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骇人的灵压越来越近,如乌云压顶,暴雨将落。
崖边狂风肆虐,松叶呼啸不止。
暮雨和霏霏吓得一激灵跳下松枝,紧紧抓着伶舟蕙的衣角。
伶舟蕙一言不发,一身青纱猎猎作响。
宁中子胸怀起伏,目色陡然凝重起来。
“全部是筑基境以上修士,包括一名金丹境的强者……这是想直接动武?”
“伶舟雪伤势如何了?”
伶舟蕙摇了摇头。
“长姐尚不能出关。”
宁中子长叹了口气。
“如此一来,百草崖怕是撑不过今晚了,你若不能自证清白,我们也只能净身出户,连最最基本的地价都拿不到。”
一听到宁中子的话,暮雨和霏霏哇的一声就哭了。
“呜呜呜,我不要离开百草崖。”
“我哪也不去。”
听着暮雨霏霏的哇哇哭叫,宁中子有些不忍,回头对松鸣道:
“情况你也看到了,松公子如果想反悔的话,现在可以走了。”
这时候,松鸣的肚子恰好咕咕叫了起来。
“我还饿着肚子呢,怎么会反悔?”
伶舟蕙负手而立,窈窕的身形在风中显得格外萧索。
“敌人已经来了,公子想要吃的可能要稍等片刻了。”
强忍肚子里的咕咕叫声,松鸣赫然出现在崖边,轻手搭在腰间铁剑上,直面云海磅礴灵压,一身粗糙的布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平静道:
“你们还是给我整点吃的吧……其余事情我来解决。”
伶舟蕙微微笑着。
就在大家紧张到绝望的时候,松公子竟还执着于一口吃的,还以为今晚的事情是一件他能随便解决的小事,他还有英雄救美的机会……
这个男人单纯的像个天使呢!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公子你——”
伶舟蕙陡然一惊,这才发现松鸣竟走到她的身边,彼此之间咫尺相隔,直吓得她俏脸苍白,连连退步。
“公子以为厄难毒体只是戏言吗?生死岂能儿戏!”
松鸣笑而不语,只怀抱着铁剑,盘腿坐在石台上,抬头望着月光高悬,云海滔滔,天与地,人与山,没有分隔的融在了一起。
世间竟有此等良辰美景!
伶舟蕙摇了摇头,叹道:
“师姐,还是给松公子找点吃的吧,情况再危及,待客之道总该有的。”
“是。”
宁中子只得应允,转身回了竹舍。
伶舟蕙又欠身道:
“公子这份心妾身领了,不过这里是锦嶂城,敌人也只是觊觎百草崖这块宝地,没人能真敢动我,公子凡人之身,不必强行出头。”
见宁中子去拿吃的,松鸣也不再多解释什么。
“如此便好。”
不多时。
宁中子从竹舍走出来,给松鸣取来了一块大饼和一杯灵茶。
“多谢。”
松鸣不但饿,更是口渴难耐,遂端起灵茶,一口灌下肚去。
一道如波纹般的茶灵瞬间沁入灵脾!
emmm……
松鸣仔细品味着,发现这烘茶的手法过于注重灵养,因此牺牲了不少凡人品茶的口感,喝起来比较苦涩,灵润有余,清香与爽口不足。
再看看手中的大饼,人脸大,半寸厚,烤的焦黄,撒着葱花,散发不可言说的醉人香味,想必比灵茶应该可口一些。
松鸣好奇的问道:
“这是……老婆饼?”
宁中子没好气道:
“什么老婆饼?这是灵麦做的仙女饼,对凡人之躯来说,吃一口就能饱。”
“哦。”
松鸣好奇尝了口。
可惜这玩意吃起来不如闻起来那么香,口感还是和灵茶一样,灵润充分,口感一般,只能勉强果腹。
见松鸣啃着大饼,刚刚还哭的稀里哗啦、吓的小脸铁青的暮雨霏霏二人组,顿时眼前一亮,一个激灵又骑到了松鸣双肩上。
“能给我分点吗?我现在特别害怕,特别需要吃东西。”
“我也是,我也是。”
吃货战争可不能输!
松鸣又岂会上熊孩子的当?
“你们不是刚吃了灵凰么?”
“我可怜,弱小,又无助……但特能吃。”
“我也是,我也是。”
“滚。”
……
风骤停。
松不鸣。
敌人,终于到了。
十二个白袍修士,黑压压一片围在崖外高空,踏剑高悬,高冷如山,势如天兵天将,给人一种不可违逆的威压感。
宁中子紧握着佩剑。
伶舟蕙轻咬着唇边。
她们明白,今晚大概是百草崖最后的光景了,多少年历史,多少次欢笑,多少恩恩怨怨,都将如过眼云烟,随风消散……
松鸣喝着茶,吃着饼,抬头看天,黑压压一片,怪吓人的。
他简单数了数,一共有十二人,全都穿着白袍,凶口印着莲花标记,皆负手悬空,神色傲然,不可一世。
其中甚至还有一名金丹中期的强者,乃是一个须发皆白、身材颀长的老者,其神色自负,气质透着儒雅。
两军对峙,嘴炮先行。
老者身旁,一个筑基巅峰修为矮胖妇人站了出来,高声喊话。
“魔女,出来受死!”
她的嗓门奇大,尖锐如刀剑,仿佛带着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
伶舟蕙负手而立,并不搭话,虽然在伶舟五姐妹中排行老三,但她修为平庸,常年钻研草药,气质偏柔,不适合这种大场面。
只是大姐伶舟雪受伤闭关,她才勉强应付。
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交由师姐宁中子打理。
宁中子屹立崖边,筑基巅峰的她,气势与矮胖妇人不相上下。
“来者何人,敢在锦嶂城撒野?”
矮胖妇人寒声笑道:
“吾乃星药阁属宗白莲谷王蘅,百草崖私藏魔女,人人得而诛之,徐城年主若再包藏祸心,他就当不了这个城主了,所以今晚不会有人来救你们了,识相的速速投降,免受皮肉之苦。”
虽然知道没有丝毫胜算,但宁中子仍端着架子道:
“白莲谷?星药阁的属宗白莲谷?别天真了,星药阁只是把你们当走狗罢了,事成继续做你们的狗主人,事败便把你们一脚踢开,你们做着最危险的事却只能当条狗,真是可悲至极。”
松鸣直听得头皮发麻。
这大凶师姐还真是毒舌啊!
就连矮胖妇人也扛不住了,转而喝道:
“废话少说,另外四个魔女哪去了?”
众人视线向下,这才发现松鸣的存在。
等等——
“这个男人是谁?”
“百草崖几时有男人了?”
“竟还是个凡人?”
“怕是对你们五姐妹的恶行一无所知的乡巴佬吧?”
宁中子毫不掩饰,大方道:
“这是本门新任执剑长老,松鸣,同时也是蕙的道侣,满意了吗?”
矮胖妇人冷笑着。
“呵呵,还本门?百草崖如今也算宗门?以前星药阁给你们开过价,是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你以为随便找个男人做表面道侣,就能掩盖你是魔女的事实吗?今夜不光是百草崖,你们伶舟五魔女一个也别想——”
不等矮胖妇人说完,松鸣啃着大饼,摇了摇头,直接插嘴道:
“大婶,你这样乱讲话我会告你诽谤的,你怎么确定我们就是表面夫妻?你一个老雏女看谁不是表面夫妻?”
矮胖妇人脸色一黑。
她确实是个老雏女……
竟被凡人接了伤疤,矮胖妇人怒不可遏,直指问题的核心。
“夫妻自然要双修,伶舟蕙天生厄难毒体,如何与人双修?”
松鸣啃着大饼笑了。
“如何双修是我们自家事情,不便随意展示,但我老婆可不是什么狗屁的厄难毒体,你们若是不信,我向大家表演一下捏脸。”
随口说着,松鸣还真付诸行动了,竟蓦的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捏起了伶舟蕙的脸蛋,软软的,弹弹的,暖暖的……
手感贼棒!
伶舟蕙:
“……”
宁中子:
“……”
十二人:
“……”
全场鸦雀无声,呆若木鸡。
世上竟有男人敢碰伶舟蕙?
众人不可思议的盯着松鸣,仿佛是在看个死人——然而松鸣还活着,快乐的啃着仙女饼,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伶舟蕙脸上霎时通红,震惊又羞耻,但松鸣这一捏,对她来说简直和破身一样没分别,跨越了不可逾越的围墙。
为什么松公子一点没受伤?
众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连暮雨和霏霏也都一脸惊讶的望着松鸣,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十分陌生,又有一种歪打正着、找对人的感觉。
松鸣毕竟满级选手,伶舟蕙厄难毒体给他最大的影响就是……
捏脸捏的手酸。
松鸣有点累了,便对空中十二人道。
“愣着干嘛,给老子拍照啊!”
“等等,这个世界没有拍照……”
“那啥,你们谁会光影法术?快施展一下,好证明我老婆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厄难毒体!”
矮胖胖妇人惊的说不出话来,实在无法解释眼前的事实,憋了半天才道:
“你、你、你……你根本就不是男人,你是女人,女扮男装还加了变声法术的女人!”
“女人?信不信我掏出来吓死你们!”
松鸣松开右手,一脸漠然的吃饼道。
“其实大家都是修真者,这种事情又何必瞎猜呢?我又没穿遮挡灵识的衣服,你们动动灵识就能看出来了吧。”
众人下意识展开灵识,朝松鸣跨下一扫。
全场鸦雀无声。
这尺寸……
刹那间,在场女人脸红透底!
“你还是人吗?”
“无耻流氓!”
“畜生!”
就连伶舟蕙和宁中子都羞红了脸,再也不敢直视松鸣了。
矮胖妇人干脆道:
“既然你是真男人,那这个女人……肯定是假的伶舟蕙。”
这……特么也可以?
伶舟蕙蓦的怔住。
宁中子满额黑线。
皆说不出话来。
“你看吧,喷子总能立于不败之地,和你是不是魔女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松鸣早已预见到这种嘴炮场面,左手啃着大饼,右手捧着灵茶,待吃饱喝足后,拍拍身上饼屑,蓦然抬头,目如星光。
“诸君,拔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