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不要你了,你这个废物。”“走就走!”“走了就别回来!”随着母亲冷漠而有力的怒骂,我走出了家门。这并不能怪我,冲动是每个生气的人的惯性,不可避免发生,尽管我知道我肯定会回来。我家住农村,地处丘陵,出门不远就有条河,在一处高坡下面,从小到大这里都是我的“秘密基地”,闲暇时来,生气时来,冬天来夏天来,每到这里我的心总会平静下来。中考掉了准考证,少考两门,结果不言而喻,我连高中都没上,初中辍学之后我一直没有找到工作,迷上了游戏,宅在家里逐渐腐烂。出学之后换了好多工作,结果因玩游戏熬夜导致第二迟到被炒鱿鱼,加上考试的阴影我一度沉浸在网吧中昼夜不断玩着游戏,也只有游戏可以让我寻得片刻的安宁,让我暂时忘记烦恼。但我妈再也忍受不了我这种废柴了,接连更换的工作用尽了我家的人脉,世界如此之大,呆在“秘密基地”的河边,看着流水周而复始流动着,烦恼也随着河水慢慢流逝。正处初夏,黄昏将至,这时候的夜还是挺冷的,不找个地方这夜是不好过了。静极思动,我在河边呆呆的坐了一下午再也不想呆了,于是我来到网吧,拿出身上仅有的5块,但我看了看时间,决定再等会儿,通宵只要6块,而5块只能上2个小时,我得等到11点。村子是个三千人的大村,是以网吧人并不少,反正闲的没事,只好左右看看别人玩游戏消磨时间,恰好是星期六,我又是常客,见我进来颇多的人向我打招呼,此间冷暖无以言语,母亲的声音如肉中刺提醒着我,过了今夜明天又将如何。脑海一团乱麻,不如不想,专心致志看他们玩着一款叫做《王者》的游戏。现在游戏种类繁多,单机网游,主机网页。但能做到《王者》这份儿上的也算独树一帜了,玩家扮演从枯骨到神灵,从游魂到真圣的角色,出生之后全是骷髅和幽魂,然后升级转生,历经五转逐渐成圣,不是剑侠也不是纯粹的战法牧,是个全新的世界观。但说到底还是个游戏,只要画面好玩的人就不会少,到现在为止,《王者》是我见过最好的画面了。“王有情?!”正看着津津乐道,突然有个女声叫我。回头一看,一群男女走进了网吧。出声之人尤为显眼,高挑个子白皙皮肤,面容姣好,我的初中同桌苗蓉。认出她我才发觉,来的都是熟人。领头的是我对头,班长张文豪,烦得要死,就因为次次我作文第一他第二,被人调侃张文浩二,所以心里恨我,回回挑我刺儿。不过我都不上学4、5年了,现在看他也就那么回事。别不信,九年义务教育,我唯一学到的就是写的一手好作文。“哟!打工仔放假了啊,最近干啥活啊?”许久不见,张文豪颇为热情,笑呵呵打声招呼。心中默默说声干泥酿,我也笑了:“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这时候苗蓉也笑着说:“这么长时间没见我还以为你搬家了呢,不上学了也别宅家啊,都不找我玩了!”都一个村的,我什么样大概她也听说了,但这么没脸面的事情被她说出来我还是老脸一红,无言以对只有嘿嘿地笑。“玩《王者》吗?正好我们来组团刷炎帝,要不要带你一个啊?”张文豪这人表面看上去从来都洋溢热情,但我觉的他特假,总有种不靠谱的感觉。炎帝现在是玩家所能打的最强boss,张文豪家有钱,能打过去不是问题,但带我就有问题了。也不容我多说,张文豪在柜台一拍200红边,“开10台机器,拿10瓶脉动,再来些辣条!”说完竟然问我,“我钱不够,你自己开你自己的机器吧,没办法我这月只剩下200了。”兜里只有5块,怎么掏的出手,但被这小子一直挤兑我又冲动了,“炎帝?最近我刚二转,用不用我带你啊?”不等他说话我接着说道:“你们先去玩,我出去一下就回来带你们。”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下,我洋洋得意走出网吧。一转可成人,二十五级可一转,总共就五转,现在游戏最顶尖的人也才二转14级上下。牛逼哄哄走出门,不理会背后的质疑声,出门了我就往偏僻地方逃。二转个屁呀,10级都没有,逃为上策。有家不能回,走出网吧更没地方去,只好趴在桥栏杆上看底下的水无休无止的流,之前口口声声说不回去了,也是我不争气,现在居然有点想家,想念我的床了。肚子叽咕叫,看着周围的人穿着光鲜亮丽,路边商店玲琅满目,说不出的懊恼,无力。“大高玩就是不一样,游戏里叱咤风云,现在怎么饿着肚子啊。”怔怔出神,抬头一看苗蓉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装了比就跑,真刺,玩着呢?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啊,你不说带我们刷炎帝嘛,来啊!”村里就这一家网吧,进来的时候我小心翼翼,没少被苗蓉鄙视,最终是没躲过“苍蝇”。一个沉迷游戏的宅男,玩游戏不一定非要是个超级高手至尊王者,我就不是,但作为骨灰玩家的经验让我迅速在《王者》中占领一席之地,紧追第一梯队,离巅峰王者差些距离的二流。打炎帝吃力也不是不能过。第一梯队的是些完整的团队,不是单个玩家可比的,距离就体现在人力和财力上。而张文豪就属于这类,有钱,任性,花2600买的炎帝五件套,可惜全套是6件,要不价格就是5000而非才一半。少一件套装属性就少一项,我不一样,我有全套的灭炎,但炎帝套装是紫色,我的是蓝色,加上套装属性和他的差点,不过我武器好,紫色的,比他强。看张文豪这德行明显就是钱不多了,想着打炎帝碰运气,没准爆出剩下的一件,或者武器什么的。《王者》不分区,千万玩家都在一个地图上,不过地图太大了,需要一步一步探索生成可见地图,剩下显示的全是白茫茫一片,所有玩家都这样,没有例外。游戏分位两大种族,但出生地点都一样,所以找人也方便。只在地图上就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千万玩家探索的地图足够大,但官方透露不足百分之十!因为玩家地图可以共享,所以开服之后随处可见加好友开地图的。炎帝这图是罕见的团队副本,你拉人包场没用,目前为止出产最好的装备的地方。说打就打,加好友开组队迅速的很,张文豪才16级,装备又好,我和他平分秋色是主力,所以也没在我吹牛上纠缠不休。但苗蓉不行,她才5级,进副本就不好混了,炎帝全身着火,玩家会有一个每秒减血1的debuff,见我拉苗蓉进队,张文豪不怒反喜,“老三,给你个好差事,专门照顾咕叽咕叽,她没血了就给她药。”说完朝苗蓉献媚笑了笑。我俩没跟他们坐一处,于是小声问她:“还说不是一起来的,这么照顾你。”“不想带我了是吧,嫌我累赘耽误你升级啊。”她是那种完全没有游戏基础女孩,基本操作一窍不通,我得一直教她。累得我够呛,越基本的东西教起来越急躁,她连移动小人都得问我,“我怎么动啊?”“我咋动的你咋动呗。”说着就点漫游回复活点,结果等她老久才组上队。每进入一座城邦就可以标记,然后可以成为离你死亡的地点最近的复活点,自己想想我确实是这么操作找他们汇合的。检查队伍基本信息还是可以过炎帝的,但是我们吃完身上所有的药才堪堪过了副本,副本结算是分开的,自己算自己的,地图boss是其他。看着背包里几块精炼石,失望的咂咂嘴。“有情,这件装备好漂亮,是不是你们说炎帝套啊?”一看不打紧,看了我真后悔没早看,没来得及捂她的嘴啊,正好是张文豪缺的那双靴子。不过细细琢磨正好可以敲诈张文豪一笔,心里就美了。张文豪一听有好装备这那儿能忍住,噌就跑过来,“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喔喔喔,卖给我卖给我,我出200!”“我呸,张文豪你有脸说着价钱啊,她新手我可不是,”逮着机会怎么可能放他,“少废话,至少得···得1000!”张文豪一听这话犹豫了,厌恶的对我说:“她又不缺钱,就成我这人个美呗。”不跟他说,我直接跟苗蓉说:“不缺钱你也能穿啊,千万别糟践东西。”“你算那根儿葱啊,轮的着你在这指手画脚啊,你的装备啊?”被他推了一下,我哑口无言,或者说没底气,看向了苗蓉。“说的对,挺好看的。”说完竟然交易给我,给人东西不需要对话框,直接扔我背包了。“现在是你的了,但我送的不许再送其他人。”然后关闭机器。能做主了我自然也不给他好脸色,退号关机,“我是装备主人这根葱,啊。”推开张文豪,我和苗蓉走出网吧。走出去我又变成一个无家可归之人,送苗蓉回家的路上我说道:“装备回头再给你,等你等级高点再给你打个套装。”“我又不玩,送你了。”她面无表情,说话眉头轻皱,我忍不住又问:“怎么了?”“有情,我知道我不该管太多,但你真令我失望,张文豪那么对你,你就不能勇敢点大声对他说你能···”“能做什么,我不能只为一时痛快就跟他翻脸吧。”大概我不想令她失望吧,企图通过辩论阻止发生,但我也有委屈,张文豪的哥哥从小就欺负我,我又打不过,所以在张文豪面前总是怂的。“翻脸又怎样,你作为一个男生打架都不敢吗?”她点点我的胸口,“抠着心想想,你骨子里最后一点勇敢呢。”说罢她就走了,留下一个无力辩驳的我。脑海里不禁就回想起以前挨过的打,每次都是打打身上的找找托词掩盖,别人校服一星期洗1次我得洗4次,妈妈寒冬腊月也给我洗,心跳加快了,气也喘了起来,我握紧拳头,但又能怎样,我松开拳头。可以包夜了,我又钻进了网吧黑黑的门。正玩着游戏,突然有人一脚踢开我的沙发,“王有情,你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刚听到声音我就挨了一巴掌,条件反射我就反打过去,但没用,瞬间我被六七个人架了出去。一通拳打脚踢,我蜷缩在地上,张文豪蹲在地上说:“给我装备,今天就算完。”我踌躇了,“接着打。”又是一顿揍,张文豪那可恶的脸我看了无数次,这次我恨到了极点,不光他,还有我。“再来?”我的眼肿的睁不开,站起来拍拍土,跟他进了网吧。坐在机器前,我手疼的颤抖,但鼠标点在装备上的时候我迟疑了,舍不得,真的舍不得,还有苗蓉的话,她交代我不能给其他人的,还有她临走时的话,清晰地响在耳边:你骨子里最后那点勇敢。当时我的双手距离显示器1531厘米,张文豪距我有3688厘米,我出手后预计二分之一秒后会砸他脸上,时间仿佛定格一般,砰!瞬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