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夏惠再一次对丹丹的心计感到叹服,此是时间太过仓促,若是给她时间,定然做的比真的还真。
丹丹此前用来欺骗蓝月的那一份虽然没有用上,却是被卫文绍收藏了起来,未必没有以假乱真,混淆打这两样宝物之人视听的意思,即便被人盗走,一时也难辨真假。
“给我,我留下,你们二人离开……”她伸手拿过吴先生手中的卷轴,看向丹丹道:“若是我……你将我姑母的骨灰交给秋惠,她会代我安葬……”
这也是夏惠答应帮助丹丹出宫的原因之一,将陈嬷嬷的尸骨送回卫国,这也是丹丹一直以来的心愿。
吴先生神色复杂的看向夏惠,“夏惠姑娘,老夫留下,你和王妃走吧。”
夏惠涩然而笑,“虽与先生相交不过数日,却是受益匪浅,胜有师徒之名,更何况先生对夏惠和皇上还有救命之恩,今日本是我考虑不够周全,拖累了先生,先生就不要与我争执了……”
本来,她是有把握劝说卫文绍深明大义的放走吴先生的,可丹丹不敢让江瑾瑜有一丝一毫的风险,私自将江瑾瑜弄走了,卫文绍果然大怒,谢玉娘的尸骨又不见了,不用说也是丹丹弄了出去,卫文绍虽然没有对丹丹如何,却是将怒意转移到了吴先生身上。
吴先生再留在宫中已经很危险了,这也是夏惠明知卫文绍事后会雷霆大怒也要冒险答应丹丹的要求送走吴先生的原因。
夏惠说到这里对春惠喊道:“放他们二人离开,否则,我亲手毁了它。”
疯了,疯了,夏惠疯了,竟然为了这两人背叛皇上,春惠瞪大了眼睛不能理解的看着夏惠,“你疯了,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不惜背叛皇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夏惠却是不想再与春惠多费口舌。已经与春惠僵持的太久了,皇上随时都有可能清醒,说不定这时候已经调集了金羽宫卫围剿过来,皇上怒极之下,谁也不能幸免,想到此,她灵力汇于掌心,形成一个红色的火球,只要将卷轴放上去,下一秒便会变成灰烬。她沉喝道:“让开一条路,速放他们出宫!”
春惠眯眼审视夏惠片刻。忽然一声冷笑,“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不到你也变的奸诈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手中之物若不是假的,我愿意把头割了给你……”春惠显然也失去了耐性,又退了回去。扬臂挥手,“放箭。”
果然是天要亡人了,后背的剧痛和不断流失的血液让丹丹的神智开始溃散,她虚弱的对着夏惠和吴先生笑了笑,“人不惜福果然是要遭天谴的,再加自负更是天理不容了,只是连累了你二人,真是抱歉啊,下辈子我可要躲好了。免得你们找我讨债……”好好的皇后娘娘不当,非要逃出去,果然是作死,自己死也就罢了,还拖上了两人。
这个女子,这个时候还能淡定自若的开玩笑,夏惠看着丹丹,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滋味,也只有这般面对生死依然沉静若水,气韵芳华的女子,才能入得了皇上的眼吧,与这样的女子相比,她们不过卑俗如尘,又凭什么妒恨皇上的目光看不到她们。
密密匝匝的箭雨再次凌厉呼啸着向三人袭来,秋惠对着丹丹缓缓的笑了出来,“今生能有吴先生为师,能与皇后娘娘相交,秋惠足矣。”
吴先生哈哈大笑,“能陪王妃和秋惠姑娘赴死,老夫亦是足矣……”
丹丹摇头失笑,身子一虚,整个人向后仰去,隐约的她听到江瑾瑜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却是无比惊恐的,撕心裂肺的大声喊着她,丹丹唇角浮出一抹满足的笑来,竟是能在死前出现这种幻觉,感觉真好……
丹丹以为是幻觉,吴先生却是看着忽然出现的一队人马激动的语不成调,“王妃……主上来了,主上来救咱们了……”忽然,他大惊失色的看向丹丹,糟了,王妃身后有箭,倒下去,穿透前胸,不死也得死了。
幸好秋惠眼疾手快的托住丹丹。
江瑾瑜的忽然出现让春惠大吃一惊,待看到江瑾瑜也就带了二十余人,不由轻蔑的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上赶着来送死,杀了你,我春惠便是在皇上面前立下了大功。
亲眼看着丹丹倒下,她以为丹丹已经气绝,原本射向丹丹三人的箭矢立刻对准了江瑾瑜等人,春惠一马当先到了队伍的前列,“将他们给我包围,一个不留。”
丹丹“一死”彻底了了春惠的心头大恨,此刻,她已经不怕再惊动皇上,恨不得立刻有金羽宫卫来接应,“放信号。”她大喝一声。
“是!”有人应喝。
“且慢!”却在这时,一人高喝。
一个身穿紫袍,面带金栗色面具颀长冷峻的男子踩着春惠身后众人的肩背,蜻蜓点水般速如鬼魅的飞掠到宫门之上,他俯身而视,刷的展开手中的两个卷轴,“看看这是何物?”
虽然夜色暗沉,但是身负灵力,春惠的目视在暗夜里犹如白昼,只一眼,她便确信那人手中之物正是失窃的真正的困龙潭阵法图和藏宝图。
“你是江陵君?”春惠紧紧的握住手中弓弩,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当然不是仰慕,而是痛恨到极致,分外眼红。
那人却是不应不答,伸手打着火舌,靠近两方卷轴,让春惠看的更清楚几分,“此两物换那两人如何?”
春惠目色闪了闪,艾春丹已死,一个会点医术的老头本就无足轻重,自己的人是对方的数十倍,先拿到宝物,再将他们击杀,简直是轻而易举,什么江陵君,她第一个就要杀了他。
春惠几乎没有犹豫,“好!”
春惠的人立刻分开一条路,江瑾瑜一马当先的冲了过来,又有两骑一左一右的护着他,春惠恨红了眼珠子,恨不得一箭射死江瑾瑜。
“主上……”吴先生老泪纵横的跪在江瑾瑜的马前,“老夫无用,没有保护好王妃……”
“丹儿!”在清楚的看到丹丹的那一刻,江瑾瑜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他身子一歪,从马上跌了下来。
丹丹面白如纸闭目躺在夏惠怀中,后背是深深没入的箭羽,地上是触目惊心的血迹,亦染红了夏惠满身。
那箭比插在自己的心头还痛上万倍,江瑾瑜一瞬便赤红了双目,他猛的看向春惠,目光森阴如魅,惊的春惠陡然一个激灵,举着弓弩对准江瑾瑜,不知为何,她依然觉得全身发怵寒栗,不由的踢马往后退了丈余。
吴先生太了解他的主上这种寒气和眼神了,立刻拉住江瑾瑜的胳膊,“主上,先离开这里再说,否则,王妃的身子等不及了。”吴先生知道,这个春惠,不会有好下场了。
江瑾瑜闭了闭眼稳住气息,颤抖着弯腰抱起丹丹,也不骑马了,小心翼翼的将丹丹抱在怀中缓缓的往外走。
吴先生看向夏惠,“夏惠姑娘,你与老夫一起走吧?”如此的帮他们,这个姑娘再留在卫国,必定没有活路了。
这里是她的家国,这里有她最深爱的男人,她能去哪里?夏惠摇头淡笑,“先生不必记挂,我医术高绝,皇上不会对我如何……”
医术再好,卫文绍那厮狂暴残虐,怒极攻心哪有理智可言,吴先生还欲再劝,江瑾瑜的脚步却是一停,仰头对宫门上的紫袍男人道:“给她。”
宫门上的男人没想到江瑾瑜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不由的一怔,随即无奈的颔首。
给她?她是谁?什么给她?春惠愣神的一瞬,只觉的轰隆一声巨响,仿若天崩地裂,炸雷滚滚,要命的,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有人用什么束住了她的脖颈,连呼喊都来不及,便昏厥过去。
一阵浓烟焦糊过后,夏惠蓦然发觉那些人都不见了,春惠也不知去向,她的那些人手人仰马翻、缺胳膊少腿,横尸一片,而她的脚下却是多了两个卷轴。
夏惠凝视着那卷轴一动不动,冷凝的眼底一点点的动容,她终于明白皇后娘娘为何不惜一切代价的要离开对她一往情深的皇上回到江瑾瑜的身边了,同是爱她,皇上可以把自己的一切捧给她,与她一起分享,而江瑾瑜却是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
想她所想,忧她所忧。江瑾瑜之所以将卷轴留给自己,不是因为讲信义或是有一念之仁,只是因为她救了他心爱的女人,怕他心爱的女人对自己有所愧疚,怕卫文绍会杀了自己让他心爱的女人一生耿耿于怀。
这样的男人才值得托付,这样的爱才真正的让人动容,不是自私的占有,霸道的给予,而是可以为对方放弃一切的淡然和绝然,哪怕可以尽得天下的藏宝图也比不得自己心爱女人敞开心怀的嫣然一笑。天地间竟然真的存在这种感情,何其有幸他们遇到了彼此,何其有幸他们终于可以一生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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