闷不乐,不知道秦秋彦是怎么安抚他的,最后秦凉挂了电话,虽然没说多乐呵,但至少不像之前那么郁郁寡欢了。江南心里乱得很,一直七上八下。把他还回去?不知道的时候没有什么,知道了,又怎么可能忍得下心。

江南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只含糊说;“在家里没住够,又跟公司请了几天假。”转移话题问他:“这次去z城是落实工作的事?怎么?马上就要去那边上班了?”

纪梦溪压了一口茶水,那边已经陆续开始上菜。

“哪有那么快,程序要走,中间要办理的事还很多,只交接就得一段时间,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江南点点头:“也是,那些事本来就很麻烦。”等他一过去,又算比邻而居了。

现在的江南心平气和,不再跟他那么计较。纪梦溪做什么事总有自己的打算,就算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她,可江南也相信,纪梦溪不是个不理智的人,或许他的工作上真的有那样的需求,江南想明白之后,便不再自作多情的劝解什么。

人各有命,何去何从有时候连自己说的都不算,又何况是旁人。

菜上全了,纪梦溪招呼她吃东西。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起来:“那一天晚上的飞机,碰到个熟人。”

江南抬起头,慢慢咀嚼,然后问他:“遇到谁了?”

纪梦溪没再说下去,只道:“惊鸿一瞥,没打招呼,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便不再提。

最后闲七闲八的扯,提到沈书意。江南先问起来的,本来沈书意之前来s城就是挂职锻炼。江南一直想,如果当年沈书意和纪梦溪的事成了,沈书意那样的性格极有可能留在挂职单位不回去了。

但很可惜,许多年前不知为什么,本来看沈书意挺热乎的,江南以前去中院的时候还不止一次的碰到她,亲眼看到她去看纪梦溪。以至于纪梦溪一个办公室的同事都把她内订成了纪梦溪的老婆,不想后来竟然不了了之。

江南那时候被接连不停的锁事缠身,等到尘埃落定,清静一刻,问起纪梦溪的时候,才听他说:“早散场很久了,两个人老早就不再提这事了,就是普通的大学校友。”

原来是真的,沈书意挂职锻炼的时间一到,又回到原单位去了。

走之前还来看过江南,那时候江南精神萎靡,连看人都有些呆滞。沈书意看着她,似乎也觉得很不是滋味。

告诉她:“纪梦溪是真的爱你的,实实在在的一心一意,只怕这世上再找不出一个像他那么痴情又死心眼的男人了。一个人既然那么辛苦,不如就跟他在一起吧,你们两个曾经在一起的时候就很好,为什么不能再续前缘呢。我祝福你们两个。”

那是沈书意自打来s城对江南说的最为善意的一句话。以前因为嫉妒,所以一直耿耿于怀,把江南当假想敌,甚至发生过不愉快的口角。最后沈书意都看明白了,跟谁争一个男人,也别跟江南争纪梦溪。在纪梦溪的心里有一座坟,装着江南这个未亡人。要废多大的力气才能将她驱逐出去,顶替她?

后来沈书意渐渐想清楚这些,知道不论花多少心力,那都是白费力气。纪梦溪为江南走火入魔了,当年那一次的放手,没有得到,反倒成久了两个人的天长地久。

就算她将自己的脑袋俏出一个尖来,也是无力插足的。感情的事就是这么奇妙,人不是只有在一起才能永远,就算不在一起,也是可以的。

纪梦溪告诉她:“沈书意马上就结婚了,就下个月,给我下了请帖。”

江南惊了一下,啧啧叹:“其实沈学姐那人挺好的,漂亮又事业有成,如果你肯低一下头,她当时会嫁给你的。”

纪梦溪轻笑:“别老扯那些没用的,这世上的好人多了。”

可婚嫁的对象却不是一个“好人”这么简单,这一点对感情较真的人最能体会,其实遇到的好人不少,却没哪一个想要自己去嫁去娶。才发现,不是在看条件合不合适,而是寻觅一种‘感觉’。诚然,这世上最匮乏的就是‘感觉’了。

纪梦溪想到他的一个同事说相亲相到倦怠,甚至都有了逆反心理。已经不指望在相亲的这条不归路上杀出一条血路来了,如今的状态就像是“挺尸”。只是告诉那些摇旗呐喊的亲友团们,他在路上。并非抱着让人绝望的顽固的单身主义,打算一辈子不嫁不娶。他真的很努力的在寻找,至于会在这条路上走多久,那便没人管得着了。

他自己也说沈书意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可是,不是他的。

江南白了他一眼:“得了,你干脆不要当法官,去拿心理学家好了。”

纪梦溪温温一笑:“别说,我看真行。我最近正有意在修一个学位,觉得工作忙是忙,却也不到没有闲暇时间的时候,总想找点儿事情做一做。”

江南便不得不佩服他,永远精力充沛的样子。她真是比不了,跟他一比,竟像老龄化严重,而且标准的不思进取。

吃完饭纪梦溪把人送回去,路上买了一些水果,刻意上去看看江妈妈和秦凉。

江妈妈看到他和江南的关系又和好如初,很高兴。

趁江南进去换衣服的时候就说:“这就对了,什么事别跟她一般计较。江南什么性情,你们这些老朋友还不知道么。”

丛瑶被丛老爷子打电话叫到家里来了。

丛夫人也在,看到丛瑶进来,冷下脸,一副与她不共戴天的模样。那股子厌恶更加明显,真是装也装不了。

原来是想同她商量丛锦的事,丛锦当天拿着刀子公然挟持一个人,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她的妹妹,都已经触犯了法律。而经过检查,又发现丛锦的心理似乎有一些问题。丛老爷子和丛夫人商量,就想在这点上做文章,希望通过医学鉴定,认定丛锦有心理疾病,发作的时候导致行为失控,这样当时做出那样的事,就不用追究她的刑事责任了。也算逃过一劫。

这样虽然会对丛锦的名声造成不良影响,以后再说起,都要加上一个心理疾病的标签。可是跟受刑事处罚比起来,还是要好上很多。而且心理有问题在当今社会不算什么大事,是完全可以治愈的。

丛夫人自打这事一出,每天哭哭啼啼的,饭也不肯吃,就天天跟丛老爷子闹。

说:“锦儿是你们老丛家唯一的孩子,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个当妈的也不活了,让你们老丛家断子绝孙。”

丛老爷子心里犯愁,左思右想,想到黄家在这方面很有人脉。如今黄宇娶了丛瑶,那都是一家人了。就想着把丛瑶叫回来,跟她商量一下,让她回去跟黄宇说一说,疏通一下关系把这件事给办了,让丛锦早点儿回家。

还说:“你姐从小没受过什么苦,如果不早点儿把这些事平了,我怕她会承受不住。”

丛瑶进门来,看了看丛夫人,再听丛老爷子的这番话,只觉得好笑。看那样子,他们似乎都已经忘记了,那一天丛锦拿着刀抹着的是她的脖子。却没有一个人关心她是不是受了伤,惊吓到。自打丛锦被警方带走,丛老爷子和丛夫人也相继离场,之后一心操劳丛锦的事,便没有一个人给她打一通电话,问问她的伤有没有怎么样。倒像是已经忘记她这个人了。

如今来求她帮丛锦脱罪,反倒一副高高在上,理所应当的模样。只因为丛锦没受过什么苦,所以不适应受苦。不像她,万般苦难都经受过了,自然要历练得跟根杂草一样,再大的伤害对她来说都该不痛不痒,是死是活也便没人去问去管了。

丛瑶没办法笑脸相迎,抿了下嘴角没说话。

丛夫人倒有些急了,站起身,还敢扯着嗓子对她讲话:“你这个死丫头,到底听没听到你爸爸刚才说的话?你不吭声是什么意思?不知道锦儿现在受多么苦么?”

丛瑶冷冷的盯紧她。知道她这样是惯性使然,这么多年都对她呼来喝去,只怕早已经忘记怎么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了。

“这就是你们求我帮忙的态度么?”丛锦也不含糊,眯了眯眼,问回去。

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就像黄宇说的,她是他的人,从今以后只归他管。不再像以前,她必须寄人篱下,否则连个归属都没有。所以忍气吞声的活着,不到万不得已,不敢同这一屋子的人撕破脸。可是现在,没有那个必要了。

大不了就是决裂,反正他们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一家人,以后也不会。就连丛锦这次的帐也会记到她的头上,就算他们不说,丛瑶也知道。这是丛夫人最惯常的戏码,而丛老爷子在这个悍妇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类似的事丛瑶领教太多次了,再不长记性,就真成了猪脑子。

还是丛老爷子最先恍然,转过头瞪了丛夫人一眼,示意她少说话。再转首过来,老面堆起笑:“瑶瑶,别跟你妈计较,她这样还不是因为这些天太着急了,有些担心你姐姐,所以火气有点儿大……”

一句话不等说完,被丛瑶顶回去。

“她平时就算没有火气,对我说话也是这个样子。我看她是不论有没有火,看到我都很来气……”哼笑了声:“既然是这样,我看还是让她眼不净为好,我先回去了。”

丛老爷子一听慌了,马上拉住她。

说些软话给她听:“瑶瑶,爸爸知道你这些年生活的不容易,都是爸爸的错,是爸爸对不起你。可那些都是家事,咱以后慢慢说,我们大家会慢慢补偿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你姐姐救出来。你回去跟黄宇好好商量一下,让他找找人,他一定有办法……”

丛瑶再看丛夫人,跟吃了不净之物一个表情,吞吐不是。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该再对丛瑶趾高气扬,闷着声不再说话,却隐隐可见的咬牙切齿。

丛瑶知道黄宇一定有办法,回去的路上却在犹豫要不要跟他张这个口让他帮着把丛锦弄出来。很多的不甘心……就像被人踩在脚底下。

一进门,看到黄宇坐在沙发上,已经回来了。

便问:“怎么没去上班?”

黄宇没回答她,只是问:“听下人说你回丛家了,他们叫你回去的?”

丛瑶点点头,放下包,还没说什么事。

黄宇反倒先说了:“他们是想让你请我帮忙,帮忙把丛锦弄出来?”

丛瑶怔了下,发现他料事如神。

“你怎么会知道?”

黄宇无温的笑了声:“就你们那一家人,动一动我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坏心思。”他公然诋毁丛家人,自来就看不上他们,这一点丛瑶也早就知道。全是因着她,为她报不平而已。

“你真想让我帮丛锦?”

丛瑶踌躇不定,一路上左思右想仍旧没想出答案。不知道该不该帮她,按理说是她的姐姐,再怎么不好也是一家人,眼睁睁的看她坐牢是不是有些过了?但怎么说,她都是这次的受害者,虽然没有什么事,也是一番凶险。就这么不计前嫌,云淡风轻的把她救出来,无论如何又都觉得不甘心。

她不说话,黄宇就知道她是想不明白。把人拉过来揽到怀里,告诉她:“这事你就别操心了,要怎么做我心里有数,就算你真开口求我,我也不见得就会帮你。这些年你吃了那么多的苦,痛定思痛不就是想报复那一些人么?你狠下心来,并不见得别人也能软下心。丛锦这次拿刀指着你,丛家人却一心觉得是你惹出的麻烦。现在他们有求于我们,还肯对你说几句软话。丛锦一旦相安无事了,你觉得他们会怎样?”

丛瑶静静的听着,觉得黄宇分析的有道理。无论丛锦最后有没有事,他们都不会记着并感怀她的好,该怎么记恨还是会怎么记恨,一分都不会少。这些她也想得很清楚了,只是不能像黄宇这么将爱恨分明。

“那你觉得我们不该帮她?”

黄宇是没打算帮丛家,甚至还要暗中疏通,能给丛锦多少苦头吃就给她多少苦头。那样一个大小姐打压别人那么多年,自己的报应也该来了,否则就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

便说:“不要理会丛家人,之后他们再来找你,或者打电话叫你回去,不要回去。可以直接告诉他们,是我说的,不会帮他们。”

丛老爷子要是真有心,自己求上门来。他便好好跟他算一算这些年的帐,告诉他,他是怎么为人父的,又亏欠丛瑶多少东西。既然丛老爷子不会,不防让他这个当小辈的教教他。

无疑要是水深火热,丛家托的人都插不上手。几次打电话问丛瑶,不仅不肯回家来了,还明确说黄宇说了不愿意帮这个忙,她也没有办法。不想丛老爷子没完没了的纠缠,次次不肯跟他多说,就挂断了。

丛老爷子唉声叹气,丛夫人就在那里撒泼骂娘。

“你看到没,丛瑶她是什么东西?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这些年丛家是白养活她了,还不如养一只狗。找个男人也是白眼狼,根本不把丛家人放在眼里……这就是你和那贱人生出的好女儿,我看你这一回还有什么话说……”

丛夫人一骂起来就没完没了,长篇大论。整个丛家都乌烟瘴气的,日夜不得安宁。

丛锦在里面状态越来越差,发疯的迹象也越来越明显,只怕全世界的人都要知道光鲜亮丽的丛大小姐心理有病了。

而外头丛老爷子被闹腾得束手无策,只得硬着头皮,拉下老脸去亲自找黄宇。

黄宇不会那么轻易见他,前几次都被前台挡了回去。

说;“对不起,我们黄总不在公司。”

哪一次都是如此,大家心知肚名是在骗人。可是,即便知道又怎么样?

丛老爷子去家里找,而黄宇和丛瑶两个人都不在家,他不可能一直在那里等下去。黄宇的住处不单一所,和丛瑶躲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次次无功而返,回去之后更要被丛夫人骂。

离正扬看黄宇悠哉的模样,笑了声:“怎么?真打算这么晾着你的岳父大人一段时间了?”

黄宇吐了一口烟圈,自得的说:“他自找的,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沉不住气。这一回我要陪他们丛家好好的玩一玩,反正也不是什么善类,没有便宜他们的道理。”

离正扬知道黄宇的为人处事,狠起来也真是很够味,少有心慈手软的时候。

这一回丛家遇到他,算是栽了,丛瑶在丛家受的那些罪,现在终于有人帮她讨伐了。

黄宇弹掉一截烟灰,问他:“对了,听说女王还没回去上班,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这段时间应付丛家的事,也没抽出时间跟江南碰一面。以为回z城了,上一次还是听丛瑶说在街上看到江南了,狐疑她怎么还没回去。

一提到江南,离正扬马上偃旗息鼓。至于江南为什么没有回去,他比谁都知道。江南躲着秦秋彦,定然还是没想明白要怎么面对他,那是个最能让她无措又慌然的人,江南的心思他多多少少懂一些。

可是,自打上次的事一出,他也没见过江南。毕竟这样大的事他却联合秦秋彦隐瞒她,江南就算表面不说什么,心中肯定生他的气了。想了几次,举步不前,连电话都不敢打。

叹口气:“反正是有点儿事,俱体的我也不清,有个几天没见她了……”

黄宇眯起眼睛:“怎么?跟女王闹别扭了?跟她赔个不是不就得了,女王还能真怪你不成。”

离正扬烦燥的也跟着点着一根烟,然后说;“你不懂……”

如若黄宇知道他欺骗江南的,是薄南风还活着这件事,他就该明白他心中的畏惧了。

可是总不能一直避及下去,秦秋彦当年不是背信弃义才离开的。真相他都知道了,但江南还不知道,有些事秦秋彦没有机会,不便说,他总要帮他澄清一些。否则秦秋彦的那些苦衷哪一日才能光天化日呢,而他这些年受的苦,背负的责备,已经足够了。

没说提前给江南打一通电话,只怕她电话里拒绝见面,他便又退缩了。

直接提着东西找到江家门上去,江妈妈一见到他最乐呵。马上把人拉进来,还责怪他;“以前江南不在家,你隔个一两天还会来看看阿姨。如今江南回来了,你反倒不上门了。”

离正扬笑着说:“这段时间事情多,想着家里有江南照顾着,就没过来。”

江南和秦凉都坐在沙发上。

看到离正扬也都没有打招呼。

秦凉不喜欢这个男人,离正扬不行,第一印象就砸了,想翻板都很难。见到离正扬进来,只淡淡的扫了眼,视而不见那般,又转过头去看电视。

离正扬想起秦秋彦的话,没想到这小家伙跟他玩真的。况且这醋吃得着么,江南分明就是他的妈妈,就算不是,也未免太过重口味了。

江南还是站起来跟他打招呼:“你来了,过来坐吧。”

离正扬抿了抿嘴角,以一个仅有江南能看懂的苦涩表情。

他来这里是有话想说,可是不能在家里公然的说。就说:“我来请你吃饭的,快换件衣服,我们走。”

江南没动弹,只说:“算了,不出去吃了。我妈也马上就做饭了。”

离正扬执意:“走吧,我都订好了,你要是不过去,不是白准备了……”然后跟江妈妈说;“阿姨,我先借江南一顿饭的时间,吃完晚饭给你送回来。”

江妈妈乐滋滋的,肯定不反对。反倒怪江南不懂事:“你架子还大起来了,正扬都来接你了,快换件衣服跟他去吧。过两天回z城了,你们这几个朋友又没有时间聚了。”

秦凉一听,有些火气,侧首看向江南:“又想出去喝酒是不是?”

不等江南说,离正扬马上在一边解释:“这次只吃饭,不喝酒,保证滴酒不沾。”

秦看仍旧淡淡的看他,不搭理他,显然离正扬在他这里没什么可信度。只盯紧江南,想听她亲口跟他说。

江南只得乖乖的:“真的不喝酒,就吃饭而已。又不是什么大场合,喝什么酒啊。”

即便她这样说,秦凉仍旧不是很放心。主要是跟离正扬一起出去,总觉得这个男人对江南是想入非非的……那一日的热情相拥浮进眼眶,又是一团烦燥。

呼的站起身,回房间了。

江南还纳闷:“秦凉这是忽然怎么了?”

只有离正扬最知道原因,可是他不能说。

江妈妈也是在一旁乱猜测:“秦凉很懂事,估计是担心你像上次一样,喝醉了好几天缓不过劲来。”

上一次江南的确萎靡不振了好几天,江妈妈不知道原因,以为她生病了,问起来,江南都是拿喝太多了搪塞。当妈妈便以为秦凉是看到她上一次的惨样,担心她。

江南换好衣服跟离正扬出来,走的时候告诉江妈妈:“你去劝劝秦凉,就说我这次保证一点儿酒都不喝。”

出来后,离正扬才说:“秦凉他很关心你。”

是啊,怎么可能不关心,母子连心,一切的爱都是下意识的。像是一种天性,拦都拦不住。

江南没说话,半晌,只问他:“你是想跟我说什么?”

离正扬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把车门打开。

“先走吃饭。”

然后直接把人带到酒店的包间里,他是这里的老板,永远有这样好处,就是再繁忙的饭点上都不用等,只要他一句话,马上就能上菜。

江南望着这一桌子的菜却没有什么胃口。胃中沉甸甸的像是填满了石头,就是觉得离正扬有话要对她说,他现在不说,她便只能这么提着心思,没个底。觉得不痛快,才吃一口,就放下筷子。

“我求你了,有什么话快说吧,说完了再吃,否则我吃不下。”

离正扬蹙了下眉头:“还是这个破性子,什么时候都急不可耐的。”

同时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水润喉,才说:“我想跟你说秦秋彦,想不想听?”

他那个样子,很像只要她一句“我不想听,你别说了。”他马上就不再说了。可是,江南愣愣的看着他,甚至对望的时间久了,连瞳孔都失去焦距,也没发出半个字,说她想闭起耳朵。

离正扬就笃定这些年过去了,她对秦秋彦半点儿关心都没有失去。她仍旧很在乎他,要命的在乎。所以她怕了,才要像现在一个,像个蜗牛一样再度把自己柔软的身体和心蜷缩到那个壳里,总以为那样就很安全。

却忘记了,不论人怎么躲藏,心都是跳动了。只要心不死,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死心。

他这就要点醒她。

眯了眯眼,觉得沉痛,不想翻当年的事。可是,不提当年,很多事就没有办法说起。

“当年我们都误会秦秋彦了,他做那些事其实并非想置你于死地。恰恰相反,她是想保全你,也保全孩子和你们全家人……”至于后来江爸爸会因此而去世,秦凉又被人偷走,那些全不是秦秋彦所想。他没料到会发生那么多的事,就算是个神仙,也不会周全如斯,何况他不是。

但如果没有这些事,这样想一想,他当年的计划真的很完美,无论如何对江南来说,都不算是一种惨痛的伤害。

当时秦秋彦把自己置身进最大的凶险里,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离正扬把所有的事都说给江南听,从阴谋开始的时候细细讲起,告诉她薄南风是因为什么来到她的生命里,又是因为什么动了恻隐之心,决意放弃报负的念头……包括后来薄南风怎么一步一步,把她从他的身上剔除掉,推到相对安全的彼岸去,任由自己有今日没明天的去放逐……离正扬仿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给江南讲述这么一段过往。

实则不是故事,是真相。当年那些风起云涌下最本来的样子,不是恨,也不是仇恨,全是爱……正因为是爱,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难以两全。薄南风已经放下了血债家仇,却发现爱上了,反倒没了退路可走。

薄南风有来的有理由,所以当他离开的时候,带来的那些痛。离正扬觉得,也不能全算到他的头上去,当是一点儿弥补,毕竟薄南风小小年纪,颠沛流离,也真的是不容易。

想起那么一段话,“我一生渴望被收藏,妥善安放,细心保管。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是女人一生最渴求的喝护,其实男人的心思也很细腻,同样需要如此。没有哪一个男人就真的喜欢四处颠沛流离,那样同一根随波逐流的杂草又有什么区别?

江南至始没有发出声音,静静的听离正扬讲完,讲到最后一个字,讲到连他口中那个感叹号都跟着落下。不像是真的安静,更像是失了魂魄那样呆若木鸡。

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有表情,却渐渐迷漫上水汽,凝结成很大一颗一颗的液体,往下落。晶莹透亮,一粒一粒,跟珍珠一样。

让她想一想,想一想离正扬到底说了什么。他说薄南风真的恨她,也真的爱她……这些她都知道,因为知道,所以一度想要感化他。可是,后来天塌了地陷了,她便想,她失败了,没能拯救得了他,正如没能让薄南风爱上她一样……

可是离正扬今天却对她说,不是那个样子的,大家都想错了。薄南风爱上她了,很早……所以他才会不遣余力的编排那些戏码只为了保全她……

无论是别墅的变卖,官司溃败,锒铛入狱,还是那些让世界一下变得混乱不堪的流言蜚语……离正扬竟说那些并非薄南风想要彻底毁掉她,而一切都另有隐情。

江南答应秦凉不喝酒,站起身的时候却摇摇晃晃,像是喝多了,天旋地转。

离正扬眼疾手快,过来扶住她。

“江南,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的身体近几年一直都不好,即便江妈妈帮她用心调养了,可仍旧没有完全恢复。毕竟许多年前,太伤身也太伤心了。

江南拔开他的手,让自己站稳当了。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却喉咙嘶哑:“我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她步伐缓慢的向外走。

离正扬抓起外套跟出去,江南走得很快,急速往电梯里去。

脑子里一直很混乱,又一直很空白,有很多声音在呼喝,真相,真相……只有一种天翻地覆的感觉,如同天地被倒转,连她也一并被翻转了过来。不仅人在摇晃,连肺腑中也翻搅得很是厉害,直逼肝肠寸断。

当电梯关合得只剩一点儿缝隙的时候,离正扬挤身进来。

看到江南愣愣的看着他,眼眶红透,只是陌生的看着。离正扬便想,是不是同她讲的太突然了,不该这么彻底的和盘托出,而是一点一点的告诉她会好一些?

可是,在他开来,真相无论对她还是对秦秋彦都是最好的。他们已经各自生不如死,惨痛折磨的过了那么多年,便不能再由这种形同陌路的状态一直延续下去。

仔细想一想,人生又有多少年值得这样蹉跎呢?何况他们有孩子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需要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她不能不懂他的良苦用心,离正扬这些年一直守在她身边,看她哭,看她笑,看她疯,看她傻……最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如何不想有一个可以给她温暖的男人从此以后好好的疼爱她。

像所有童话故事的结尾,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只有这样,看书的人合上最后那一页,心中才会得以安慰,隐隐笑出声来。

离正扬看着下降的数字,微不可寻的叹口气。

江南自打在包间里无声无息滚落那几行泪之后,便不再哭。直到从楼上下来,都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电梯里安静极了。

离正扬甚至有一刹的错觉,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影子。

江南穿过酒店大堂,一直走出来。离正扬跟在身后,时不时有员工跟他打招呼:“离总好。”

离正扬置若罔闻,视线全部凝集在江南的身上,唯怕她是一片枯叶,风起,下一秒便摔倒了。

江南将背挺得很直,回过头来,告诉他:“正扬,你先回去吧,不用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又说:“你不用担心,我没有事,真的,我只是想要静一静……”

不等离正扬说什么,伸手拦了出租车上去。

离正扬想着,要不要跟着她?可是,江南临转身的那一刻还能对他扯出笑。说明她心痛是心痛,可神智是清醒的。或许她真的想要一个人思考清楚,所有的事情他都说得很明白了,只看她能参透几分。

江南坐到出租车上,一直脱离离正扬的视线。几乎是一刹间,忽然爆发出哭声,那哭声撕心裂肺,像要将胸膛都震碎了。

就像突然爆发的山洪,灭顶而来。

出租车司机吓了一跳,不可思议,从镜中看过去。看不到江南的一只脸,小小的一张脸埋在掌心里,两个肩膀因为剧烈的哭泣而不停颤抖……那种悲情把空气都感染了。

江南一直没有说目的地是哪里,打一上来,司机问她:“去哪儿?”

江南没有想好,心思不在这上面,随口便说:“往前开……”像是开到哪里都好。

车厢内除了悲痛欲绝的哭泣声便没了其他声音,司机打着方向盘默默开车。一直开,一直开,围着城市转了一圈,啜泣声才渐渐停下来,计价表上显示着一个豪迈的数字。

江南有些无力,泪眼婆娑的靠在车窗上,看城市的夜景璀璨到荼蘼,时不时微微抽搐,费力的像个孩子。车速不快,夹杂在车流里,世界显得很安静。

她没拿钱付车费,停下来,要下车的时候才想起来。总算电话一直握在手里,坐在那里木木的,心还抽搐成团。只说;“你等一等,我打电话叫人送钱来……”

朦朦胧胧的打出去,听到是接通了,就说;“我没钱付车费,你把钱给我送过来。”

那一端便有人问她:“哪里?”

江南傻乎乎的,往车外看了一眼,这样熟悉的城市却不知道哪里。只得把电话给司机,让他跟电话里的人说。

然后自己又靠回到椅背上,觉得大脑整个还是空白了,仿佛是停止了运转。

司机跟电话里的人勾通过之后,把电话还给她。

是位年长的大叔,看面相人就是很好的人,看她哭了一路,想来是累了。告诉她:“你朋友说要多等一会儿,小姑娘,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吧,等你朋友过来我叫你。有什么伤心的事,睡一觉就会忘记。”怕她不信任,又说;“别担心,我不是坏人,我也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儿,我是个当父亲的人。”

江南听他这样说,竟然很放心。根本就没了防备的力气,想都不会想,真的是累了,点点头,靠到椅背上闭上眼睛,等着有人来解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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