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窈娘十分不解女皇为何突然如此不给母妃和自己面子,她素来娇惯,但并不傻,何况还有个表姐严珊的例子在前,知道得罪了皇祖母,就算父王母妃再怎么疼她,也没用。
因此她小心翼翼的跟着母妃讨好女皇,只是效果不彰,又有和她父王不对盘的姑姑真阳公主在侧,别说她们母女讨不着好,就是她叔叔家的婶娘、堂姐妹们及嫂子们也讨不着好。
女皇的心情怎么好得起来?姚女官的师兄是她近年来,唯一能入她眼的男人,长相好,体力佳,身材壮硕却不显胖,想法跟得上她,床上又能令她满足,真真是万里挑一。
想到自己竟然给他赐婚,女皇想起来就呕,但她不能把气出在女儿身上,因为真阳并不知自己和姚女官师兄的事,之前驸马重病,她忙着为驸马找人治病很少进宫。
但长子夫妻就不然了。
对,女皇认为真阳公主之所以会为姚女官师兄妹,请自己赐婚,是被大王子和第一王夫所设计的,因为真阳公主的生父已故,女皇有无面首,面首得不得宠,其实与她关系不大。
但对第一王夫和大王子来说,关系可大了!
虽说女皇不会再生育,不会再生王子和大王子争皇位,但女皇的儿子可不止大王子一个,他们拉拢不了姚女官,她师兄就不会替大王子说话,他那么受宠,若他在女皇耳边吹吹枕头风。
设计真阳公主开口,让女皇为姚女官和她师兄赐婚,女皇正宠着这男人,女儿一开口就把这男人和别的女人送作堆,女皇碍于女儿面子不好拒绝,日后见了女儿,总要想起此事,母女之间难免要生嫌隙。
姚女官和女皇宠爱的男人结为连理,女皇日后见了她,难免要想起那个男人,女人的妒心一起,姚女官再难得女皇重用。
对真阳公主来说,她的损失不可谓不小,姚女官夫妻亦然,唯一获利的会是谁?
大王子在这个时候,适时的推举个人,就算条件比姚女官师兄差,但因能填补女皇的空虚而得宠。
事实上,大王子已经献了不少男子给女皇。
便是因此,女皇才会幡然醒悟。
再加上一早,大王子妃什么不好提,偏偏在她面前提醒,姚女官和她师兄的亲事,是谁做的主。
这不找死吗?
大王子妃百思不得其解。
只能说,她们婆媳虽都是女人,但因为地位眼界的不同,让婆媳两的思想层次在两个不同的界面上。
韩窈娘见母妃一直和皇祖母搭不上话,最后只得找上女皇身边的女官。
“关姐姐,你行行好,帮帮我吧?”
“郡主娘娘您言重了,奴婢何德何能,能帮您的忙。”因为是女皇身边的女官,知道韩窈娘平常可都眼高于顶,没将她们放在眼里的,今天竟难得对她低声下气的,可真叫她大开眼界。
“关姐姐您太可客气了,您可是皇祖母身边数一数二的大红人,只要您开口,谁敢不从?好嘛!好嘛!关姐姐,您就答应我嘛!”韩窈娘拉着女官的手撒娇道,这动作是让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来做,倒是挺萌的,换上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来做,萌还是萌,但那是对男人来说,同为女子,女官看来,不只不萌,还有点烦。
“郡主,您想奴婢帮您什么?”什么都不说,就想要她应承下来?万一是叫她去给女皇下毒,难道她也要照办?
见关女官咬死了不应下,硬是要她把话先说清楚,韩窈娘心里那个气啊!可是不说不行啊!
最后只得磨磨蹭蹭的开了口。
原来她看上了一个公子,可她派人去查了,愣是查不出对方来历,有严珊的例子在前,她怕大王子夫妇会因此恼她,不敢跟他们说,不然大王子府随便派个人出去,没几下就能把人祖宗八代都能查明白了。
关女官暗笑,还以为这位郡主是个好的呢!原来,也是不是个好玩意儿,大王子妃明明就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不想让女儿陷入和严珊一样的境地,所以才没告诉女儿,她看上的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勋贵世爵出身,也不是官家子弟,而是个江湖人。
这江湖人也分三六九等,关女官不得不佩服韩窈娘的眼光,她看上的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只是就算如此,女皇也不会让自家孙女下嫁一个江湖人。
而且别人不晓得,她还不知道吗?女皇因为大王子底下的人与凤家庄分舵的人联姻,而怀疑大王子故意结交江湖人物。
所以那人在江湖中身份不凡,女皇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说起来那个高氏还真是给娘家人抹黑,她一个官家千金下嫁个江湖人,应当是让丈夫及其家人主动来帮衬她的娘家人,结果呢?她竟然挪用人家的公款,苛待丈夫的下属,被丈夫的上司发现,自己落得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再说,有此前例在,就算女皇同意,只怕凤家庄也不会同意他们公子娶郡主。
不过,她知道是一回事,郡主并不知啊!
关女官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一个劲儿跟自己许好处的韩窈娘。
韩窈娘说得嘴都干了,可眼前的关女官还是油塩不进的死样子,让韩窈娘看了实在很窝火。
就在她火气快要憋不住要发出来时,关女官总算大发慈悲开口了。
“郡主,真不是奴婢不帮你,而是这件事实在不好办,您在宫外,有人手,有人脉,查个人最好办不过,奴婢在宫中,就算有心想助您一臂之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没关系,你只要肯帮忙,开个口就行了。”接着靠在关女官身边,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她听,然后笑得眉眼弯弯,“如何?很简单吧?这样我就欠你一个人情啦!以后你可以凭这个人情,让我帮你一个忙哦!”
关女官听完她的计划,心里冷笑,面上却是极为纠结,“郡主,您这是要我假传圣旨啊!”当她是傻的?叫她假冒女皇之命,令大王子府的人去查一个男人?
先不说大王子府的人会不会相信,这事要是传到女皇耳中,她关荷就是一个死字,再说,她为何要帮韩窈娘,然后给她一个把柄,好在日后制约自己?
韩窈娘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以为人人都要巴结她?
“这怎么会是假传圣旨呢?只是开个口,让他们帮忙而已,又不是叫他们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查一个人的姓名来历和下落而已。”
韩窈娘很生气,很挫败,觉得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许了她一个人情,为什么还不肯帮忙。
“郡主,这事您找我,那可是舍近求远了。”关女官两手一摊很是无奈,“若您不想让大王子和大王子妃知道,您还能找鄂江王子嘛!还有真月公主啊!这两位肯定很乐意帮您这个忙的。”
“是吗?”韩窈娘不解的看着关女官。
关女官加大力度忽悠小姑娘,“当然啦!您可是大王子妃唯一的掌上明珠,鄂江王子和真月公主的亲侄女儿,不疼您疼谁啊?您说是吧?”
她直接把严珊和鄂江王子的女儿们给忽略掉,“……其实,第一王夫应该是最疼您的了!毕竟,大王子可是他的长子,您又是大王子的嫡女,您想嫁谁,那是那个人的福气啊!我相信,那位公子若是知道,您看上他,想招他为婿,肯定欢喜得不得了!”
“真的吗?”韩窈娘被哄得晕头转向,当下不再跟关女官纠缠,转身去找鄂江王子及真月公主去了。
鄂江王子是外男,姚女官家就只有她和母亲二人,外院只有总管代为招待,第一王夫因女皇来而来,大王子、韩驸马及严驸马等人也都在,没有主人招呼,他们也能自得其乐。
蓝海他们只将礼送来,人就走了,反倒是蓝棠拉着黎浅浅,在内院里长了不少见识。
韩窈娘听了关女官的建议,就要往外院找鄂江王子,被她身边的宫女拦住。
“郡主,其实这事不用找鄂江王子,找王妃就行了。”
“我七婶?”韩窈娘问。
“是啊!”宫女心说,这关女官也真是够坏的,明知鄂江王子在外院,竟然故意诱郡主往外院去,郡主云英未嫁,若是在往外院去的路上,被那个不知趣的给盯上,那郡主一辈子的清誉都毁了“
却不曾想,不是人家关女官坏,故意要设计韩窈娘,而是韩窈娘自己先去算计人家,要不是关女官精明,怕是帮了韩窈娘,还反被韩窈娘拿捏住。
“而且您要找人,也不急于一时,等回去之后,再派人去鄂江王府跟王爷说一声,也行的。”
“是吗?”韩窈娘若有所思,不过没再吵着要立刻去找鄂江王子,毕竟她爹大王子也在外院,她找七叔帮忙的事,不就被她爹知道了吗?
说话间,就看到二门处的一个小丫鬟脚步匆匆,来到她们跟前行了礼又急急忙忙的走了。
“这是怎么啦?”韩窈娘问,身边的宫女哪知发生何事,只能摇摇头。“赶紧派人去问问啊!”韩窈娘气得直跳脚,这些榆木疙瘩,遇事不会主动打听,非得她在后头打一下才动一下。
过没多久,又来几个丫鬟和婆子,看她们的面色凝重,也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回韩窈娘身边的丫鬟开窍了,在她们经过时,拦住她们,“发生什么事了?”
“是几位大人府上有人患了急病,特派家人来请夫人们回府。”
虽说给新娘子添妆的,大部份是未嫁的小姐妹,但姚女官身份非同一般,又有女皇驾临,因此上门来添妆的官夫人不少。
家中有人突患急病,请当家主母回家坐镇,天经地义的事,姚府自然不会拦。
等到来添妆的女宾走了三分之一时,姚女官不管会不会坏了女皇的兴致,开口劝她回宫去,谁知道那些夫人家里的人是患了什么急病,万一是什么时疫怎么办?因此为了女皇的健康着想,姚女官无论如何都要把女皇赶紧送回宫去。
女皇见她为自己担忧,只得起驾回宫,“朕这就走,别催啦!明儿看看情况,若是状况允许,朕就来给你送嫁。”
“别,您还是好好待在宫里的好。”姚女官直言道,“而且看今儿的情形,说不定明天的婚礼办不成呢!”
“呸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女皇伸手拍着姚女官的嘴,旁边的姚夫人见女儿和女皇如此亲密,眼都看直了。
“您赶紧回宫吧!”姚女官又催,女皇还拉着她的手问,“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微臣愚顿,猜不出是怎么回事。”姚女官见女皇不走,不由板起了脸。
“呵呵,好啦!走了,走了。”女皇笑嘻嘻,和姚夫人作别,在宫人的簇拥下回宫。
真阳公主一路护送,将人送进宫中,又被女皇拉着不撒手,定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您该不会是方才在席上,偷喝酒了吧?”见母皇一直纠缠不放,真阳公主后知后觉的问。
“那有偷喝,朕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喝好不。那酒就放在朕的手边,朕口渴,喝了一杯又怎样?”真阳公主这才看出来,女皇的脸色绯红,很明显就是醉了。
悄悄叹口气,真阳公主扶着母皇回寝宫,“不怎样,一会儿我让人送解酒汤来,您记着喝一碗啊!不然明儿一早起来,您可就受罪了。”
“知道了,管家婆。”女皇抱怨着,“对了,那个给朕制药的蓝先生,今天没去姚家吗?”
“没去。”
“不是说姚夫人的病是他给治的,这天大的喜事,怎没邀蓝先生去呢?”
真阳公主将女皇交给宫女,宫女扶着女皇进屏风后更衣,女皇没听到女儿回答,便又问了一回。
真阳公主抚额回道,“姚家没有人可以招呼男客,蓝先生为姚夫人看病,又怎会不知,所以他今天没去,只派女儿送了礼去。”
女皇听了,也觉有理,换好衣服就上床睡觉。
而宫外却是乱成一团。
那些因家中有人生病,而提早离席的夫人,回到家中方知,家中的老人和幼儿因贪食前一日大王子妃派人送来的食物,而上吐下泻。
“怎么会这样?”礼部郎中袁大人的妻子袁夫人见婆婆服过药之后,总算止吐,稍稍松口气之后,让人好生照料,出了内室在正厅询间侍候的人。
侍候的丫鬟婆子异口同声道,大王子妃昨日让人送了鲜鱼来,老夫人昨晚用过,觉得很鲜美,今儿中午又让人煮鱼来吃,谁知这次吃了之后,竟然就开始上吐下泻,她们只得派人去把袁夫人请回来。
“好好的鲜鱼,怎么会出状况?”
“不知道啊!”袁夫人又往厨房去查问,都没查出有问题。
袁大人得知老母亲受累,也急忙赶回来,得知妻子问话的结果之后,他只叹口气,“怕是仙人打架小鬼遭殃。”
仙人打架?“老爷是说……可这是为何呢?”
“我回来的时候,有三四个同僚与我先后从姚府告辞出来,我们都是不表态支持谁的。”
袁夫人一震,“这也做得太过了吧?”
“也许目标不是我们,你想想,今天闹这么一出,明日的婚礼还能顺利举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