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宁将情绪敛在眼里,以一种理智平静的语气,以牙还牙:“多谢你导演了这场戏,让我品到了我妈当时委身给许兴利,是多么的不容易!”
人走,屋静。
许一宁看着早已凉了的西餐,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冷静的有些诡异。
之间骇然惊起的点点回忆,都在这个男人无耻的算计里,一点一点消磨。
心里什么纠结也没有,拿出手机给沈鑫发了条消息,“沈队,我现在有时间了,来找你行吗?”
妈妈当时什么心情,她不想知道,但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如果痛苦的等级是一百,那么她现在就有一百五。
但痛苦能解决问题吗?
不能!与其有这时间自怜自艾,自悲自伤,还不如去做事,去还击。
她和顾湛的搏弈才刚刚开始,终有一天会见底。
在没见底之前,她得受得住。
两分钟后,沈鑫的消息回过来:“半个小时后,市局门口见!”
许一宁回房间换衣服,顺便又照了下镜子,几次把粉饼拿起来,又几次放下,跟本遮不住,也就懒得折腾了。
所以沈鑫看到的许一宁是这副模样:长袖T恤,阔脚牛仔裤,脸上戴医用一次性口罩,头上压着顶鸭舌帽。
他有点不忍直视这个人,“大热的天,你也不怕把自己给捂死!”
“有点感冒,怕传染给你!”
“上车!”
许一宁坐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沈队,说说他哥哥的情况?”
沈鑫:“两个死者,一个叫韦华,一个叫石志宁,这你应该都知道的,那辆车是石志宁的哥哥石志安的。
石家其实挺有钱,否则也不能生两个儿子。
所以,你的怀疑是对的,石志宁这么好的条件,家里还有私家车,为什么要跑城中村去抢劫?”
许一宁声音闷在口罩里,“案子可以再翻,但人死却活不过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悲观?”
沈鑫看她一眼,继续道:“我调查过,石志宁死后,石家找了风水先生看房子,可能看风水的人说房子有问题,不到三个月他们就把房子贱卖了,车子也是在那个时候半买半送给了后面的接盘侠。”
“那车子还在那家人家?”
“猜对了!”
前面红灯,沈鑫停下来:“那老板做水果生意的,家里有两辆车,好车老婆开,那辆破车他专门用来进货,每年年检都得找关系托人。
咱们现在先去找老板,从外围摸摸情况,明儿再去找石志安!”
许一宁由衷感叹:“沈队,论推理,我比你强;论真正的查案,你是我师傅。”
“咱们正好互补!”
沈鑫乐了。
……老板叫张一杰,四十五岁的中年人,做水果批发生意,儿子住校,老婆还在水果店忙,家里就他一个人。
沈鑫掏出警官证,说明来意,张老板的脸色才缓了缓,回忆起那辆车的事情。
正如沈鑫所查的那样,这辆车几乎就是半买半送,张一杰当时还以为自己祖坟冒青烟了,房子便宜,车子便宜,这便宜占大了!等房车都过户后,他才从邻居嘴里知道,这房主的小儿子是被人杀死的,属于横死。
做生意的,十个有九个迷信,他立刻花钱找风水先生,在家里做了场法事……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许一宁听着没多大用处,提出想看看车子。
车子停在小区外的路边上,果然又老又破,后备箱却很大。
许一宁见车子停的朝向和命案发生的朝向一致,脑子里立刻模拟出当晚案发时的场景。
沈鑫见她低头深思,没上前打扰,给张老板递了一支烟,聊起家常。
还没聊几句呢,就见许一宁大步走到车后,先把后备箱关上,打开;再关上,再打开。
“怎么了?”
沈鑫走过去,“有什么发现?”
许一宁扭头问张老板:“老板,这后备箱的门,有点不太好开啊?”
“车子拿到时就这样,原本还想找人修修呢,一听这车子上死过人,我也就懒得费那钱。”
张老板跟过去,给两人做演示,“其实也不难开,摸着窍门,多开几次就能开好。”
沈鑫亲自试了几下,交待了张老板几句话,便带着许一宁离开了。
……许一宁走到沈鑫车前,没急着上车,“沈队,有没有兴趣做个现场真人模拟?”
沈鑫一听来劲了,“说,怎么模拟法?”
“用你的车,你演劫匪,我演顾锐。”
“行!”
两人同时走到车头前,许一宁一边做出杀人动作,一边向沈鑫看过去;沈鑫脸色惊慌,扭头看了眼自己的车,以极快的速度跑到车尾,去开后备箱。
许一宁追过去,在后备箱刚要拉开来的时候,她的手掌重重的拍在后备箱上,再一用劲,后备箱关上。
这么一演示,沈鑫心里就有了谱。
静默一阵,他开口说:“我跑到车后的时候,心里握草了一下,心想石志宁跑车后面来做什么,等手指按上后备箱按钮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他要拿防身东西,里面有一件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防身东西。”
“嗯!”
许一宁侧对着他喘粗气,刚刚跑步动作很大,扯着后背的伤。
偏这个时候沈鑫走过来,大掌拍了下她的后背,想帮她顺顺气,许一宁“啊”的一声,疼得弹起来。
沈鑫吓一大跳,赶紧去扶她,又怕碰到她哪里,手忙脚乱中,竟不小心把许一宁的帽子给碰掉了。
想遮住脸已经来不及,沈鑫一把扯下她的口罩,愤意迎面:“许一宁,谁他妈打的你?”
许一宁头痛的抚了抚额头,深吸一口气。
还是被发现了!……夜深。
沈鑫推开房门,看了眼床上看书的赫某人,头往他小腹上一躺,“许一宁,我跟你说过的,这姑娘跟个谜一样。”
某人冷哼一声,想一脚把人踹下去,在他面前说别的女人,想死!“今天去查案,她把自己裹得像粽子,后来才知道,她是被人打了,一身的伤。
问她,说是碰到两个坏人,再问,就不吱声了。”
“难道是家暴?”
某人突然来了点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