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朝天夸过段初之后,忙着指挥巡检官兵还有衙役捕快,围剿地面上那些,还没来得及撤离的老鼠。
等他看到牛巡检遇险,他就算想救,也来不及了。
幸好段初现在脑子清醒了,眼界也开阔,发现了状况。
他鬼头刀一翻,当啷一声,用刀背挡住了马千里的环首刀。
段初的鬼头刀,比马千里的环首刀重,而且小伙子年轻,倍有力量。
可怜的马千里,刚刚愈合的虎口,又第三次被震得裂开了。
还有比马千里更可怜的。
牛巡检本以为必死无疑,听到当啷一声,抬手摸摸脖子。
竟然完好无损!
睁眼一看,原来是好兄弟段初救了自己。
他艰难爬起来,一手提刀,一手捂着屁股,悲愤难当。
“姓马的,你好狠毒,竟然在战阵之上,对袍泽背后捅刀子!肯定是在平日里,你我积怨过多,所以想要趁乱暗杀于我!”
牛巡检又把马千里的失误,理解成为有预谋的暗杀了。
马千里强忍虎口剧痛,对牛巡检赔礼道歉:
“牛大人,这次我真不是故意,骗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刚才段初险些误伤文朝天,文朝天没有责怪段初。
现在马千里差点杀死牛巡检,文朝天也不能过度苛责。
总不能对同样的事情,处理方式因人而异吧。
所以文朝天站出来,制止了牛巡检的叫骂。
“刚才大家只顾杀敌,都杀红了眼,牛大人,没事就好,算了吧。”
牛巡检把捂住屁股的手,伸到文朝天面前。
那只手上,鲜血淋漓。
“大人,你看老牛这是没事嘛,这么多血,哎吆……疼!”
文朝天看看宋时声,道:“宋班主,还不快点给牛大人包扎伤口!”
牛巡检被两个亲兵扶着,在宋时声的引领下,去包扎伤口了。
满地都是鼠尸,还有银锭子。
这次银库失窃,假如丢失银子太多,皇帝一定会龙颜大怒。
到时肯定牵连甚广,在场的人,哪怕只是小兵一枚,也跑不到责任。
所以没人敢把银子,偷偷揣进自己兜里。
没一会,大家互相监督,很快就把地上的银子,全部收进了银库。
户房的文职人员,也都赶到了。
在户书的带领下,十几个户房典吏,都忙着重新查点银两。
贼人竟然敢偷窃官府的银库,这是何等大的胆子!
文朝天仰天看看星月,心里五味杂陈。
没想到本府上任以来,真是多灾多难,龙吼虎啸又频发奇案。
今日也不知道银库,折损了多少银钱!
文朝天打算,这件事不能隐瞒,必须如实上报给朝廷。
假如朝廷怪罪下来,那就用自己家的银两,来填补损失的漏洞。
文家在杭州府,还有不少产业。
文父死后,一直由文朝天兄长掌管。
文朝天兄长,也是明事理的人。
哪怕文朝天,从来不过问文家生意上的事情,但是该他的那份,兄长从来没有少过他一文钱。
而且兄长也清楚,弟弟在官场越顺利,对文家的产业的好处就越大。
有一个实权派知府弟弟,在背后撑腰,文家兄长做事也有底气。
当文朝天想到用私人家财,补贴公帑损失之后,其实也很是不甘心。
不是心疼钱,而是这件事,让他感觉,实在是窝囊。
从九品教谕,到七品县令,再到五品同知,又成了现在的四品知府,本府一路都是见招拆招化险为夷,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挫败。
彭州府藏龙卧虎,远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文朝天不禁,仰天一声长叹。
……
牛巡检屁股上的刀伤,很深,包扎之后,已经被亲兵送回家修养了。
马千里的环首刀早已收入鞘中。
他举着一根火把,看到文朝天仰望夜空,又听到文朝天那一声长叹。
文大人其实人挺好,虽然脾气暴躁,但是绝对算一个清正廉明,公私分明的好官,老马打心底服他。
换做前任贪官知府,敢打老马一巴掌,老马就敢拧断他手脖子!
牛巡检不在,段初那孩子又没经验,现在老马必须顶上去!
马千里下定决心,就由自己一肩承担,替文朝天分忧。
马千里用火把,找到老鼠撤离的几个洞口,又让人拿来铁锨鹤嘴锄,指着洞口大吼:“给老子挖!”
段初已经从户房房书口中,得知了搜查香油坊香油铺的事。
他看文朝天沉默半天,就走过来夺走了,马千里手中的鹤嘴锄。
“马捕头,纵鼠窃财的贼人,现在身份不明,必须先查出他的底细,你还是接着带人搜查吧,这挖洞的粗活,交给我就行了。”
马千里想想也是,万一贼人的老巢,就在香油坊香油铺里呢!
那样自己就能抓住凶嫌,抄了他老巢,找回丢失的银两。
这样也是大功一件!
没想到我这虎婿,有功劳,还要让给他未来老丈人!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马千里想到这,带着手底下衙役,又去查抄余下的可疑地点。
按照之前的顺序查抄下去,他终于有了发现。
站在粉娘妆粉店隔壁的香油铺门口,马千里抬头看了看妆粉店。
“银库出了这么大的事,魏先生竟然还夜宿妆粉店,都没有去给文大人掌掌眼出出主意,简直就是一个,贪恋美色的老来俏!”
手下的衙役砸香油铺的门,也没有人应。
衙役们就踹开门,冲了进去。
妆粉店二楼,一片黑暗,马千里还望着窗口出神:
“来日一定到妆粉店里,买几盒上好的粉黛,送给香儿姑娘,一来能报答她今晚替我解围,二来也能照顾魏先生相好的生意。”
马千里正寻思呢,一个衙役大喊:“头儿,有发现!”
马千里连忙冲进去。
香油铺后墙墙角,紧靠地面的位置,有好几个小洞。
这些小洞,都通联香油铺后面的汪塘,而且小洞口有很多鼠毛鼠须,还有掉落的零散铜钱和碎银子。
马千里也是有本事的人。
这本事只要用到正地方,绝对是一个人才,这也是文朝天,明知他身上有污点,还能重用他的原因。
一番搜查之后,一张舆图被衙役甩飞,飘落地上又被踩了不少脚印。
马千里可没有忽略那张舆图,拿起舆图打开看看,正是彭州府在五年前,修建地下排水的图标详解。
他仔细想想,马上就明白了。
留下衙役,继续固定证据,马千里骑上马班班头的快马,一路疾驰。
……
文朝天看段初累得满头大汗,上去抢下段初手中的鹤嘴锄。
知府大人都亲自动手了,巡检官兵更加卖力,两人搭配一件工具,一人休息一人挖,人歇工具不歇。
一阵马蹄声,马千里疾驰而来,又翻身下马,把舆图交给了文朝天。
文朝天以前剿匪,排兵布阵都会,看舆图更不在话下。
看着舆图上的标注,他马上明白,贼人要经过排水坑,把库银运走!
窥破了贼人隐藏的后路,文朝天马上自信回身,镇定自若下令:
“段班主,你带一队巡检,继续守住这里几个洞口,严防贼人杀回马枪,再打银库的主意!或者狗急跳墙,从这里夺路逃窜!”
“余下巡检官兵,兵分四路!”
“务必全力回填,把银库通联地下排水网的四条管线,统统堵住!”
“马捕头,十字街香油铺,留几个步班捕快盯着即可,贼人明知香油铺必定丢掉,大多不会回去!”
“其他衙役,都召回来,配合巡检官兵,回填四条通道!”
“宋班主,本府派一队马班捕快给你,去彭州府各个寺庙,收集灯油,越多越好,道士僧人如有怨言,让他们来找本府好了!”
文朝天点兵点将,一番妥当安排后,一马当先,直奔阵地。
……
彭州府衙乱成一锅粥,金鎏子感觉机会终于来了。
他决定浑水摸鱼,绑架赵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