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仪回到楚家后,两日里想的都是原大花的提议,心总是怦怦跳着,脸也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她时长沉浸在心事里,故而去楚夫人房时没有看到楚玉书正迎面走来。
“喂!没长眼睛么?”楚玉书故意撞上她,率先发了难。
“啊……”楚仪抬眼看到他,心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和厌恶,低眉顺眼道,“二哥回来了。”
楚玉书漆黑的眼珠里闪烁着淫。邪的光亮,像是在看一个可口但吃不到的猎物。他突然放软了语气道:“你看你,总是这样怕我。上次,我不该下手那么重,这花一样的脸蛋儿,留个疤真可惜了。”
他说着,手便要抚上去,楚仪不露痕迹地后退了小半步,垂头道:“不敢记恨二哥。”
楚玉书满不在乎地放下手,笑道:“金玉嫁人了,很快就是你了。可惜,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一个外室女,是做不了夫人的。我已为你寻了一户好人家,嫁妆不会少,够楚雁北找个小家碧玉的。你看,我始终也是想着你们的。”
楚仪笑道:“如此,谢过二哥了。”
楚玉书眼睛一亮:“你同意了?”
楚仪道:“二哥说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哪有决定的权利呢?只不过,就算二哥将我送去那个员外家,换来的钱,连你赌债的窟窿都填不满,又怎么给三哥做彩礼呢!”
楚玉书当即变色,狠道:“你少胡说!”
楚仪瞄了一眼他的腰间,叹息道:“还当了你最喜欢的羊脂玉佩,想来也是杯水车薪吧!”
楚玉书的心头火顿起,骂道:“你这个娼妇!你胡说什么!”说着,拳头已经高高举起。
“啊——!”楚仪突然尖利地大叫起来,倒把楚玉书唬了一跳。她则趁着这个空档,向着主屋跑去。
“爹娘!救我!”楚仪满脸泪痕地跑了进去,“二哥哥要杀了我呢!”
楚广平和夫人正在闲聊波食使者来访的事,闻言大惊,还未说话,楚玉书已经怒气冲冲地跟了进来。楚广平见他一脸戾气,双拳紧握,当即一拍桌子,怒喝道:“楚玉书!你还敢如此!”
楚玉书一愣,总算收敛了些,可是还来不及辩解,楚仪便哭诉道:“父亲,二哥在外欠了几十万两的赌债,要把我送去给人做妾还债呢!”
楚广平闻言,竟是气怔了。楚仪凄凄凉凉地跪下道:“仪儿无能,求父亲送仪儿去远清观吧,便是出家做个姑子,我也不愿给那快死的老员外做妾,更不愿被亲人拿去还赌债啊。”
楚广平气得直发抖,四下环顾一番,也不顾楚夫人的迭声阻拦,当即拎了一根撑窗的石杵,对着楚玉书狠狠抽打了下去。楚玉书纵然纨绔,对楚广平却颇多畏惧,当即嗷嗷大叫,求饶不迭。
“来人!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我绑起来!”楚广平怒吼出声,却无人敢动。回过神来的楚夫人已是哭得跪了下来,哀求道:“老爷,老爷啊!你不能听信仪儿的一面之词啊,玉书纵然顽劣,但是他怎么可能会去赌博呢?老爷你不要偏听偏信啊……”
楚玉书也梗着脖子大叫起来:“爹!你不要信楚仪胡说八道!她根本是在冤枉我!”
楚仪哽咽道:“母亲心疼二哥怕爹责罚我知道,只是不该苦了自己,您为了给二哥还债,多日都不曾买些补品了。您这又是何苦……”
“你……你……”楚夫人像是看到一头养育多年的温顺怪兽露出了獠牙,心中一片恐惧。
“母亲,”楚仪哀哀道,“您这样宠着二哥,反而是害了他啊!”
楚广平听到这里更是愤怒,吼道:“账簿呢!家里的账簿拿来给我看!”
这下不敢有人违抗,李妈妈已经急忙拿了账簿过来。楚广平做楼店务掌事,自然对账簿之事了如指掌,不过翻看了一阵,便血涌上头,眼前一片红雾。
“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他一把将账簿掷于楚夫人脸上,怒不可遏。楚夫人惊呆在地,她嫁与楚广平近三十载,楚广平从未如此粗暴地对待过她,可是想争辩,她心里心虚,却抬不起声来。
楚广平还要发作,秋韵走了进来:“老爷,巡察理事来了,说波食的使臣对新安排的住所很不满意,正在闹。可是楼店务又空不出新的房间。现如今他跑去招惹了延关的使者,两边快要打起来了。”
“什么?”真是屋漏偏逢雨,楚广平是知道那个波食的刺头儿的。那人名叫哈吉斯,看上去像个金毛猴子,人也跟个猴子一样未开化的样子,三天两头要作妖,真不知道波食安的什么心,派了这么一个人来。
他只得瞪眼道:“把二少爷绑去祠堂跪着,谁敢阳奉阴违,就从这家里滚出去!”
说罢,他亲自揪着楚玉书的领子扯去了前院,命小厮牢牢捆了,也不管楚玉书满口讨饶、楚夫人哭天抢地,自顾自地走了。
新国设立,波食与延关作为相邻大国,便最先来访。波食的使臣是波哈王子,余等亲信、随从、门客百余人,再加上延关的使臣也是阵仗颇大,瀚澜城登时变得热闹了起来,走在街上,时常能看到金发碧眼的波食人新奇地对着大周的一切发表高论。
然而,也并不是所有波食人都这样,此时闹事的这个哈吉斯,便是有名的刺头之一,才来几天,礼部和楼店务便几乎已人人知晓他的名字了。一时嫌床硬,一时嫌水热,一时嫌贴着园林没人气,一时又骂临街太吵闹,只闹得诸人日日都要翻十几个白眼,恨不能他出门就被马车碾死。可是,虽然一肚子气,却架不住他的主子波哈王子脾气极好极有礼,每每道歉时那双真挚的蓝色眸子就像一湾湖水,荡漾着真诚和愧疚,让人没法当面发难。
可是——
“大人,不是我说,那王子天天道歉顶什么用,转过身去该不管还是不管!今天哈吉斯非说延关的使臣有狐臭,他倒是属狗的!隔着三个房间他都能闻见!”楚广平才出府,楼店务的亲事官已经迎了上来,迭声抱怨。
巡察理事也踱着步缓缓走上来,笑道:“楚大人,这哈吉斯的恶名,咱们也都听说过,可是到底别叫他闹这么大,回头谁脸上也不好看,对大人你更是大大的不好啊!”
楚广平看那巡察理事一脸怪像,再加上儿子的事,憋了一肚子火,忍耐地问亲事官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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