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节 决断(1 / 1)

吕文德也不知皇帝为何巡幸黄山,但说起明教依附贾似道,要来襄阳与郭家为难,却是大为棘手。又寒暄几句,便辞去了。

五人留在堂中商议对策,黄蓉忽问耶律齐道:“你侄儿可还留在襄阳?”

耶律齐忙道:“有尚还住在舍下。”

黄蓉道:“忽必烈确有为你父平反,招你返回蒙古之意?”

耶律齐点头道:“这节我已反复和有尚询问,忽必烈确有此意,言辞中并无相逼之意,颇为恳切。”

黄蓉嗯了一声,又对耶律齐道:“你意呢?”

耶律齐站起正色道:“岳父岳母对我恩重如山,有再造之德,芙妹更是情深意重,我耶律齐自问德薄,也知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之理。既然与蒙古已成寇仇,又怎会怀有二心,莫说他用反间计害我,便是真有招贤之心,我也必不肯从。”

郭芙连连点头道:“妈,我就跟你说看齐哥是决无二心。”

黄蓉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郭靖半晌不言,此时开口问道:“蓉儿,这明教你可有所耳闻?”

黄蓉答道:“明教教旨亦不过是济世救民,倒也寻常,但徒众极多,横相攀结,常常一村一甸,全是明教教徒,又或一家有难,全村都来相助,极是团结,原本倒非坏事。但底层教徒,多有鱼目混珠,仗势不法之辈,一人犯法,拒不服罪,引发群斗,官府不能制御,使其逍遥法外,变本加厉。久而久之,势力尾大不掉,稍有衅端,便举数万众为逆,如方腊,王念经之辈。”

耶律齐也早从丐帮处晓得明教情由,郭靖,杨过,郭芙三人却从未听说,此时方知。黄蓉又道:“明教人数众多,多有了得之人,身居高位者,如教主,左右光明史,相传都是绝顶高手。但江湖上罕有见到他们出手,也不知是名副其实,还是徒有虚名。”

耶律齐续道:“听说去岁末,明教教主忽然急病暴死,教中群龙无主,极是混乱。听杨兄说来,是这个年轻高手当了新任教主,如今又依附了朝廷,变化似是极大。”

五人返回后厅,厅上众人早已用毕晚饭,坐在一处攀谈,黄蓉将吕文德造访所说之事简要一讲,都是大有忧色。

耶律燕平时寡言少语,却忽然说道:“哥,要不咱们就如那个史丞相所说,找个安稳之处且避。”

此言一出,连耶律齐也是一惊,武敦儒却说:“适才我和燕商量,仔细辨着味道,贾似道,史丞相,谢丞相,乃至当今圣上,他们所议要害之处,并非是让不让我师父驻守襄阳,而是驱走了师父,该谁来执掌襄阳。此次贾似道发难,纵然我们能抗了过去,难保就没下次。此次来明刀不成,下次便要暗箭。”

耶律燕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只怕越演越烈,最后再想脱身也难。”

郭芙急道:“燕,这话是从何说起?既然他们目标是赶走我爹,那就算齐哥走了,迟早还不是要找到头上?难道找来一次,我们便得退让一次不成?明摆是栽赃陷害,若是走了,还显得我们心虚,反倒坐实。”

耶律燕与郭芙一向感情甚好,拉着郭芙手道:“这一节我也想过,但此次这桩反间计,朝廷心知肚明,却将计就计来害我哥,这是怎样申辩也没用的。若是以力拒之,既授人口实,恐怕满堂上下,全都要成大宋钦犯。咱们小辈本来也不打紧,谁又认得咱们,师父师母三十年心血,一辈子赤心,到头来却落得如此晚景,岂是我们的孝心?若逆来顺受,让他们擒了去,我哥性格刚直,师父也必不肯与贾似道为伍,那奸贼定要加害。师父武功天下无双,贾似道便要加害,也是难能,最多一走了之,又有谁能奈何?”

郭芙心中两难,却也觉耶律燕所言有理,也是彷徨无计,忽然想到一事,道:“燕,你适才话中,是说你和大武哥哥也要一起走吗?”

武敦儒插言道:“朝廷能用此计抓耶律大哥,也能用这口实抓燕。燕与耶律大哥自蒙古逃难至大宋,我已和燕商量好了,若耶律大哥要走,我两个也势必跟着一起走,耶律大哥若要留下,哪怕真有灭顶之灾,我俩也自会留下。况且长山...希亮就此分别,我俩也是不舍。”

说到孩子,郭芙心中便软了,大家江湖儿女,快意恩仇,说不得钢刀过颈,喋血街头,就当提早睡一大觉,也没得分别。但孩子呢,齐哥人中龙凤,对自己情深意重,出嫁从夫,耶律楚材天下名士,若是香烟血脉到了自己这里断绝,到了地下,又有何颜面再见齐哥,见他家列祖列宗。自己自小爹娘便名满天下,长成亦受爹娘荫护,行走江湖,说起郭大侠黄女侠,黑白两道,谁不给欠身让道,一直觉得天下再没大过爹娘之人。皆言皇权不及江湖,听久了不免也就当真,而今皇权正快马加鞭朝着齐哥而来,才忽然觉得,皇权面前,江湖算得了什么,爹娘又算得了什么。

郭芙心中一苦,气势也就折了,抬头看向耶律齐时,两串泪珠已夺眶而出,轻声道:“齐哥,咱们就暂避其锋,从长计议,待得风头过了,东山再起就是”

耶律齐紧握郭芙的手,道:“我左思右想,也只有暂避,算是唯一办法,你肯体谅,我...我欢喜得紧。”言下哽咽,眼眶已是红了。

郭芙转身来到父母面前跪下,啜泣道:“女儿不孝。”想再说些什么,已是语不成声。耶律齐,武敦儒,耶律燕也是逐个走过来跪下垂泪谢过。

郭靖见耶律齐,郭芙,武敦儒,耶律燕两对夫妻都愿退避,也略略宽心。郭靖已然年近花甲,心中风光霁月,功名地位,早不在眼中,唯是两女一儿,两个徒弟,武功都学的三脚猫,偏又个个心比天高,可气可恨,颇多牵挂。齐儿芙儿有难,自己身为老父,这条老命给儿女搭上,也是理所当然,纵然一死,也是自得其所,却断断不愿儿女也葬身于此。念及此处,微微一笑,语重心长道:“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父母,你们各需好自为之。”

黄蓉虽然心中甚是难过,却也没有办法,只能个个嘱咐,如此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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