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看看钱以宁的左臂,以及旁边的无双刀。
他相信钱以宁现在,确实还能杀人,于是点点头,道:“好!”
钱以宁赫然起立:“先生这次的任务,让以宁不但赚到了黄金,还得到了无双宝刀,先生要杀谁,尽管开口,以宁免费赠送。”
魏先生摇摇头,按着钱以宁的肩膀,让他坐下了。
“令堂还没安葬,此刻不宜动刀,早点休息,明日送你回钟吾县。”
……
七天之后,钱以宁家的葬礼,轰动了整个钟吾县。
本来钱以宁家是小门小户,丧礼上帮忙的本家就几个人。
不过得知将会有很多大人物到来,钟吾县令不得不亲自到钱家坐镇。
县里的师爷,也被县令给拉来,客串唱礼的司仪。
师爷的儿子,在京城大理寺,是一个七品官。
不过虽然同是七品,但是京官比地方上的县令,可要牛气多了。
所以师爷平时在钟吾县,走路都是两眼看天。
正在家里喝茶,结果被拉来当丧礼上的鸟司仪,师爷很不开心。
站在钱家门口,师爷吹胡子瞪眼。
“有人来了,关键时刻,别掉链子!”县令提醒他。
师爷接过来人的名帖和便签,看过之后,朗声唱道:“彭州府知府文大人,送来琉璃长明灯一盏!”
师爷唱完,又向代表文朝天前来的马千里拱手:“马捕头,辛苦!”
马千里向师爷拱拱手,又过去跟县令寒暄。
“文大人在隔壁的彭州府,怎么会和钱以宁家有交情?”师爷暗自寻思着,脸上不再吹胡子瞪眼了。
又来人了!
而且来的是淮安府的五品同知!
文朝天官再大也管不到钟吾县,而同知大人,是淮安府的第二长官!
师爷满脸笑开了花,上前去迎接淮安府同知。
淮安同知,都没有搭理他,直接递过来一张便签。
师爷连忙唱道:“淮安府知府,黄大人,送来亲趣÷阁挽联一副!”
等他唱完,同知拿出挽联,亲自送去了灵堂。
“没想到钱家这小孩,竟然和黄大人也有交情,怪不得上次,他杀了钱主簿,黄大人还把他放了!”
师爷想到这里,趣÷阁直的腰,顿时就塌了下去。
又来人了,来人年龄不大,走着阴柔的小碎步,身上还是太监打扮。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公公,托人送来压棺檀木弓箭一副!”
师爷念完,上下打量小太监,忍不住问:“兄台,你不是假冒的吧?”
他怎么都不相信,钱以宁和帝国首席宦官黄锦,能有什么交情。
他这一问,小太监明显不乐意了,掏出一块腰牌,给师爷看了一眼。
黄澄澄的,上面还刻着四爪狂蟒。
“咱家是给万岁爷做事,你说咱家是假冒的,难道暗有所指?”
师爷也是识货的,知道这是出入禁宫的凭证,胆敢伪造,以谋反论!
而且小太监反问的话,潜台词杀机重重。
小太监的意思就是,我是给皇帝办事的,你说我是假冒的,是不是怀疑当今皇帝,也是一个假冒的?
儿子交代过,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太监!
太监都特别会上纲上线!
师爷想到这里,噗通就给小太监跪下了。
等他再次抬头,小太监已经被钟吾县令和淮安府同知,围在了中间,就连马千里,这时都厚着老脸,凑上去跟小太监巴结一番。
师爷回头看看灵堂里面,单手托着哭丧棍的钱以宁。
钱以宁对他点点头,意思是你辛苦了。
师爷连忙对钱以宁弯腰鞠躬,表示自己一点不辛苦。
“没想到钱以宁钱公子,竟然还认识京城的黄大公公,老夫往日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对他还有些偏见,惭愧!惭愧!”
师爷再次抬头,又来人了。
这次来的,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书生,身边跟着一个穿黑衣的小子。
换做一开始,师爷肯定不搭理这俩。
但是现在不同了,谁知道这俩是不是,换上普通衣衫的贵人!
师爷想到这里,笑脸相迎。
没想到老书生很不讲究,对身边的黑衣小子,使了一个眼色。
黑衣小子抡起一巴掌,把师爷打得眼冒金星。
“来的是那位爷?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你们为何打……”
老书生没理他,径直去了灵堂。
黑衣小子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也要看什么场合,今天钱府发丧,孝子悲痛,你身为司仪,却笑脸灿烂,不打你,打谁!”
黑衣小子说完,甩手又给了师爷一耳光。
师爷先被淮安同知忽略,接着被小太监威胁。
现在又挨了两巴掌,脾气再好,此刻也受不了鸟!
“你小子是谁,有种报上名来!”师爷一时,吹胡子瞪眼。
旁边有钟吾县的衙役,帮着回答了:“师爷,这位就是在年前,砍掉袁老余脑袋的,段初段老爷。”
袁老余据说是千年王八成精。
在陆地上,谁砍他一刀,谁家里死人,要是把他放到水里,能搅浑三江五湖,结果被段初一刀斩了。
所以这位段老爷,虽然不是大官,师爷自认也惹不起他。
师爷马上把脸上,换成了哭丧表情,表示对钱母的离去,很是悲痛。
……
当天,钱以宁在钟吾县大操大办,风风光光葬母。
各路大人物的到来,更是给死去的钱母,脸上贴了不少金。
躺在棺材里的钱母,得到了生前从没得到的荣光。
但是无论如何,她已经埋入地下。
而师爷就不一样了,当天身为司仪,他简直比钱母还倍感荣光。
而且这荣光还能给师爷,带来不少面子,于是他逢人就说:
“那天,文大人派人来,是老夫接待;黄大人派人来,还是老夫接待;就连司礼监掌印太监,黄公公派人来,也是老夫接待!”
听到这话的人,对师爷都是肃然起敬:“师爷,想必是贵公子在大理寺,和这些大官,都有交情。”
每逢这时,师爷总是微微一笑。
否认?不可能的!
在衙门里做事,不会拉大旗作虎皮,怎么能镇住街面上的人!
有一天在衙门里,师爷又说起这个事,最后依然以那一句结尾:
“这些大人物,都是老夫接待的!”
三班衙役,都听师爷把这事说了无数遍,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那个亲眼看到师爷,被段初打脸的衙役,实在忍不住了。
他就揭了师爷的短:“师爷,那天那些大人物,确实都是你接待的,我能给你证明,而且段初段老爷,也是你亲自去接待的。”
他是暗示师爷,这事你别说了,再说就把段老爷打你的事,捅出来!
师爷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培养出京官的老爷子!
师爷是这么回答的:
“对!段初段老爷,也是老夫接待的,段老爷刀法无双,却没高人脾气,真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师爷说到这里,又轻轻地拍拍自己的两边脸:
“当时段老爷看老夫虚弱,判断老夫被阴气缠身,甩手两耳光打来……那可是驱邪辟煞的手掌啊!”
“段老爷只用两巴掌,就把老夫身上的阴气,统统打散!”
“段老爷,真是好手段!”
“从那以后,老夫只觉得腿脚矫健,浑身通透!”
刚才揭短的衙役听了,佩服地五体投地,心说:师爷到底厉害!被他这么一说,丑闻竟然成了好事!
反正钱母风光下葬这件事,钟吾县师爷,成了最卖力的宣传者。
死去的钱母和活着的钱以宁,都被钟吾县的人另眼相看了。
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说钱以宁当初挥刀,谋杀了自己亲生父亲。
钱以宁心里清楚,这一切不是有钱就能做成的,都是拜魏先生所赐。
钱以宁直接把房子,送给了离家时帮他看门的邻居。
他腰挂雌雄无双刀,怀揣四十两金叶子,单人匹马,来到了彭州府。
他要替魏先生杀人!
杀魏先生想杀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