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涛奔涌的大江之上,一心行顺流而下的船队分波逐浪。
而在其中一间陈设齐备堪称干净整洁的船舱之中,明显有些晕船的小侍儿住儿和兜兜,都苦着小脸就像两只奄奄不振的小猫一般,依偎在窈娘的身旁。
“好难受啊,。。”
“晕死我了。。”
“谁叫你们死活要跟我过来呢。。留在江宁不好么。。哪怕是去了江陵也好啊。。”
窈娘却是抚摩着洁莹的额头,忍不住扣指轻弹了几下。
“团里的曲娘、绛真,不是已经寄过几封书信来,说是都较好的安顿下来了。据说那里亦有好些来自广府和江陵的坊曲同仁么,日常也就是交流技艺,传授生徒的事情。”
“便就是按照编派的曲艺,偶然行走献艺于地方;上下都还算是礼遇呢。其实你们过去也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啊。。”
“可是奴奴不想离开娘子,也舍不得娘子啊。。”
天生包子脸而可爱有加的兜兜,却是忍不禁娇憨宛求道。
“归根结底,若是没了娘子在旁,我和这小呆鹅又何以自处么。。”
眉目如画却是有些清冷气质的住儿,亦是有些虚弱吐声道。
“娘子已是那位的人了,我和这呆鹅则是侍奉娘子的人;隔着这些干系,若是没有娘子近侧的周护,就算那位属下那些人还算是客气,也是没法使人自在和安心下去的啊。。”
“说谁是呆鹅啊。。你这狐眼儿。。”
有气无力的兜兜,却是忍不住与之争辩起来。
“当然是说你这只没心肠的小呆鹅,若不是娘子全力舍命去周护和保全之意,你这呆鹅早就被剥光洗净送人嘴里去受用了。。”
同样脸色泛白的住儿反唇相讥道。
“要送到嘴里也是你这狐眼儿先,坊曲的阿姨不还说你有内媚之资,将来必成大器的么。。”
两颊气鼓鼓的兜兜亦是不甘示弱道。
“你这只会跟人乱嚼舌的呆鹅,就这么迫不及送入口中么。。指望以色娱人专宠一时又算得了什么。。”
这下住儿就像是被踩到了什么痛脚一般,有些激烈的反斥道。
“够了,且住,你们两小的。。我平日是怎么教你们的。。”
一向宽和温雅的窈娘,这时也不由有些额头胀痛起来,而断然止住了她们愈发不堪起来的话头。
“哪怕身处微贱,也要持有善念和义理,莫要自弃自怨,更要自爱互助。。你们年纪尚小,或终有迎来不再仰仗声色侍人的那一天转机呢。。”
她费了好一番口舌功夫,才把扶在膝上的两只小东西都给按捺和平复下去下去。却不由不禁想起自己如今的际遇,不禁表情和心虚都有些黯然伤神下来;莫不是自己也算是住儿口中以色娱人的结果呢。
“娘子阿,垂青您的那人,可是能做出‘粪土万户侯’‘问大地苍茫谁主沉浮’这般不世名句,怕不是当代枭雄英豪一般的人物;怕是这世间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际遇了。。”
这时候,反倒是感受到她情绪的兜兜,反倒是娇声道宽慰道。
“瞧你这呆鹅说的,难道恨不得以身相代不成。。就算他再怎么才华出类,又是天纵之资。。那也是贼,拆听除之于后快的反贼之首。。”
住儿却是有些恨不成器的瞪她道。
“那他也是如今天下屈指可数的大反贼哦;从微寒中而起数载,如今坐拥岭內岭外大片基业,无数将士百姓位置奔走驱驰的大贼首。”
兜兜却是毫不犹豫又略带异色的抢声道。
“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和份上,就算是朝廷节制下的那些藩帅和守臣们,又有几人能够比的过他这番经历和传奇呢。。”
窈娘却是不禁叹了口气,正因为如此她才有忧虑和感伤所在;自己已经早过了最为动人的二八年华,却不知道这种声色所系的荣宠与亲近,还能持续几年或是更久的时光呢。更何况不多久,她也许就要迎来一个压过一头的“新主母”了。
这时候,船也终于停了下来,窈娘只能放下这些多余的心绪和感怀,带着涂银的铜镜对照起自己的容装来,心中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要用最好的一面,来面对那个意外强行闯入她生命中,也占据了她终身所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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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丹徒城陷/易手的消息,伴随着这两首题记北固山的词子,沿着长江两岸顺流上下,几乎是同时风传于官军和义军的阵营之中,而从不同的角度和立场上,激起一波又一波的反响和回荡。
“丹徒城已下了。。啊。。”
大江上游西面的宣州境内,正在幼子娇妾环绕下与一众幕僚饮宴的黄巢,却是举着手中的杯盏久久没有说话。然后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叫喊着打破静默道:
“臣下愿为黄王贺,自此江南义军的大业横行无忌了。。”
“恭喜王上,得又去一王途大业之患了。。”
“此乃天作之喜啊。。”
“王上得此臂助,定然是。。”
而被一时恭贺之声淹没在在人群之中的大礼仪使崔繆,却是人云亦云附和的虚以委蛇表情之下,目光闪烁着思索起其他心思和别样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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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海节度使陷没了。。”
而在江北,为日渐逼近的兵火所笼罩的扬州江都城内;号称风痹有所好转起来而刚刚出来视事,听取部属呈报的淮南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南面行营招讨都统高骈。
也一时间面色骤变而顿然跌坐在了修行的蒲团上,挥袖揉动双目掉下几滴老泪,当即哭叹起自己结义兄弟周宝来。然而他哭了十数声之后,随即就义正言辞的慨然宣布道;对方官府不得一日无人主持抗贼局面;
就此以南面行营都统兼招讨使,都盐铁使的身份,接管已经没于王事的周宝名下:东南租庸副使、江东转运使、节制镇海行营在内的一应职事;又当即委任了麾下的衙内支使周吉,为润州刺史兼丹徒防御使,大将陈珙为权镇海留后。。。。
然而当他一口气颁布了这一连串的人事任命之后,却是脸色开始翻白的激烈咳喘起来,似乎又有重新犯了毛病的趋势;眼见得撕心裂肺的串声中,乏力腿软得怎么扶也扶不起来了。
然而在一片七手八脚的簇拥和搀扶之中,高骈依旧用尽最后的气力撕声道:
“留下梁赞和吕用之听候左右。。”
“我要重新闭关修养,凡内外之事,先经此二位再转呈报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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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这个消息通过朝廷八百里加急递报的鱼符木契,一路沿着北地硕果仅存的驿路和传所,星夜兼程的穿州过县,飞驰抵达大唐的东都分司之后。
刚刚复出重新宣麻于政事堂不久,正在当地征募钱粮物用、主持备寇和讨贼事宜的郑畋,也不禁当着一众部属和臣僚的面大声斥呼道:
“什么四朝良将,什么国朝鼎柱,岂非是周(宝)元胜、高(骈)千里误国呼;竟至东南漕输之要绝于贼患了。”
“相公未免过虑了,这只是润州一地的得失尔,尚有许多地方在忠于朝廷的治下,或许日后还有转机和变化呢。。”
在场亦有颇不以为然的臣僚,忍不住出声分辨道。
“这是孺子之见,镇海陷于寻常草贼,或许尚可鼓舞和招揽江东两浙忠义之士徐徐图复之;可是如今失之于这太平贼之手,那就是大江以南漕输断绝,朝廷的东南半壁有沦亡之虞了。。”
郑畋却是格外激烈的厉声道。
“此辈已公然题记宣称,有‘气吞万里如虎’‘问千古兴亡事’的翻覆之志,岂又是等闲之辈视之呢。。若令其逞势一时,只怕是大江以南都在不复为朝廷所致了。。”
“那相公又当如何是好呢。。”
又有人开声问道,却是东都副留守兼三宫择捡使刘允章。
“唯有全力招安其麾下了。。令其相攻自乱了。。”
作为郑畋副手的崔安潜却是开口道。
“就算这贼首虚氏一心要与朝廷为患,难道他麾下还就人人都铁了心,不为功名利禄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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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丹徒城外,
从某种意义上说,除了天然的阉党和取向错位外,绝大多数正常的男性多少都会受到下半身本能的影响和驱使;就算是身为见多识广的穿越者也不能例外;尤其是食髓知味的品尝过诸多美好之后,就愈发的难以压抑了。
而周宝虽然年逾古稀,却是身边姬妾成群年年新进不断的,因此在后宅之中暗藏的花样和物件委实也不少的;查抄出来之后也倒叫周淮安有些“古人也真会玩”之类的大开眼界之意。
所以,当那个笼罩在斗篷里戴着轻纱帷帽的窈窕身姿,出现在岸边栈桥上之时,周淮安已然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而握住滑若凝滞的柔荑道:
“我已经备下了兰汤,好好洗去风尘疲惫之后,再与你促膝长谈一番。。。”
“却是郎君有心了。。”
帷帽轻纱摇曳之治下的窈娘,亦是想到什么令人娇羞不胜的事情,而不禁娇颜晕染绯红的和声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