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进到江南家里的时候吓了一跳。
“哇,遭打劫了?好干净。”
江南莫明其妙:“有什么大惊小怪,不一直这样?”
林乐咂咂舌:“江南,你得了吧,你住的地方什么时候整洁过。当我第一次来呢,想蒙人你也得找对人啊。”
经她这样一说,江南才注意到,的确不是一直都这样,是这段时间都如此,她习惯了,便习以为常。都是薄南风整理的,什么时候过来随手就帮她弄一下。江南将包放到茶几上,怔了下,早上走的时候茶几上堆的都是文件,到了事务所想起来忘记拿了,但的的确确就散放到茶几上了,她早上秋风扫落叶般的翻看过,而此刻却整整齐齐的摆在茶几上面。而且都用蓝色的文件夹分好类,这如何也不是她会有的做事风格。薄南风怎么进来的?没有她家的钥匙啊。
林乐叫她:“发什么呆,家里有方便面么,给我泡一包,饿死了,还没吃饭呢。”
自打薄南风住到对面江南再没吃过那些没营养的东西,想起冰箱里还有炒饭,之前剩下的,被他用保鲜膜封存得很好。告诉林乐热一热吃。
林乐再看她越发像看怪物:“江南,你没受什么刺激吧?以前来你家,除了面包和火腿,什么时候有过像样的食物。”
江南哑然,自己的生活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像模像样的?连她都不自知,竟像一夜春雨,一觉醒来万物如苏。她这种邋遢的性情一直被江妈妈定义成顽固派,打小都纠正不过来的坏毛病,最后不得已便归结成天生了,连江妈妈都不想着再整治她。没想到有一天她的生活竟悄无生息的改变了,而薄南风什么时候潜入的,她竟然毫无觉察。江南忽然感觉异常烦乱,像有一把火一下燎到心口上,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千丝万缕。方想起生理期快到了,难怪这样反复无常。
林乐端着碗过来,吃了几口觉得美味,含糊不清的说。
“阿姨手艺真好,比我妈做得好吃多了。”她不猜是江南做的,这辈子没人会巴望江南有这样登峰造极的水准。厨房和法庭不一样,烹饪和打官司也不一样,江南除了这方面万事都很没天赋。很多人一直羡慕江南雷厉风行,只有这几个朋友知道,江南除了那一点几乎一无事处。
江南扭过头。
“不是我妈做的,是薄南风做的。”
林乐本来咀嚼得津津有味,听她这样说张大嘴巴,怔忡不已:“真的假的?长得帅还会做饭,有没有天理了?”
江南哼哼,没天理的事还多着呢。索性让她一惊到底。环视一圈:“屋子也是他收拾的。”
林乐的下巴彻底要掉下来了:“江南,你说真的?”
江南点头:“没必要骗你。”她站起身去洗澡换衣服。
林乐本来盘腿坐在沙发上,见江南要走一下拉住她,扯着嗓子问:“那薄南风有没有女朋友啊?这可是个极品啊。我还以为只那张脸长得精美绝伦呢,原来无所不能。”
“没有。”以江南的了解是没有。
林乐听到一阵沉默,美美的坐回去,继续吃饭。
薄南风出来时看到客厅的电视关了,而林乐也不在了,就知道江南回来了。也不说进来跟他打声招呼,薄南风抽出根烟点上,就知道她不把他当一回事。
江南擦拭着头发出来,本是想跟林乐说她恋爱了,兜兜转转又回去了,还是她最早想要嫁的人。
林乐先她一步:“对了,跟你说件事,明天高林请老同学吃饭,刻意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叫上爱爱,孙青和你。我给孙青和爱爱打电话了,你知道的,他们有孩子,晚上出门很不方便,都说不去了,我只能叫上你。你可别说不去,否则我一个人去多没意思,还让她以为我没人缘,一个也叫不动呢。”
江南狐疑:“在银行上班的那个高林?”上次听宋林爱提起过,说是混得风声水起。
林乐点头:“就是她,你不会不去吧?我知道你们两个以前不对付,可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她既然刻意跟我说叫上你,也是想跟你握手言合的意思,你要不去,她还以为你小肚鸡肠,不大气呢。”
江南是很不想去,跟那些人早就不联系了。由其是这个高林,初中一直在一个班,算起来很熟悉了。可人与人之间有两种刻骨铭心,一种是交情非浅,另一种就是似海深仇。她跟高林就算后者,其实几年下来也不知道到底恨些什么。就彼此互看不顺眼,最早是高林先找她的茬,次数多了江南再愚笨也能看出高林不喜欢她了,她又不是没性格,自然也就冷落她。
“她估计不是真的请我去,我还是算了。”
“你别。”林乐不想孤身前往,非得拉一个伴不可。全力怂恿:“你别这么想,就算她真的不想你去,你才更得去,让她看看你如今长成什么样了。当年她那么挤兑你,如今你江南照样还不是活得春风化雨的。而且你知道她为什么当年不喜欢你么?我知道。”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争风吃醋呗。也就你江南最傻,难道你没看出来,当年咱们班长喜欢你么,大扫除给你分配的任务最轻,分担区他不是一次帮你干活了吧?还有以前中午吃饭,餐厅人那么多,哪次他不是让你插他的队。而高林和他一起长大,绝对算青梅竹马。而咱们班长当年怎么也算白雪翠竹,是班里最优秀的吧,高林怎么可能不喜欢他。他对你那么好,高林不找你毛病才怪。”
林乐一说,江南才猛地了然,心中连连感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当年她真是傻了。
想起来问:“哎,那咱们班长现在干什么呢?”
林乐想了下:“听说考到外地去当公务员了,大学一毕业就直接考走了。”又问她:“你到底去不去呀?去吧,再忙也不差那一顿饭,真要看她还像当年那么不顺眼,吃完饭走人就是了。”
林乐说得轻松自在,江南只好随她去。
一路冷气流,快到事务所的时候,江南扭过头。
“晚上你不用来接我了。”
又是这一套!薄南风本来低着头玩手机,听她这样一说抬起头,桃花眸子眯起来。听不出是个什么语气:“又去那边吃饭?”
他这样的口吻就像自己媳妇有事没事往外跑,留他一人独守空房那样委屈。
江南听着有些别扭,打着方向盘:“晚上我跟林乐一起去吃饭。”
薄南风脸色才缓和一点儿,江南的电话就响了。
是纪梦溪打来的,早上是没时间见面了,说他中午会去事务所接她,然后两个人一起吃饭。
纪梦溪那句“我想你”,薄南风还是好死不死的听到了。
偏首看向窗外,恶狠狠的笑了一嗓。言不由衷:“江律师和纪法官关系不一般啊。”
江南放下电话,看他一眼没说话。
手机在薄南风的手里打了一个转,接着被他死死攥进掌心里。若有所思的看向她:“怎么不回答我?”
薄南风时不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跟江南耍小性子,江南一直不太放在心下,把他当成小孩子,觉得他思绪就该比她的跳跃,情绪变迁也是天马行空,就像这样时而高兴时而不高兴的。
“回答你什么?”
事务所已经到了,车子稳稳停下。
薄南风定定的瞧着她,薄唇抿紧,原本邪魅风流的眸子深邃如静夜下的大海。
“你跟纪梦溪到底什么关系?听说你们以前好过。”
江南不知道他怎么会纠结着这个问题不放,也没问他是从哪里听来的。心里没由来的颤了一下,就像一条浮出水面瑟缩不安的鱼。回答得清楚明白,听起来有些刻意。
“是啊,我们以前谈过恋爱,现在旧情复燃,又在一起了。”
薄南风眸子骤然眯紧,几秒钟没说话。半晌,冷冷的笑起来:“为什么?当感情变成残羹冷炙的时候再捡起来吃,有意思么?”
他的火气有些大,江南受了惊吓,缓了一下神才说:“这是我的事,不是你该问的。你回去吧,我要上去了。”
薄南风就真的不说话了,嘴角扯出讽刺的弧度,要笑不笑,是啊,他有什么立场问这事。在江南眼里他不过一个无家可归的赖皮狗,如果不是可怜,她可能不会想着跟他有交集。她从来就不把他当成一个男人看,不过就是一个摸摸头就可安抚了事的小弟弟。
“是啊,我不该问。”薄南风以前再怎么跟她耍脾气也没说像现在这样,打开门下车,“砰”一声将车门甩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南看到他速度飞快,趟过湍急汹涌的车流,直往对面而去。看得她都是心惊肉跳的,紧紧的盯着两侧的车流,唯怕哪一辆不长眼睛就撞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