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的等待,日夜牵挂,等到的却是永别!这一句在我的心头敲着,每一块神经都在颤抖。
“五百年的时光,你被囚禁在南海,在那里继续着你的稼穑、御兽之道,为西天培育了无数的仙果食品,让他们增寿延年、增强功力;养育了太多的珍禽异兽,以供他们炼丹、食用、玩耍。如来也答应你,说以后会给你自由,会让你我相见。但一切都是骗局,他们要除去我,要找另一个冒充的人来与你相见,让你继续为他们效命……你听到了所有的阴谋计划,便利用自行修炼的幻身术,再用梦幻花精迷晕观音山的看守护卫,逃出来为我报讯。你给了我一包丹药,说只要我服用了,就可以变换身形,从此不再是猴子模样,也摆脱掉紧箍咒的束缚。你说你在观音山里参悟佛法,参透了破解紧箍咒之谜,但却无法解除自己身上的符咒……”
孙悟空的眼神有些闪亮,我明明看到那是晶莹剔透的泪珠。
他继续说着:“你告诉我,说如来原来就是我们的师父,就是被称为‘菩提祖师’的授业恩师。你说从五百年前,我们就在如来的安排下,学艺,出师,去天庭……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逃出过他的手掌心。一切听起来都是那样不可置信,但我不得不信,因为是你的临别终言。一股青烟,从你的头顶冒出,你身上的咒语发作,你渐渐地化作烟灰,随风飘去……”
后半夜,天空的星多了起来,明亮起来。他凝望的眼神,却显得无比的难过和无奈。
“我想一直陪着你,哪怕和你一起死去。但我又不想辜负你的愿望。你说,让我好好活着,活着,就是希望!你说,我活着,你就活着。”
夜空的星星闪烁着,就像孩子的眼神那样纯净而明亮。世间最纯美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吧,心灵相通,情感相托,只要你活着,和我活着便是一样的。因为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有我。就像夜空的星,永恒地在闪烁着。
“后来你被观音的水晶瓶收了去,不久后便传出关于你的消息,说是你圆寂了。西天刚刚为西天队伍庆功,又开始做法事,为你度魂。整个西天沉浸在一片悲恸之中,就连天庭,各路神仙也前去哀悼。毕竟,你曾经是天庭里唯一的钦园仙子,天界神佛,又有哪个没有吃过你种植的仙果,又有哪个没有见识过你养育出来的各类珍禽异兽。当你死了的时候,他们才开始真正的怀念你,无所顾忌地前去悼念……那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我,也开始着人生的蜕变,你交给我的那包丹药,真的很神奇,我连日服用一月,身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原来的猴子模样,变成一个凡人的样子。我头顶的紧箍咒,也被我轻松地摘除了下来。我自由了,而且,换了一副样子。我回到了花果山,找到了还守在花果山的赤久马猴,我的兄弟,我说我回来了。见到我的那一刻,他老泪纵横。我们真的太久没有见面了,对方也都变了样子。他变老了,而我变成了现在模样的孙悟空……”
东天边隐隐有些泛白了。他的故事也讲得差不多了,他显得轻松了许多,微笑地看着我。
“许多年来,我隐居在这花果山,怀念着你,也守护着花果山。曾经的万灵之地,如今成了荒无人烟,成了世间的禁地。我也不再是曾经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只是一个山野居士,我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
“是吗?叫什么啊?”我有些兴趣地问道。
“孙兴哲。玄奘师父将我从五行山救出来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名字叫‘行者’,我便用了谐音,自己起了一个名字。”
我听到“孙兴哲”三个字的时候,心头还是一震。恍惚中,我似乎又回到了另一个世界。
“名字怎么写,是哪两个字?”我追问,我是想证实一下,他的名字是不是也是“孙兴哲”三个字?难道世间真的有转世之说,或者重生?难道那个世界里,与我有师门之缘、恋人之缘的孙兴哲,就是这个世界里的孙悟空?而这个世界里的孙悟空如今却又变成了孙兴哲?
他拉起我的手,在我的手心划着:孙兴哲。
他真的叫孙兴哲!而我在这个世界也叫秦沅,后被成为钦园仙子,有过丰富而坎坷的经历,如今却忘记了所有发生过的一切。曾经的我,在这个世界里,有着不同一般人的灵体,又精通稼穑、御兽之道,这般神农术,为我在这个世界获得极高的关注度。由于在天庭做过叛逆之事,又知道了西天佛祖等人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我在这个世界里还是有着许多潜在的威胁。
我心里这样盘算着。孙悟空见我眉头紧皱,又有所困惑的样子,便劝道。
“一下子给你说这么多,你能想起些什么吗?你真的一点记忆也没有?”
我转眼看他,摇头。
“我什么都记不得。不过,我觉得你说的这一切都很亲切,就好像都在我眼前发生过。”
“我相信你会记起来的,这世间定然有让你恢复记忆的办法!”他坚定地说着,似乎是对自己在说。
我望着他,心里有一丝感动。其实那一刻,我也在心里想着,这世界如此神奇,定然有什么秘法,可以唤醒我原本有的记忆,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我对他点点头。
这时候,东天已经亮了起来。身旁的小树似乎比昨天高出了几分,这灵树真是神奇,经过一夜便长了一些,而且是在如此恶劣而坚硬的土地上。
“它长高了,很快,它就会长成参天大树了。”我在《神农》天术篇看过这种灵树的记载,会长得很高,根会很深,可以唤醒土地的灵气,可以恢复整个山丘的灵根。
“我也很期待,不知花果山还能不能回到以前的样子。”孙悟空的表情,有欣慰,又有怅然。
“你想回到以前吗?”我问。以前的他,是猴子,是孙悟空,是齐天大圣,也是西天取经的孙行者。
如今,他是孙悟空,但已经成了人样,有了另一个自己取的名字,孙兴哲。
他看看我,然后摇摇头。
“我怀念以前的日子,但我不想回去。那时候虽然有你陪着,但我们都活在一个圈套里,活在别人设计的生活里。现在,我们活给自己。哪怕你没有了记忆,那也没关系,我会让你明白,你是我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人,而我也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我倒有些想捉弄他了。
“哦?……难道我没有亲人吗?我在这世界上,除了你,再也没有其他朋友吗”我问。
他稍作犹豫,然后答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亲人,但从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孤儿,听说是师父……是如来佛祖将你捡回来的。嗯……你有朋友,有很多朋友!你是个热心的人,也是个引人注目的女子,有不少人喜欢你,对你很好……”
他不说了。
“哦,谁呀?是些什么朋友,什么人?”
他诡秘一笑,又看看天色。此时,天已经大亮。他望着天边的时候,眼神似乎也变得悠远神秘。
“以后再告诉你吧!或者,让他们亲自来告诉你更好些。若是他们知道你出现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他的表情很坦然。我突然也不想追问太多了,我明白,一切随缘,顺其自然。故人有缘必重逢。
一夜长谈,其实可以说是我听了一夜的西游故事,不一样的故事,跨越了前后六百多年。一切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历历在目。
孙悟空,如今该喊他孙兴哲了。他又带着我从山腰飞跃进水帘洞,送我到侧洞里,然后嘱咐我好好休息一番。
我取出灵核,心意波动,那灵核便又转动起来,一道亮光,将我卷入了灵核空间里。孙兴哲一直在外面守候着,他也知道,我在这灵核空间里会睡得更踏实。
我喜欢灵核空间里的香气,这里让我心神荡漾,一进入到灵核空间,看到这里的一切生灵无限,体内便涌动着一股力量,让我浑身舒坦有力。
我来到“天启石”旁,看着那天启石,旁边有一道山洞,走进去后,里面有一座石床,看起倒没有太多特色,但在这里突然出现石床倒让我有些惊讶。
当我走近石床的时候,便感觉到了一阵浓浓睡意,这种感觉很朦朦胧胧,如梦似幻,刹那间便忘记了自己是谁……
这是一块奇石,是一座奇床,被称作创/世灵床,是创/世元灵曾经的卧榻之地。而此刻,我就那样,斜躺在床边,睡得很沉很沉,石床上的悠悠凉意、呼呼热气,一阵一阵地传到我的体内,我身体内的魂魄,便在这样的灵气中,荡漾着、飘扬着……
隐隐地,我感觉得到,我的身体在发生着某些神奇的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声音吵醒。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我躺在石床上,洞口不远处便是“天启石”。
一阵声音连带着回音又传进了山洞。仔细一听,原来是孙兴哲。
他在灵核空间外喊着我。
“师妹,你在里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