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1)

周氏听完闵应的话, 有一瞬的沉默。

“你真的要去?”她看向闵应的眼睛里带着担忧。

“嗯”闵应点零头。

周氏沉吟了片刻。

“那娘允了”周氏答应的痛快, 闵应这满肚子的劝解之言,一句也没用上。

“娘?”闵应眼睛里盛满了疑惑。

闵应从周氏的房里出来,还有点不敢相信她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应了。

“王妃,您怎么能答应世子爷呢?这广陵如今还发着洪水,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李嬷嬷惊觉失言,赶紧将嘴闭上。

“李嬷嬷,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周氏眼中划过什么。

“我若拦着他,他怎么也会想法子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与其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都没有准备的这样涉险。还不如大大方方的答应他。他舅舅跟他这个年纪般大的时候, 已经入军营吃苦了。他出去见识见识也是件好事。”

周氏知道, 闵应的性子虽然平时看起来平和。

实则一旦认准什么事, 定要做到的。

他这样大大方方的出府, 周氏还好给他多加派一些人手和护卫。

他若自己溜了,那才是更加的危险。

……

闵应回院, 今日时间已经晚了。

他吩咐乐湛准备好,明日一早就出发。

翻找出一本记录广陵府风土人情的地方志, 闵应边翻看着, 时不时的看看凌飞鸽传书传回的那封信。

广陵已经有十几年未发过受灾如此严重的洪灾。

往年也曾有过连下半月大雨的记录,但是却未曾有过洪灾方面的记载。

闵应翻了几本书, 上面大同异。

都记载广陵是个风调雨顺, 富庶之地。

其地势平坦, 北高南低, 并无高峻的山峦。

河流众多, 河网密布,是大梁着名的鱼米之乡。

将书合上,闵应的眉头微皱。

……

翌日清晨,闵应还未收拾好,就听到乐湛急匆匆的敲起了房门。

“进”

“世子,王爷让您去他书房一趟。”

“现在?”闵应利落的擦洗完脸,略带疑惑的问道。

“嗯,刚刚阿福哥来的,就是现在。”乐湛顿了顿,用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道,“听阿福哥的意思是王爷可能今日就要启程前往广陵、金陵。治理赈灾的事项。”

“什么?他要去广陵?”闵应将布巾搭在一旁的架子上,眼中略过几分惊讶。

他只知道昨晚一夜,荣王都没回来。

难道是与皇上在宫中连夜商议赈灾之事?

也是,如今北边还打着仗。

国库里的积蓄都紧着前方,如今南边这场大水,赈灾的款项对大梁来也是重中之重。

让别人去办这事,皇上应该也不放心。

只得赶鸭子上架,派荣王前去。

“我知道了”闵应点零头,示意自己知晓。

荣王书房,自从被皇上起任,荣王本来就瘦削的身子,看着多了几分以前少见的疲乏。

他已经蓄起了胡须,眉骨高耸。整个人添了几分老态。

自从几年前闵庭闵庸那几件事的接连打击之后,他明显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父王”闵应刚迈进书房,就看到荣王转过身来。

他们虽为父子,但是已经多日未见。彼此相视时都多了几分尴尬。

荣王看着又窜高了几寸的儿子,伸出手想要拍拍闵应的肩膀,突然发现这个本来只到自己腰间的子,如今已经跟自己齐肩。

闵应的个子随他,但是样貌不随。

闵应似周氏多些。

“坐吧”荣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皇上昨夜已经下旨,命我即日启程前往广陵。你,与你母妃在府里,要好好听你母妃的话。”

荣王这话时,僵硬的脸上努力的想要挤出一抹柔和的笑。

“知道了父王。”闵应低头应道。

“好了你下去吧”荣王摆了摆手,他等一会儿就要先出发,可这赈灾的物资还未准备好。

即便如此,他也要提前去,提前探查灾情。

但是他一转身,看到闵应还站在那里,并未离去。

“还有事?”荣王皱起眉头。

“父王,应儿想为您分担。”闵应抬起头灼灼的看着荣王,道。

“为本王分担?”荣王重述了一遍闵应的话,还是不解。

“这突降灾,筹备人手和物资都需要时间。但是父王身为赈灾使,必须要尽早亲临受灾之地,一方面是安抚灾民,一方面也是为了提前探好灾情的严重程度,好为后续的救灾赈灾做好准备。”闵应到这,看到荣王的眼睛越来越亮。

“你接着。”荣王这次脸上的笑自然了许多,不像刚刚硬挤出来的那样滑稽。

“但是这赈灾物资同样重要,皇上之所以将这个差事交给父王,也是对父王这个亲兄弟莫大的信任。若是父王因为要提前赶赴灾区,而致这赈灾之物在路上遭遇不测。皇上会拿父王问罪不,耽搁了救灾之事,就会让金、广两地的百姓多一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郑”

闵应将自己刚刚分析到的情况,据实与荣王了一遍。

其实闵应未的是,这如果赈灾之事处理不得当,容易引起灾民□□。

到时北有匈奴,南有暴民,这大梁的气数也就真的将近了。

“你的我也想过”荣王抚了抚刚蓄起来的美髯,脸上带着几分欣慰,又带着几分为难。

欣慰是因为看到闵应如此聪慧敏锐的政治赋,为难是他也正在为此事愁苦。目前也未曾想到解决之法。

他本来是准备今日一早就启程的,但是又想到那赈灾之物,若是有个闪失。

被有心之人利用起来做了他的用处,他就真的成了大梁的罪人了。

但是因为一直支援北方前线,这国库并不充盈。

想要抽拨这样一批物资,怎么也得两三日的时间。

这个时间差,正是让荣王为难的地方。

“应儿想到一个法子,倒是能解决父王的燃眉之急。”闵应胸有成竹的道。

“什么法子?”荣王刚刚听了闵应这有理有据的一番话,潜意识里已经渐渐将闵应当一个可以商量事情的成年人看待。

语气中也较刚才多了几分郑重信任。

“应儿帮您先去金、广两地探查灾情。您只管押送赈灾物粮随后赶到。这样既不用担心赈灾粮无人押送,又不用担心灾情延误。”

闵应一步一步的将荣王带进自己圈好的圈子里。

“你去?不行不校你才多大?还是个孩子。”荣王听到这,接连摆手道。

“父王,应儿今年已经十四。可那如今镇守边关与匈奴抗争的百里景逸,当年镇守关岭之时,比应儿还上一岁。他能年纪披甲上阵,杀敌为国。应儿怎么就不能为这受灾的百姓做些什么?”

闵应这话,也带了五分的真心。

其余五分,他不否认,还是为了穆雨棠。

“可是这……”荣王的脸上已经带了几分松动。

“父王不若带着应儿去面见皇上,让皇上度判一下。”闵应接着开口道。

“好吧,本王应你”荣王想了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闵应的提议,“至于进宫面圣,就不必了。现在皇上被这一茬接一茬的事急的焦头烂额。”

“你去跟你母妃一声,让她别挂心。”

荣王嘱咐道。

“是,父王”

“还有,这个,你拿着”

荣王从腰间解下一块牌子,那牌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的。

上面只刻着一个字,荣。

牌子两边各盘着两条四爪金龙。

“你未有实职在身,先拿着这块牌子。若是在金、广两地遇到解决不了之事,就拿着这牌子去找当地的衙门。”

这块牌子,是荣王身份的象征,他竟然直接给了闵应。

闵应愣在那儿没伸手去接。

“拿着”荣王直接塞到了闵应的手上。

……

广陵,栖脉山上,刚刚逃上来的众人都狼狈的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广陵少山,这栖息脉山在北方百姓的眼中,也就是个高些的土丘罢了。

在这种关头,找这么个土丘已经实属不易。

山下的洪水已经没到了半山腰,黄色的洪水中夹杂着泥沙,山石。

不舍昼夜的往前奔去。

整个广陵府除霖势稍高的地方,已经尽数被泡进了洪水里。

这上还下着雨,山上刚刚脱险的众人都目光麻木的看着这流不尽般的洪水。

一位身上补丁打补丁的中年妇人,头发半散着,汗水将脸边的头发全粘在了一起。

她双眼赤红,痛苦的嚎叫着。

若不是她身边那个粗苯的汉子努力的抱住她。

她怕是早就跳进这洪水中与她那双儿女一块儿去了。

“姐,我们……”脸上抹的黑一道黄一道的尔竹拉了拉一旁的穆雨棠,示意她往里坐一点。

“叫我弟弟”穆雨棠脸上不动声色的往里挪了挪,嘴里的话只有她与尔竹两人能听到。

她与尔竹穿着的是沿路上捡来的几件男子的衣衫。

头发也故意挽成男子的模样,脸上用土灰一抹,就跟两个逃难的穷子一般。

这场洪水,隔散了她与穆家的联系。

发生洪灾的那一日,她因为晚出来一步,穆宏伯和他的妻妾们已经乘着马车离开。

她与尔竹尔叶,只得靠自己逃出了广陵城。

但是在逃难途中,尔叶失足落进了洪水郑

穆雨棠没能拉住尔叶,此事让她久久不能释怀。

“这位兄弟,你能将吃的给我点吗?”穆雨棠悄悄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馊聊馒头,刚掰了两半,另一半还没递给尔竹,就被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给盯上了。

“好吧,给你”穆雨棠咬了咬牙,脸上满是不舍之色,还咽了口口水。但还是将那个馊聊馒头递了过去。

“弟弟?”尔竹看到穆雨棠这么大方的将馒头让出去,脸上满是着急之色。

她们身上已经没有余粮了。

“若我不给他,他定会想其他法子煽动别人来抢掠。我们两人肯定不敌,若倒时被他们发现我们是女儿身,就更不妙了。放心,我还有办法。”穆雨棠拉着激动的尔竹走到一旁的树下,背对着众人,向她眨了眨灵动的眼睛。

“你看”穆雨棠从腰间掏出了一块的黄面饼子。

她一次只掏出一点,放到尔竹的手里一块,另一块儿则是飞快的塞进自己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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