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社之后父亲终于开始有些失落了,其实失落的不仅仅是他,包括他那土皇帝的老丈人,也开始从村大队书记的岗位上退了下来。当然大权也没有旁落,我那继承了我姥爷领导能力的大舅开始走上他们村子的政治舞台,成了新的村支部书记。而当时的我就和姥爷经常去放羊,听姥爷讲那些过去的事情。不过有一个对父亲来说的好消息,那就是经过村支部党委的选举,他竟然当上了村大队的大队长。虽然公社解散了,生产队的划分还是存在的,也就相当于村长。
此时的正飞终于重新有了四九年的感觉,终于自由了,终于不用在每天去生产队里磨工夫了。
此时的正飞正在想自己能做些什么呢?他看着自己家里墙角的刨子锯子等工具,突然想到前几天赶集的时候,看到集市上有卖穿衣镜大衣柜酒柜的。想到人们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人们收入增加了,盖新房买新家具就成了巨大的需求。正飞觉得自己以前在生产队修农具,做农具的学到的木工手艺也还是可以的,于是正飞赶紧自己卖了粮食换了前,买来了新的穿衣镜,酒柜。然后东拼西凑的借来了钱,买来了三合板,木材,红油漆,大玻璃,镜子,工具,墨线墨斗。借了队里废弃的那几间早已停工的油坊,开始就叮叮咣咣的就干了起来。手里交换着米尺,三角尺,圆规,耳朵上夹烟卷,然后用墨斗墨线在木头上划出线来,在那昼夜不停地忙着。
过了半个月,一套大衣柜酒柜的样子就出现了。在上面反复的刷上酒红漆,然后再刷上透明的桐油漆。然后正飞抽着烟,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呵呵,还真不错,和我买来那个样品一点区别也没有”。那时候这个东西绝对没有什么知识产权,也没有设计师申请设计保护之类的。然后正飞就找来了千斤车,用破棉被包着自己的作品,就去集市上去卖了。用了没有一个上午,正飞就用和自己买的那个柜子一样的价钱把大衣柜和酒柜都卖了出去。这样转眼就收回了成本,正飞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创业。在那排低矮的小小土坯房子中充满了木头和油漆混合的清新味道。
半年之后,正飞就已经开始收徒弟了,徒弟的工资肯定是不高的,但是正飞做家具的速度就快了。在一年之后,村里人吃惊的发现,正飞竟然开始扒掉自己家那当时在全村都比较破旧的土坯房子,开始盖起新房子来了,高大明亮的三间红砖灰瓦大瓦房。大家于是给正飞算了一笔账,他这一年收入最少超过了一万元,这五间大瓦房,也得花上上万元。当初的一万元最少得相当于现在的十万元。世界变化真快,又过了一年,正飞又买来了,全村的第一台十二寸黑白电视机,正飞成了村里名副其实的万元户。
而此时的父亲呢,还在沉迷在自己的大队长的权利中,去公社开会,当然实际上现在已经是乡人民政府了。组织村里的人收公粮,春天的时候组织大家开机井浇地收电费等杂七杂八的事,然后就经营自己的责任田,收入也是有所增加的,父亲觉得自己的日子还是不错的。但是当他也看到正飞的大瓦房的时候,一种贫穷的感觉终于涌上了他的心头。不过这种感觉也就一会。父亲自信自己是共产党员,退伍军人,村大队书记,怎么会去羡慕正飞这个暴发户呢。要是在几年前,这些都会当资本主义尾巴给割了。
县城中每年春天的庙会开始变得热闹起来,每年庙会的时候,从远处来的杂技团会表演各种杂技,老虎拉车等节目。父亲也和母亲来逛庙会了,除了和那些四村八里的乡亲们打招呼外,母亲提出两个人去看唱戏,因为省里的河北梆子剧团来我们县城来演出了,著名表演呢艺术家银达子,也来了,简直是万人空巷。父亲和母亲,买了炸糕边吃,边看戏。看戏的门票自然也是不便宜。父亲咬了咬牙还是买了门票,走进了那个围着布帐的戏台前。演出自然很精彩,父亲和母亲也是看到了自己的偶像。心满意足了。当他们再出来,想继续买些衣服的时候,发现钱已经不多了。父亲就奇怪了,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了,怎么花钱的地方会变得更多了呢。母亲还是给天乙买了小塑料汽车玩具,自己和父亲什么都没有买,毕竟看了戏了,也算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