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三楼厅室,黎漱他们正围着桌上的草图在看,这是根据四长老的估算做出来的货栈位置草图。
“目前六座货栈都已开始建造,一在镇江码头外,两处则分别座落在镇江城和江羡城之间,一处盖在江羡城外,江羡城和庆州山区之间则有两座。”四长老一一指出位置,眼睛却是看着站在椅子上半趴在桌上的黎浅浅道。
没办法,人家太矮了,得站在椅子上看,至于半趴在桌上,嗯哼,因为她正伸出两只嫩嫩的小手在草图上玩。
一会儿摊开小手掌像在量距离,一会儿又像在玩似的,从这个货栈连到那个,再从那个连到另一个,很妨碍他指着草图说话啊!。
他拿眼去看教主,意在提示他,好歹管管孩子吧?
奈何媚眼作给瞎子看,教主完全装成没看到,四长老好无奈,宠孩子宠成这样?这肯定不是他们家教主,是谁把他给调包啦!赶紧还我冰冷无情的教主来。
“这些货栈已经在盖了?”黎浅浅抬头问。
“是。”四长老低头回答,看着那张被凌乱发遮住的小脸蛋,四长老心里攸地软软的,不过立时回神,为什么是黎浅浅问?
他转头看教主,教主回望他一眼,似在问,看我作啥?四长老顿时气结,这师徒二人,到底谁是大人谁是小孩?怎么他们两个自京里回来后,很多事情都是黎浅浅这个小丫头片子在管呢?
像货栈里待客的会客室,还有让商队成员们居住的宿舍,名字是很简单易懂,可是起这种名字,会不会太过直白了些?本来他是想跟教主说一声,这些货栈的布置,就交由他老婆去办,一来给她点事做,二来也好让妻子带着女儿、媳妇们多出来走走,也好开开眼界。
谁知,话都还没说出口呢!教主就拿了一堆画稿给他看,什么制服、商标的,最重要的是,会客室里的布置图,宿舍内部图,五花八门的名称晃得他眼花,但那些图更是叫他心惊,那全是黎浅浅画的?
虽然线条有些歪斜,笔触不是很稳,但解说的很详细,光看说明也能明白图里的意思。
“我觉得啊!这里应该再盖一间货栈,这两个地方相距太远了。”黎浅浅指着江羡城和庆州山区。“而且山脚下可以再盖一间。”
四长老忙跟她解释为何不可行,黎浅浅听得很认真,四长老暗松口气,不料她开口要求,“我们可以亲自去走一遍吗?”眼睛眨呀眨,黎浅浅祭出绝招。
“那可不像乘船那么舒服。”四长老还没说话,黎漱就先开口了。
黎浅浅点点头,“知道啊!所以,我们要先修路,盖货栈的同时,顺便修修路吧!”
“这可不成,除非是私人的土地,不然要修路,得当地的父母官同意,咱们才能修。”
因为百姓要服徭役,造桥铺路是他们服役的项目之一,帮他们做完了,父母官要另寻项目让他们去做,那多累啊!因此不少父母官嫌麻烦,且也不让富户借此沽名钓誉,而拒绝人帮忙修路。
黎浅浅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还有这种事情?“那不经父母官同意,就擅自修路呢?”
“被逮到了,就看当地父母官怎么做了,有的人便以此为由,讹你一笔,还把事传扬出去,想造桥铺路做善事,却变成是为难父母官给百姓添麻烦的坏人,早些年还有人去做,结果好心没好报,反被那些被父母官愚弄的百姓给打个半死。”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所有的国家都如此?”
“据我所知,就南楚如此。”四长老摇头叹气道。
黎漱听完之后,沉吟良久,“问题的征结就在地方父母官,只要把他们摆平了,造桥铺路就不是难事。”要是操作得好,说不定还能省下一大笔工钱咧!
黎浅浅见黎漱露出得意的笑容,不禁和四长老交换了眼神,两人不约而同觉得教主那笑,好贼啊!
黎漱没搭理他们一大一小,径自让谨一去把姚家兄弟请过来,姚大少爷乍听说开货栈,首先要造桥铺路,不禁就黑了脸,“这事可不好办!”
“没错,所以我打算这么做。”
他示意姚大少爷靠过来,姚大少爷附耳过去,黎漱一番低语后,便见姚大少爷的脸亮了起来。
黎漱说完之后,笑弯眼问他,“如何?”
“这要是能行,就可以省下不少人力。”
黎漱点头,“由官府去管理,咱们就出个饭钱,还能搏个好名。”
黎浅浅拉着黎漱的衣袖,“你们要怎么做?”
“帮地方父母官一个忙,在百姓服役时,出几个人帮忙做一餐饭,再出些钱打点那些管服役百姓的小吏,请他们在修路时,优先修筑货栈附近的道路。”
如此一来,他们省下自家请工人修路的费用,也没触犯到那条约定俗成的定例,还让地方父母官得好名声,因为不舍百姓服役时,吃得不好,特向瑞瑶教募得人手来,给百姓们做顿饭。
上官邀了好名,底下做实事的小吏们得了实惠,百姓们服役时不用烦恼中饭的问题,而他们则得了一条官府修筑的道路,大家都是赢家。
黎浅浅不由对表舅刮目相看,还以为他只会欺负小孩咧!
姚大少爷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想试试看自己的能力如何,能否说服那些地方父母官们。
算了算,至少有六、七个知县,十几个村长、里正,得一一说服他们,可不是件简单的差事。
黎漱想了下,对黎浅浅说,“一会儿,你去帮他挑衣服,让他看起来,稳重点。”他斟酌了好久,才用稳重二字。
黎浅浅托着腮看着姚大少爷良久,“稳重吗?我可以叫刘二来帮忙吗?”
“自然。”黎漱倒想看看她要怎么做。
刘二接到谨一传讯,差点傻眼,要让那位姚大少爷看起来稳重点?找他去帮忙?小主子有没有搞错啊?
他一到就抓着谨一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嫌我事还不够多吗?”怎么给他派了这么一个差事啊?姚大少爷那就是一株活桃花啊!走到那儿桃花就开到那儿,怎么让他稳重点啊?
黎浅浅看到他,就问,“你会易容,对吧?”
呃,好像瞒不过啊!老实的点了点头,黎浅浅笑得像偷吃了油的小老鼠,“我就知道。”伸手指向姚大少爷,“帮他易容不就成了!”
“嘎?换张脸?”
“不用,就是眉毛这里下垂些,眼皮也垂一点,嗯,还有肤色,太白净了,给他弄黑点,不用太黑,再来就是衣服了。”
刘二把怀里易容用的工具拿出来,照着黎浅浅的交代,在姚大少爷的脸上动手脚,黎浅浅则跑去看姚大少爷的衣柜,姚大少爷的小厮急得直跳脚,可这是大少爷允许的,他不敢拦,更何况这位小姑娘看起来好小,他好怕一个浪打上来,她就翻到衣柜里去不见了。
等收拾妥当了,刘二看着眼前的姚大少爷,也不禁看直了眼,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但方才看来倾国倾城的美男子,现在看来没那么耀眼了,整个人的气质完全改变了,变得,对,变得稳重了!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啊!可是看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黎浅浅心说,变了个样的姚大少爷,应该不会再走到那,桃花就开到那了吧?
“你要有准备喔!你这个样子,可能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无往不利了喔!”黎浅浅警告他。
姚大少爷却笑了,“那才好,如此才能试出我的能力来。”
黎浅浅笑而不语,回头却找黎漱说,“要派人跟紧他,免得他受了打击扛不住寻短。”
黎漱听了直笑,“你个小不点的,也操太多心了吧?”笑着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黎浅浅没好气的打掉他的手,“我是说真的,表舅也不希望他失败,而使得货栈受到影响吧?”
黎漱暗笑,“知道了!一会儿就让刘二派人跟着他,不管成不成,都要把人带回来。”
姚大少爷不知他们师徒二人的谈话,由刘二领着,走进楼船三楼大厅,四长老转头看他一眼,就不再理会,谨一睁大眼似在想眼前这人是谁?春江几个最是淡定,完全没看他。
直到刘二问,“你们看看他是谁。”
大家才转过头来看,“这是姚大少爷?”
“大哥?”姚二少爷怔怔的看着他哥,有点不太明白,大哥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那么难看。
“是我。”姚大少爷笑着点头,大家才围上去,谨一扯着刘二,问,“说,这是怎么弄的?明明还是那个人,怎么看起来跟之判若两人了!”
刘二耸肩,“就照小主子的交代做的。”
叫他说,他还真不晓得从那说起,怎么会眉毛、鼻子和肤色动了点手脚,整个人看起来就不一样了!
黎漱仔细看了姚大少爷好几眼,良久,才幽幽道,“丫头你放心,我会给他派足人手,却不会让他有机会寻短。”
差别太大了,小丫头考虑得有点道理啊!
姚大少爷把弟弟留在楼船上,自己带着刘二的人手下船去,直奔最近的一处货栈,休息了一天,刘二的人便撒出去打探消息,第三天才去拜访邻近的村庄。
黎浅浅还真没料错,接连几天下来,姚大少爷频吃闭门羹,吃得他几乎快点自己没信心了,难过得想死,幸亏跟着去的人早得了叮咛,一直小心看着他,见他颓废,便变着法子开导他,却一直不得法。
几个人深恐他出事,便有人出主意,“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拉着他喝酒,喝醉了,晚上就老实睡觉了!”
当天晚上,姚大少爷是老实了,但隔天抱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去见当地的县令,这早就约好不能失约,大伙儿心道完蛋了,不想却成功了!
接下来,姚大少爷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般,一路高歌,把事情给办妥了。
镇江城外货栈周边道路自此底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