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泽江走进邹和光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在这之前都是邹和光的工作时间,按照助理的话来说就是这是他计划内的工作时间,是硬性规定而不是弹性工作无法更改,希望他见谅。
换而言之就是,无论邹和光是否在工作,是否在加班,总之就是不想见他。
一个字,等。
孙泽江等的心浮气躁,等的怒从心起,最后还是等到地老天荒,磨平了所有脾气。最后他进邹和光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颓气,像是斗败了,所以疲乏不堪。
邹和光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用钢笔在便签上流畅的写下几行字,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的说了声:“坐。”
这时候有谁会来,他再清楚不过了。然而此时他根本懒于将平素的礼节用在他身上,更无心看他。
孙泽江在办公桌侧面的沙发上坐下,没说话。
他不开口,邹和光也不理他,忙到现在他还能抽出时间听他解释那些让人心烦的话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今天孙泽江能坐在这里,一是赵宸禹频频暗示说和,二也算是他还想看看孙泽江到底有什么颜面还敢来找他。前者他清楚赵宸禹对于他们两家之间的种种了解的并不清楚,他愿意卖哥们一个面子,后者与其说他是心头一股邪火倒不如说是他心里尚还念着点旧情。
这其中复杂的情绪已经无须解释清楚,也根本解释不清楚,过去和现在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理顺清楚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他只打算看看到现在为止,对方还打算说些什么。
在穆婷婷重新怀孕之后,在穆婷婷与他父亲离婚之后,在孙泽江打算迎娶穆婷婷之后。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赵宸禹一无所知,穆婷婷不敢言,邹和光不会说,孙泽江保持沉默。
孙泽江什么也没说。
他站起身,递了个牛皮纸档案袋过来放在邹和光桌子上,然后走回沙发用双手埋着脸继续一言不发。
邹和光看他一眼,拎起牛皮纸袋子斜瞥他一眼。那里面的纸有厚厚一叠,他一张一张的拿出来,一眼一眼的扫过去,最后嗤笑一声:“孙少大手笔啊。”
孙泽江依旧没说话。
那里面有一纸价值三亿的合同,三亿资金购买HG5%的股份无经营管理权并且在十年内邹和光拥有同等价格的优先购买权。除此之外,还有两条完整的芯片生产线的转让合同,这两条生产线全部无偿转让给邹和光本人。
这基本上就是孙泽江的来意——割地赔款。
三亿的资金、百分之五的股权、不插手经营管理以及优先购买权,这样的条件是任何一个风投公司都没有的优厚条件。对于任何一个刚起步的高新技术产业都如同雪中送炭,其优厚程度远胜银行贷款。
毕竟贷款基准利率有定额,而刚起步的高新技术产业投入高,利润却未必高。
更不要提那两条完整的、有技术配备的生产线了。
邹和光掸了掸那两页纸,凉凉的笑道:“孙少这诚意是有的,但我未必会答应啊。您也知道,这三个亿的资金对于别的高新技术产业来说是个很有诱惑力的数额,但对于我来说却未必。”
孙泽江沉默片刻,哑着嗓子说道:“邹伯父做商业地产……”
“他不是你伯父,换个称呼,我恶心。”
孙泽江再度沉默下来。
邹和光笑了一声,突然喉咙里面痒的让人想咳嗽,他盯着孙泽江看了半天才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盒烟来点了一根。自从之前跟秦修说戒烟,他倒是挺久没抽的了,他烟瘾不重,戒起来倒是痛快,没什么大反应,只是这会儿想抽的厉害。
他吐了口烟圈,雾在唇边尚未散去,半张脸朦朦胧胧的确实格外的尖锐和嘲讽:“别这么闷啊,刚刚在我楼下欺负我公司前台小妹的时候不还挺有范儿的么,这会儿认怂了?”
“和光,看在这么多年兄弟的份儿上……”
“看在这么多年兄弟的份儿上,你给我爸帽子染色的事情我就这么忽视了吧,然后顺便再向我父亲求求情,让他网开一面别再针对你们家,是吧?”邹和光笑出声来:“你的想法,是很有创意啊。”
孙泽江抬起头来:“我本来不想这样……”
“我不想听,”邹和光看他:“麻烦你白跑一趟,这些东西拿回去,说句老实话,我父亲到底对穆婷婷心里有愧,做不了什么,但我就未必了。”
孙泽江明显愣住,他盯着邹和光有些惊疑不定。
“大禹不知道吧,去年他出事儿你借着看他的名义陪穆婷婷去产科。他也不知道,因为你的缘故穆婷婷跟我父亲离婚的时候没敢开任何多余的条件。不过你是怎么觉得我会不知道你和穆婷婷在她跟我父亲离婚前有染的?”
“那是因为你爸哄着她堕了个健康的胎儿!”
“所以我要容忍我发小勾引我父亲的妻子婚内出轨?”
“我明白了,”孙泽江终于镇定了起来,他站起身伸手把邹和光取出来的文件一张一张的装回纸袋子:“我明白了,是我对你期待过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