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思璟狠狠白了他一眼,“你说我在人民医院,故意的是吧?明天的手术,我不掺和了。”说完便拍拍西装起身。
“别别别啊,思璟,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这倔脾气,肯定不会主动去找人家,还不能让人家主动来找你啊?”沈亚群一把抓住要走的年思璟,面色痛苦,明天的手术啊!
年思璟没有回应,挥开沈亚群的手,走了出去。
下楼后发现箱子还在,安心拍拍心口,安慰自己又一次被吓的小心脏。高主任亲自带她去了职工宿舍。
医大的职工宿舍都是安排给外地应聘来的老师的,但她不想住在家里,所以和爸爸说了,医大看在她爸爸的面子,也答应给她安排。
职工宿舍是两厅一室的小型公寓,每个房间都要住两位老师。
这里是女职工宿舍,高主任不方便进去。安心拎着两个箱子到了自己所住的445室,房门开着,里面有些动静,看来已经有人了。
安心刚准备敲门,里面就跑出来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那姑娘扎着高高的马尾,简单的白色长裙,笑眯眯的。
“你也是新来的辅导员吧?我也是,我叫董隽隽,你好。”董隽隽笑着伸出手。
安心有些猝不及防,缓了缓才伸出手,“你好,我叫安心。”
董隽隽点点头,“恩,这名字不错。进来吧。”董隽隽主动帮安心拿过一个箱子。
“谢谢。”安心轻声说道,跟着进了屋。
房间被打扫过,很干净。董隽隽把安心带到她的房间,主动替她收拾。
手术室的红灯关了,几个医护人员走了出来。其中年思璟走在最前面,身边是医师助理杨一美,她接过年思璟的口罩,热情说道:“年学长,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我们出去吃个饭吧?”
年思璟头也没回,他脑中出现昨天安心喊他“年学长”的情形,年学长?只有大一上学期她这么喊他,他们在一起后,安心从未再喊过,只喊他思璟。
“年学长?”杨一美小声喊道,提醒他回神。
年思璟的思绪拉了回来,硬邦邦回道:“你也知道十几个小时的手术!”
杨一美站定,有些疑惑,沈亚群从她身边走过,小声提示道:“年医生的意思是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后最应该休息,而不是吃饭。”
一行人从杨一美身边走过,杨一美恼怒着跺脚,好歹她也是人民医院一枝花,追了这么久,竟然连一次饭都没有吃过!
远处三四个护士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个酸溜溜地说道:“她以为自己长得美就能追上咱们年大医生啊?美得她!”
“哎,我可听闻年大医生似乎有些问题哎,是不是不喜欢…”另一个护士小声嘀咕,她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
“不会吧?”有一个护士插嘴说,“像年医生和沈医生这样的青年才俊,那要求可高得很,怎么会看上咱们这些小小护士。”
“护士怎么了?护士不是女人啊?”先前说话酸溜溜的护士再次开口,不满说道。
“散了散了,被护士长看到又要说了。”看到杨一美走了过来,大家一哄而散。
手术后,年思璟和沈亚群先去消毒室消了毒,又到了换衣室各自换便服,今天这个大手术结束,他们可以回家休息两天。
“我没开车,你顺路送我回去吧?”沈亚群不在意说道,这很正常的,他经常不开车上班,小区车位紧张得很,一开出来,回去车位就没了。
“自己打车,我有事。”年思璟一边打着领带,一边说着。
“哟?”沈亚群发出一个怪声,他停下动作,好笑的看着年思璟,“去医大?”
年思璟没有理会他,仰起下巴,紧了紧领带。
“唉…”沈亚群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一副怨妇神情,哀怨道:“我陪了你五年,却及不过人家露个面!”
“……”年思璟面无表情,不是冷漠,而是无语。他没有理会,拿起衣柜里的车钥匙就走了出去。
留下的沈亚群并没有真的跟着他,等年思璟走后,沈亚群嘴角轻扬,年思璟要活过来了!
出了医院,天已经黑了,天气越来越短,黑的越来越快,现在才六点半,天已经呈现宝蓝色,暗暗的,路边的霓虹灯也都亮了。
年思璟开车直接去了医大,路上给高主任打了个电话,问他是否还在。高主任就住在学校附近,知道年思璟找他,他立刻赶到了学校。
人民医院离医大并不远,开车也就二十分钟。
高主任一见年思璟,满脸的热情,“思璟,怎么这么晚找我?昨儿个听亚群说你们今天有个大手术啊。”
“不好意思,高主任,打扰您了。”年思璟缓缓说着,嘴里说着,脸上却没有歉意,“不瞒您说,我想向您打听点儿事。”
报道手续办完之后,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学,安心先回了一趟家。为了她自己的感情问题,疏远爸妈这么久,她这个做女儿的还真是自私。
安爸安妈知道安心今天回来,让阿姨准备了一桌子饭菜,堪比年夜饭。安心看着一大桌子菜,脸都青了,跑到安妈妈怀里撒娇道:“妈妈,您和爸爸把我当小猪了吧?”
安妈妈宠爱地抚着自己的女儿,眼睛有些酸涩,女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当初她执意要离开n市,还不让他们告诉别人她去了哪儿,那时候她就知道女儿肯定遇到了什么问题。她尊重女儿,这几年什么都没问,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只是纯碎的转学而已。这五年,只有春节她才回来,待不了几天又走了。这次女儿愿意回来,还愿意回到医大做辅导员,她想女儿应该把过去放下了。
“好啦,你们母女不要腻歪了,赶紧过来吃饭。”安爸爸在桌边喊道,眼里满满都是宠溺,眼前的两个女人是他在这个世上最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安妈妈拉出怀里的安心,“走,吃饭去了。”
晚饭中,安爸爸对安心交代道:“心儿啊,这次的机会不容易,你可不能给爸爸丢脸啊!你们高主任也和我说了,他们医大不同于别的学校,什么事都要求严谨,你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可得收收。”
安心边扒饭边点头,她就知道爸爸会提到她的性格。
安妈妈白了安爸爸一眼,替女儿打抱不平,“心儿这性格不是和你一模一样吗?你还好意思说她?”
安爸爸憨憨地笑着,在外他是雷厉风行的大老板,在家他可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谁都不能说。
从医大出来,年思璟到了停车场,他站在自己的车前看了许久。很多人都说他应该换车,以他的家境收入,这样的车真心不配他。
可他总记得五年前的某一个夜晚,他和安心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一辆白色奥迪缓缓驶过,安心拉着他,指着远去的奥迪,她说:“思璟,以后我嫁给你的时候,你买一辆奥迪给我吧?我喜欢奥迪,低调奢华有内涵。你可千万别像我爸,就喜欢暴发户的车,我都不乐意坐。”
年思璟拉开安心挽着她的手,假装不高兴说:“原来你家是暴发户啊?按理说不该是女方陪车吗?怎么让我买?”
安心连忙挽过年思璟,撒娇着往他怀里钻,“我错了,我让我爸买,不用你买!”
“嗯。”年思璟闷着笑,点点头,表示满意。
怀里的安心弱弱地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年思璟,年思璟低头,疑惑地看着她,示意她有话就说。
安心沉默许久,才缓缓地低声说道:“思璟,我家不是暴发户,我爸妈都是大学生,书香门第。”
等年思璟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竟然笑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这样会心笑过了。
“嘀”的一声,车锁开了,年思璟上了车,插入钥匙,发动车缓缓驶出医大。
原来,安心并没有去国外,她只是去了n市的副城a市,相距不过四十公里,明明近在眼前的人,五年间却连一次擦肩都没有!她在a市读了二流本科大学,毕业后做着无聊的文员工作。执拗不过她父母才回了n市,如果她在a市事业有成,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更加紧了,指节泛红,可见他用了多大力道。高主任并不知道安心的家在哪儿,她在医大的同学也不知道,她来医大一年,走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五年间他向很多人打听,有人说她去了国外,却没有知道她家在哪儿,也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
“嘀嘀嘀…”年思璟使劲按着鸣笛,他的耐心一向很强,开车素质也不错,极少这样鸣笛。可此时此刻,他心里有一团火,想要发泄,却无处可发。
年思璟将车停到路边,他需要冷静,不冷静的那一年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他沉着冷静,处变不惊,不能因为一个背叛他的人而失了分寸。他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排在一二位的备注都是“安心”。一个是安心五年前的号码,已经成了空号;一个是刚才高主任给他的安心的新手机号。他盯了很久,将先前那个空号删了,手指按上留下的那个手机号,到底没有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