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敬宪皇后乌拉那拉氏是雍正九年秋天薨逝,而钮祜禄氏于雍正十年正月才被诏封为贵妃,代掌六宫事物。这辈子如此、上辈子亦如此,她上上辈子做皇后的时候倒是不清楚具体时间,反正她死的时候,钮祜禄氏还只是熹妃。
但史书记载,钮祜禄氏是雍正八年封的贵妃,也就是在孝敬宪皇后死前就已经是贵妃了。
她上辈子做小禟禟福晋,日子过得富贵快活,才没那闲心思理会四爷后宫事物。
这辈子,她又到了四爷碗里,就不免细细思量这里头的细微差异了。
这会子,熹贵妃钮祜禄氏已经四十许,一身华美的紫红色织锦缎服,看上起十分贵气,又因人到中年,故而略显富态。
上上辈子,都是钮祜禄氏给她请安。
如今是反过来了。
唉,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妾身刘氏,请贵妃娘娘安。”林羡余施施然行了一礼。
熹贵妃正高坐在紫檀木罗汉榻上,手中端着珐琅茶盏,正在慢慢品茶,她语气温和道了一声“免礼”。
林羡余考虑到自己有可能在宫斗游戏的世界遇到其他玩家,所以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举动,“多谢贵妃娘娘赐予臣妾的燕窝,臣妾如今已经大好,特来致谢。”
熹贵妃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一旁的剔红芍药纹小炕几上,笑着说:“你这病来得突兀,病得也格外久些。不过好在你是有福气的,如今不但病愈,还比以往更得皇上垂青了。”
林羡余心道,雍正四爷重惩了郭氏,又叫黄太医给她诊治,她这个刘贵人的确可说是比从前更得宠了。
而且,她离开九州清晏,还带走了雍正四爷赏赐的一架上好的仲尼式古琴。
这些,熹贵妃都看在眼里。
熹贵妃打量着她这张如花娇嫩的脸蛋,忽的幽幽叹道:“皇上君威日重,你服侍御前,需处处谨慎细致。”
这话听着倒像是在提点她。
林羡余忙道:“是,妾身谨记贵妃娘娘教诲。”
熹贵妃抚了抚额头,“好了,本宫还有些宫务要处理,你且退下吧。”
她与熹贵妃的初次碰面,就这样简单而平淡地结束了。
这个钮祜禄氏……倒是暂时看不出什么异样。与她记忆中的熹妃,也没太大区别。
罢了,反正她这个贵人与熹贵妃也没什么利益冲突,各自安好便是。
走出景春殿,林羡余正要回余音阁,却见一个身穿靛蓝色云龙纹锦缎的的年轻男子迎面而来。
可不正是熹贵妃的好儿子、四阿哥弘历么!
这会子,弘历已经妻妾成群、有儿有女,只消熬死老子,就能荣升皇帝这个腐朽职位了。
而她现在……是四阿哥弘历的庶母。
林羡余如今的容貌自是极好,在灼烈的日头之下,反而愈显得肌肤白皙无暇,宛若玉人,遗世独立。
如斯皎皎姿容,,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难。
哪怕是见惯了美人的四阿哥弘历也不由神色一滞,在加上林羡余今日一身素简的玉色旗服,头上簪钗首饰不超过三件,乍瞧上去,倒似个宫女。
“你是……额娘宫里新来的宫女?”弘历的眼珠子不由黏在了这个过于美貌的女子身上。
林羡余连忙用苏绣团扇遮挡容颜,道:“妾身是贵人刘氏。”——老娘是你小妈!!弘历这色狼本性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弘历脸上一阵尴尬,他连忙退后一步,拱手道:“儿臣失礼了。”
林羡余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罢了,弘历虽然好色,但还没胆子对自己老爹的女人有什么想法。
“告辞。”林羡余淡淡吐出两个字,扭头登上肩舆,飞快远去了。
弘历看着那纤细婀娜的背影远去,心中暗道一声可惜,便快步进了景春殿。
“儿子给额娘请安!”弘历利落打千儿行礼。
熹贵妃见到儿子,瞬间笑逐颜开,“最近天热,额娘瞧你又瘦了。”
弘历起身上前,“多谢额娘关怀。”
熹贵妃看着儿子虽礼敬孝顺,却失了亲近,心下不由怅然,毕竟弘历自小养在孝敬皇后身边,后来又送进宫,承欢圣祖爷膝下。
弘历忽的道:“儿子方才瞧见刘贵人了。”
熹贵妃淡淡道:“她在年轻嫔妃里,也算是拔尖的相貌了,这两年一直还算得宠。”
弘历忽的想起,昨晚貌似就是这刘贵人侍寝……不由觉得有些惋惜。
熹贵妃忙正色道:“你是唯一还住在宫里的成年皇子,见到皇上的嫔妃,哪怕位份低微,也需礼敬。”——熹贵妃话里隐隐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弘历忙道:“额娘放心,儿子明白。”
熹贵妃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这刘氏也的确太貌美了些,不过……弘历应不至于这般糊涂。想到此,熹贵妃才略略安心了。
回到余音阁,林羡余先赶紧传了膳,祭奠了一下自己咕咕乱叫的五脏庙。
因昨夜是她“侍寝”,所以这“早膳”也格外丰盛些,上好的当归老鸭汤,林羡余一口气喝掉了两碗,还有鹅肫掌羹、糟蒸鲥鱼,更是令她食指大动。
林羡余若不是顾忌着原主的饭量小,只恨不得全都吃光。
饶是如此,还是比往日里多吃了些。
青兰一旁侍宴,也只当是小主病愈,又兼昨夜侍寝辛苦,再加上今日朝致可口,所以进才如此之香。
用罢了早膳,便已经是晌午了,外头知了吵扰,余音阁中冰块缓缓消融,一派清凉。
林羡余歪坐在美人榻上,手里端着一盏六安瓜片慢慢喝着消食。
正在这时候,御前的大总管苏培盛顶着一头热汗来了。
“万岁爷听说,九州清晏偏殿竟有老鼠钻了进来,很是震怒,已经下旨重臣了偏殿洒扫的宫人,还叫奴才送了这柄白玉三镶如意来给小主压惊。”
林羡余心下有点过意不去,她自己忘了解除慧眼惑人,倒是害得偏殿宫人受罚。
“多谢皇上关怀!”林羡余柔柔道。
自那日“侍寝”之后,又被老鼠“惊吓”,林羡余这个“刘贵人”倒是愈发得圣心怜爱了。
一个月下来,她足足被四次被传召,只不过只有两次留在九洲清宴殿侍寝,其余两次都只是弹奏了一曲而已。
饶是如此,也已经算得上是盛宠了。
得宠也有得宠的好处,宫里最不缺跟红顶白之人。
上好的缎料、首饰纷至沓来,各地的贡品也都是捡着好的送到余音阁,甚至连冰例,熹贵妃还特意吩咐冰库,给她足足加了一倍的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