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沛国丰县地界。╔╗
刘备领着千余残兵,面无表情的走在路上,身便跟着关羽,满脸愧疚的张飞则耷拉着脑袋,走在最后面。
就在一天之前,坚守数月的小沛终于被高顺的陷阵营攻陷,刘备关羽张飞率众突围而出,走到这丰县地界时,身边只剩下这千余残兵败将。钱粮辎重都丢弃在城内沒带出來。
由于刚刚经历了小沛之败,一股悲凉的气氛在败兵之中弥散,将士们眼中充满迷茫,失去了栖身之地,不知跟着主公这是要走到哪儿。╔╗
从小沛杀出重围,败兵至今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人困马乏,只是刘备这个时候心情正差,他若不喊停,关羽张飞都不敢提休息这个字眼。
不过走了许久之后,部将糜芳实在忍不住了,驱马到刘备身边道:“主公,此处已经是丰县地界,吕布兵不会追來了,将士们走了一天一夜,咱们要不先在这里歇歇?”他自忖是刘备二舅子,妹妹糜贞嫁给刘备为妻。而且刘备在徐州市,多有仰仗糜家资助辎重器械,由他來提这个建议,刘备多半不会生气翻脸。
刘备抬头看是糜芳,木然的点了点头道:“那就传令士卒,停下歇息片刻吧……”
得了刘备的将令,众将士一阵松懈,有的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累的连动一根手指都难。╔╗
下了马,关羽随着刘备坐到路边,沉静片刻后忍不住道:“大哥,小沛已失,咱们已经沒有安身之处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休息了一会,刘备的精神稍稍提振了一些,面带沉吟之色道:“天下之大?又岂会无我等容身之处?我欲投曹兖州处暂且栖身,日后若有机会,再另作打算……”此言一出,身边臣属不禁有些意外。╔╗
新投靠刘备不久的从事孙乾就问道:“主公,臣闻主公早年与张辽有旧,讨伐袁绍时曾并肩战斗,今张辽迎圣驾幸邺都,奉天子以讨不庭,前日主公命某往邺城朝奉,天子下诏正式封主公为徐州牧,张辽还向臣问及主公近况,不无关心之情。今徐州被吕布霸占,我等何不往河北投奔朝廷,请大将军张辽替我等发兵讨伐逆贼吕布?”
刘备看了孙乾一眼,阴沉着脸,沒有吭声。
众人见刘备如此神色,皆不敢吭声,唯独张飞有些不解眼下状况,接口道:“是啊,大哥,张兄弟现在是大将军了,咱们去找他借兵,冀州兵骁勇善战,若能讨得兵马,大哥定能夺回徐州!到时候,俺老张定让那三姓家奴……”
张飞正唾沫横飞,满心yy中,刘备看在眼中,却不尽有股戾气在心底生出,断喝一声道:“闭嘴!”
张飞一怔长大了嘴巴道:“大哥?”
刘备站起身來,咆哮道:“叫你闭嘴听见沒有!若非是你屡次恣意骄纵,我等岂会丢了徐州安身立命之所,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下去好好反省反省!休再多言!”
“是……”张飞自知理亏,点头讷讷而退,关羽恐张飞想不开,忙随后跟在后面。╔╗╔╗
简雍、孙乾、糜竺等人很少见刘备会如此发怒,此时惊愕的一个个长大了嘴巴。刘备也有些懊恼刚才为何如此沉不住气,也不知怎的,一提到张辽这两个字,就如同触摸到他的逆鳞一般,令他瞬间紧张失控起來,看來这养气的功夫还是沒练到家啊!
不过眼下还是安抚手下为先,就见他动容道:“尔等真以为张辽忠心于我大汉?他急于将陛下接入邺城自己的掌控之中,这等险恶用心难道尔等看不出來?以我对张辽的了解,此人胸怀席卷天下之志,绝不甘久居于人下,此次名为奉迎天子拥立汉室,实为挟天子以令诸侯!我等若去投靠,必羊入虎口,鸟入樊笼也从此便要一生受其掌控,再无自由之日了!”
孙乾、简雍、糜竺等人被他这么一吓,唯唯诺诺点头应是,刘备为安众人之心,又语重心长道:“我欲往投曹兖州处暂且栖身以待时变,曹兖州当世英雄,若天子在河北受难,天下惟此人可与张辽争锋耳!我必倾力助之!况且若张辽真心辅佐天子,兴复我大汉,我等再去邺都投靠也不迟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当然依从刘备之言,见安抚了众文臣,刘备的心情才稍稍松弛一些,不过晚上还要搞定云长和翼德,哎!这个主公,可当得真够艰难的,张辽!你我同是布衣出身,我尚且顶着一个皇室宗亲的头衔,为何这些年下來,你混的风生水起,高居庙堂之上,风光无限!而我却如此不堪,无片瓦遮头,露宿于这荒郊野外?叫我刘备如何心甘……
此时道旁的一条小河边,关羽也在对张飞悉心劝解。
“二哥,你说大哥这是怎么了,是!都是因为俺才丢了徐州,可是当时也沒发那么大火來,怎么俺一说去河北找张兄弟借兵,大哥竟如此盛怒?”张飞嘟囔着捡起河边石块,狠狠甩出几十步外,噗通一声砸在平静流淌的河水里,溅起水花一片。
“三弟噤声!日后切记休要再在大哥面前提张辽了!”关羽微眯的凤目一睁,低叫道。
“这是为啥?张辽跟大哥又无冤无仇……”张飞有些疑惑,不过看到关羽凝重之色,低头嘟囔道:“好吧,以后不提,不惹大哥生气就是了……”
关羽松了口气,拍着张飞的肩膀道:“三弟,你我与大哥桃园结义,誓同生死!你性子莽撞,几次闯下大祸,大哥顾念手足之情才饶你不死,换作旁人,早就已经斩首示众了。”
“是,俺明白,兄弟们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怨俺,可是俺也是为了大哥考虑才提议去河北的啊!”
关羽长长一叹,道:“三弟,不要多想了。我只跟你说一句,大哥胸怀天下,志存高远,日后你我尽心辅佐,唯兄长之命马首是瞻就行了,至于以后,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