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见何妈妈领着绿袖进来,心里一阵慌乱,“千琴可是有所不适?”
因为家里常常派人去看望,女儿有什么话也就传回来了,用不着专门派人来说,见绿袖过来,第一想到的就是大妞肚里的孩子。
“夫人请安心,姑奶奶一切安好,绿袖是有别的事要禀了夫人”,何妈妈解释道。
姜氏轻拍胸脯舒了口气,“都好就好”,又对绿袖道,“究竟何事,还要你来跑一趟。”
绿袖启齿正要讲,二妞进来了,“嬷嬷回来啦,咦,张婶子也来啦,大姐这些天可好?”
绿袖把嘴边的话咽回去,“奶奶好着哩,就是总念叨二姑娘。”
“呵呵!跟大姐说,我过两天再去看她”,二妞讪讪然的道,为着因为自己的神经兮兮把大姐也给撂一旁的事,很是有些不好意思,这都半个来月了,应该没什么了吧,后天就看她去。
“是大姐让你回来的吗?有什么事?”
绿袖笑道,“奶奶就是想夫人和姑娘了,让我来看过后回去讲与她听”,她倒也没说假话,只不过最重要的事是不能说给姑娘听。
“怎么这会回来了,回来也好,你那一个时辰的针黹活计还没做呢。”
姜氏言到,她算是看出来了,绿袖有些话是不好当着二妞的面讲。
“娘,您咋老惦记着这事,我啥时候拖欠过了,等到下午我定然做完就是,爹还等着我给打井水解渴哩,那我先去啦”,二妞嘻嘻笑着退后两步。撩帘子出门,这两天正好在收花生,做个监工也是快乐的。
望着荡下来的门帘。姜氏摇摇头,晒得都快成小黑炭了,傻丫头还乐呵的很。
二妞一走,绿袖赶紧将那天文夫人来家的事说了说。
姜氏听后,静静的想了想,去给大妞安胎那阵子。人她倒也见过,性子有点儿清高,别的也就那样。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她从来就是个清冷的性质,能让她上心的外人。少之又少,只是二妞每次提起这位文夫人,总是损毁多过赞同。
“千兰与这位文夫人,怕是性子上合不来”,姜氏稍显委婉的道,她总不能说,自家小丫头看不上文夫人吧,好歹也算做长辈。家里的男人又是大郎他们的先生。
二妞看着是家里最好相与的,其实胃口刁钻得很,与人交往,素来是看人下菜,看不上眼的人,面上说得再亲热,其实也是收纳不进眼里去的,知女莫若母,姜氏对二妞的恶根性。门清的很。
绿袖咋舌,夫人算是把姑娘疼进心坎里去了,连文家的家世还有那哥儿的事,问都没问,单把这事拿出来先说,往何妈妈那瞭了一眼,才是回道,“奶奶也是这么说的,只是这事还需夫人拿主意,再好回复了文家,文先生和文家的哥儿,倒都是难得的。”
家中父母亲俱在,大妞自然不能越过他们给弟妹的终身大事拿主意,只是把好的坏的尽可能了解清楚,再请爹娘做安排。
“你把文家的情况再仔细点讲讲”,听绿袖的口气,文家在别的地方,着实有强于他人之处,人无完人事无完事,姜氏心里也明白,听听总是无妨。
绿袖于是将所了解到的,有关文家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娓娓道来。
与郑家相比,文家确实门槛高出一大截来。
文家也是清扬县地界内,饶有名气的耕读世家,祖上曾官拜中书省左丞,此后倒没出过比这还官大的,但也是一直有人入朝为官。
文先生不属于本家嫡支,但有一个亲叔父现如今也是地方大员正四品的知府,还很有提升的潜力,文先生本人过了乡试,打点一二也是可以谋个官身的,许是还想再进一步,这几年也是一边授课一边研习学问,文家长子也已是秀才,据说资质不凡,来日即便不是金榜题名,谋个进士出身,当不是难事。
闵承安评价,文家父子都是难得的忠良之人。
姜氏听完后,点了点头,道,“这事容我再想想,千琴身边离不开人,我今儿就不留你了,等决定下来,再让妈妈传信过去。”
这门亲有好有坏,姜氏自己拿不定主意,想着等丈夫回来,再好好议议,再者,大妞定亲的时候是过问了她的,这回轮到小女儿,同样也是问问她的意见的好,以后的日子是要她自己过的。
绿袖行礼告辞,与在院外候着的张武又回书院去了。
等到晚上睡觉前,二妞不在跟前了,姜氏才将事情说出来,郑大虎听后默然,二妞对文夫人不感冒,当着她爹的面也是唠叨过的。
郑大虎头大,万般思绪一拥而上,若是能结下文家这门亲事,确实是自家高攀了,他倒不看重这个,自己还吃成了天鹅肉,大女儿亦算是高嫁的,什么门槛高门槛低的事,他基本不在乎,只是这件事真让他为难,一年前给大闺女许亲,他就很是头疼过,千挑万选都差了那么一点点总是不成,最后是还是撞上来的才结了这门好亲,可是轮到小闺女身上,还会有这样的好事吗?
要是换了其他的人家,这样的亲事,早就一口应承下来了,新媳妇进门,在婆婆手上吃点苦头,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郑大虎和姜氏都希望女儿能嫁得逞心如意,可又怕错过了这回,下次遇不上这么好的,上回托媒人给大妞介绍的那些亲,也没比文家还条件好的,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老财主土地主钱再多地再广,也比不得这样的书香人家。
“二妞的性子,做长媳不大合适”,见丈夫久久不语,姜氏缓缓的道,她着实不想二妞将来,要拘着性子过日子。
女婿说人不错,那应该就是真的不错,可是二妞不喜欢文夫人,这也是真的,偏又还是长子,二妞若要嫁过去,只有伺候婆婆到荣老的那一天。
郑大虎眉头蹙的更紧了,狠下心咬咬牙道,“兰丫头还小,再等等看吧”,顿了顿又道,“明个你问问她去,小丫头主意大”,要是小丫头自己也不愿意,推了这门亲,以后也不回后悔了。
夫妻二人各怀心事,一夜无话。
姜氏拣着话支支吾吾的与二妞讲了,总感觉她还是小孩子,如今要与她说这些,自己就先别扭上了。
二妞差点打出个嗝来,太震撼了,她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萝莉,文夫人怎么就下得了手。
至于传说中的那位文家的神童级人物,二妞还没打过照面,对于这件事,她本能的抗拒,开什么玩笑,天天在文夫人眼皮子底下混,她还活不活了。
“娘,我还小呢,您可别急着把我嫁出去,就剩几个儿子天天在眼前晃,您和爹的日子多乏味啊,那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再严肃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是要变个调子换个味道,姜氏笑骂,“不乐意就说不乐意,往我和你爹身上扯什么,天天在家淘气,还是你表的孝心了”,这下子可一点也不别扭了。
“彩衣娱亲可不就是我的孝心吗?娘都不领情哩”,看娘的意思,是要回了这门亲了,大妞心情大好,继续卖乖。
“强词夺理,这般无理取闹的丫头,我还是留着在家照看几年吧,不必那么早就送去祸害别人家。”
二妞撅嘴,娇里娇气的道,“哪有这么说自个闺女的,不理您了,我给爹送水去”,郑大虎爱喝凉井水,如今天热,打上来放一放就温热了。
等二妞走后,姜氏叫来何妈妈,让她去闵家回信,用二妞年纪尚小性情不定为由,婉拒了这么亲事。
“哼,什么还小,这是看不上咱们家呢!”文夫人气急,本来觉得是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人家不领情。
文先生听妻子絮叨这么久,还是不温不火的又翻去一页书,“人家也没说错,是年纪尚小,咱家蔓雅比他家的闺女大吧,不是也还没定亲。”
文夫人哽噎,又不能拿他怎么办,不管在外头如何的拿架子,在丈夫面前,始终是底气不足,要不是当年婆婆作梗,他要娶的是他恩师的女儿,那才是个真能与他琴瑟和鸣的人,婆婆怕弹压不住,于是做主娶了她进门,这些年丈夫也敬重她,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女人,但总是隔了那么一层,丈夫就像水中的明月,看着近却又永远也捞不上来。
原本是丈夫赏识郑家兄弟,想要将女儿许给郑家,可是她一直想着的是将女儿高嫁,哪能如他所愿,倒是让儿子娶郑家的闺女挺不错的,她比较婆婆当年的做法,也不愿儿子将来娶个她弹压不住的媳妇进门。
据说隔壁闵家娶进来的这个媳妇,带来了上千的陪嫁,让人看着眼热,文家名气虽甚,进项却是不多的,她自己的嫁妆加起来也多不过是一百两纹银。
郑家嫁大女儿如此排场,还能抠了小女儿不成,要是能娶回郑家女,至少将来儿子高中选官时,也就有银两打点了,所谓嫁鸡随鸡,她就不相信到时候儿媳妇会把持着钱财断了儿子的前程。
文夫人好盘算,她对自己的儿子亦是有信心的很,主动上门来议亲的也有七八家去了,郑家了不起就是一土财主,没想到却是这般的不识抬举,由不得她不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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