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悲喜交加(1 / 1)

要说原定疆是个粗人,任谁都不会否认,他憨里憨气的总是一脸愚蠢的笑,说的话直白得似乎根本没有大脑这个器官。可是另一方面,这粗人不但脑子活,观察人也仔细。他不过在花宴见了楚仪一次面,便断定了楚仪是个爱诗词的人,因为但凡有人在作诗,她都会驻足听一下,有时摇摇头,有时点点头,原定疆就守在一旁干瞪眼,他只听得出押韵,却听不出好坏。

而如今不一样了,虽然没有请到大学士,却好歹凭着慕云汉的面子请了相府的一个门客,每天操练之余他都勤勤恳恳地练写字,练写诗,不让门客和文书代笔。就这样,他总算在半个月内憋了一篇“佳作”出来,自己觉得已然登峰造极。他翻来覆去抄了十多张,挑了两张最好看的,一张送去楚家,一张送去了宰相府。

于是楚仪对着那张硕大的纸上硕大的字就发了怔。

原定疆的诗作赫然写着:

天上月亮变弯钩,嫦娥挤出广寒宫,被挤出来不要紧,掉进大虎怀里头。

楚仪呆住了,而楚金玉看了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就快要抽过去。她抹着眼泪道:“我看不是掉进大虎怀里头,是掉进大虎嘴里头了哈哈哈哈。”她自从国宴后,一直无人问津,本就一肚子火,现如今遇上这么个大笑料,怎能不趁机踩两脚以泄心头恨!

屋里的几个丫鬟用帕子捂着嘴,听了楚金玉的话更是笑得浑身颤抖,哎呦哎呦地叫肚子疼。楚怡气得直掉眼泪,转身便回小院了。

她攥着信纸,眼圈红红道:“这个原定疆,太过分了,他怎敢这样轻薄我!”

暖阳看她如此,连忙问了始末,劝慰道:“小姐,别生气,原将军不是读书人,没那么多曲折心肠,他一定不是有恶意的。”她虽这样安慰,效果却并不太好,楚仪一气之下把诗给撕了。

当然,原定疆并不知道自己的诗作没入了楚仪的法眼,不几日,新诗写好,又着人送来了。这首诗他自觉浑然天成,虽然门客强烈要求为他修改一二,他却断然拒绝了。新诗是夸赞楚仪貌美的:

楚仪姑娘真漂亮,比俺老娘还漂亮,不知俺娘长啥样,反正没楚仪漂亮。

诗先到了楚夫人手里,她们看了又笑成一团,活赛端了猫头鹰的窝,叽叽咕咕不绝。楚仪脸色发白,羞窘难堪得恨不得死去,又给撕了。

楚金玉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羞辱楚仪的机会,这等好戏,她简直乐此不疲,甚至干脆亲自在门口等着。第三首诗是原定疆亲自送来的,他倒还认得楚仪的姐姐,见状简直受宠若惊,急忙递上新作。楚金玉不怀好意道:“原将军,你这诗词写得真好,以后可要多些一点啊。”原定疆眼睛一亮,呲着虎牙“嘿嘿”笑道:“没问题!”

这回他的诗还有了题目——《邀楚仪去公园》

杨柳青青春风吹,燕子成双狗成对。剩我一只公老虎,你说命苦不命苦。

这时慕云汉下朝也刚好碰到送诗来的人,他并没有看原定疆之前的两首诗,故而此番遇到了,就很认真地读了两遍。读完了,他好半天都低头不语,随即问送信人道:“这首诗,你们将军也送去给楚家了?”

来人惶惶回道:“回相爷,是的。”

“楚家没揍他?”

送信人额上冒汗:“好像……没有……”估计想揍也打不过吧。

慕云汉点点头道:“唔,这楚家倒挺有涵养。”

原定疆有爱情的催养,转眼又写了第四首——《伏虎英雄》

手臂没有千钧力,走路像只小瘟鸡,谁知就是这个人,老虎见她都窜稀。

楚夫人和楚金玉笑得瘫软在一处,楚金玉道:“小妹,他……他说你走路像瘟鸡诶哈哈哈……”

楚仪面如土色,如坐针毡,恨不得将原定疆活活剐了。楚夫人却一脸讥讽地说道:“押韵了,也有转折,我看他有进步呢。”

越写越趁手的原定疆,简直灵感大发,还亲自拿去给慕云汉也鉴赏一下。慕云汉皱着眉望着手中的信纸,只见上面写着:樱桃小口荔枝眼,面如没毛山药蛋,一把紫菜头上挂,真是一个俏囡囡!

慕云汉被他的“才华”惊得竟然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忍不住道:“吃饭的时候写的吧。”

原定疆惊喜道:“你咋知道!肯定又监视我……我跟你说,我正文思枯竭,嗨!饭菜就上来了。我那帮兄弟,都说我这首写的最好,咋样,给你鉴赏鉴赏!”

慕云汉没忍住嘴角一勾,挑眉道:“嗯,我真没想到楚怡姑娘原来长这样,你的品味很独特。”

原定疆日日钻研写诗,原大花就难免看不过去了。这天他从校场回来,手脸也顾不得洗,便钻进房间苦思冥想。原大花中间送茶进去,简直要被熏得睁不开眼,当即破口大骂起来:“原大虎,你莫不是个咸菜成了精吧,臭死了!快去洗洗!”

原定疆哼了一声,并不搭理她。

原大花只好放下茶托,捏着鼻子飞也似的逃走了。

原定疆自是乐在其中,楚仪却苦不堪言,更兼之瀚澜城不知何时流言四起,人人皆知她这株名花已然有主,只可惜对方是城中头号粗鲁无状的原大虫,斗大字不识一笸箩。渐渐的,那些原定疆写的诗也“广为流传”起来,二人赫然成了瀚澜城茶余饭后的笑料,一时间风头无两。

暖阳时常进出,耳朵里多少也落了些不好听的闲言碎语,她忍不住为楚仪抱屈:“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这样的话也敢瞎编……小姐战战兢兢过了这么些年,如今可好,全被那个原定疆给毁了!”

楚仪没有回答。她一向少言,只在心里叹道:看来母亲真的是恨她啊,原定疆纵然送了诗来,可是每次都是一人来送,从不大张旗鼓的。若是没有母亲的散播或怂恿,那些风言风语怎么会跟长了脚似的疯跑,自己如今沦为笑柄,还如何嫁人呢。

暖阳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自己如履薄冰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掉进了冰窟窿里。

她不由自主地拢了拢衣服,可却怎么也暖不进心里。

她必须和原定疆说清楚,她自己无所谓,不能让哥哥在太院也受到牵连!

这一日原定疆来送诗,等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楚仪。

楚仪一身春色薄裙,系着鹅黄丝绦,清爽得似河畔嫩柳一样,站在门前的合欢树下,美得像副仕女图。只可惜,她此时却面容愁苦,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原定疆心想,她愁苦也好看,就是那眉头一簇,他的心也跟着要起皱了,恨不得自己变个戏耍的猴子让她发笑。

他想到自己的诗,便兴冲冲奔了过去。

楚仪见到他来了,心中是有些惧怕的,毕竟他那样高大,模样又粗鲁,发起脾气来该多吓人。可是有些话,她却不得不说。

原定疆走近她,肚子里已经紧张得开始转筋,他大手搔搔胡子,结巴道:“你,你很喜欢我的诗对不对?但是……你这样我倒挺不好意思的……”

他……从哪得来的自信啊!

楚仪咬咬牙,努力不让自己退却,镇定道:“原将军,请你不要再送诗来了。”

原定疆一愣,笑道:“好啊,那你喜欢别的什么?我给你送来。”

“什么都不要送,我不要。”

“那……那咋能行?”

“我不喜欢你,”楚仪不敢看他,硬着头皮道:“也不想嫁给你,求求你,放过我吧!”她坚信原定疆只不过一时冲动,然而她最好尽早说明白,这样早早断了他的念想,对两个人都好。

原定疆没说话,双眼茫然,脑袋似乎浆糊了。

楚仪见他不回应,急道:“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夫唱妇随,原将军少年英雄,我家落没小门小户高攀不起,还请将军,不要这样为难我了。”

原定疆呆呆地看着她,她的表情那么羞急,那么难堪,他突然意识到,并非她今日心情不好,而是自己的追求,是自己,令她难堪了。

她嫌弃自己是个粗人,没读过书,和她聊不到一起去,更因为自己,或许会误了她真正的好姻缘。

原定疆想到这有些发愣,看到她头发上落了一片合欢枯叶,便想抬手帮她拿下来。

而楚仪唬了一跳,以为他要打她,吓得当即往后一缩闭上了眼。

原定疆的手僵在了那里,藏在胡子后面的表情尴尬。楚仪一愣,急忙红着脸道歉道:“对不起,我……以为你要……”

原定疆苦笑了一下,缩回手来,努力让自己粗噶的声音温和一点:“楚仪姑娘,你别怕,我是个粗人没错,但是我只杀敌,我这……这辈子都不会伤害你一根手指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我……我再不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叫你为难了,你……你开心些。”

说完,原本手里小心翼翼捧的诗作已被他攥成了一团,他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然而第二天,原定疆的诗又送来了,送诗的人还要求必须送给楚仪本人。

楚仪气道:“这个熊蛮子,明明答应的好好的,为什么又反悔!”

暖阳闻言急忙拿来看了,看完,却没做声。楚仪见她神色怪异,问道:“怎了?你的表情好奇怪。”

见她不答话,楚仪索性拿过来自己看,只见上面写着:

《对不起》

楚仪姑娘是鲜花,原大虎是癞蛤蟆,不知天高和地厚,哪凉快去哪蹦哒。

她看了,一时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说道:“还是这样狗屁不通。”

暖阳看着她久违的笑容,心里一震。

然而自此诗之后,原定疆果然销声匿迹,再未打扰她分毫。

故而数日后暖阳想起来这事,总还会忍不住为他说话:“小姐,你不要怪奴婢多嘴,这样看来,原将军人倒也不错,你到底不该这样快就拒绝了他。”

楚仪却毫不在意道:“暖阳,我做不到,只是想象一下和那头大虫过一天,我就恨不能要一条绳吊死。”

楚广平本以为去了国宴后,便能等着女儿们的好消息,可是大女儿无人问津,二女儿被个熊瞎子转世托生的粗人阻断了一切追求者,闹得满城风雨。这样过了两月临近年关,他的心也跟着天气渐渐凉了起来,只得又开始要楚夫人去找媒婆。

正当楚家人都郁郁寡欢之时,御史大人却亲自上门来拜访了。

楚广平一惊,以为自己最近做了错事被人参了,谁想那御史大人,却是来保媒的——

保的是刑部仆射霍秀伟的儿子霍均,年纪双十有余,是家中独子。楚广平呆呆地接过画卷来看,只见那霍均俊美高大,相貌温和,旁的不说,只这外貌配自家女儿便已十分养眼,是个绝佳的女婿模样。

御史大人笑道:“老夫并不急着要个结果,你倒也不妨和令媛商议几番,老夫还会再来。”

楚广平急忙道:“卑职女儿长幼两人,却不知霍公子要求娶哪位?”

御史大人拍拍脑门笑道:“你看看我,真真老糊涂了,这个都忘记说。”他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手中的信笺,道,“霍家想要迎娶的人是楚金玉姑娘,霍家夫人和公子在国宴上见过,一眼便相中了,朝思暮想的。霍大人说是找人看过了生辰八字,也合拍得很。”

楚广平大大的吃惊起来,惊喜之余随即心中竟然隐隐有些忧心:“御史大人,我家是前朝小户,金玉也不是最好的,恐高攀了仆射大人家。”他很疑惑,金玉在一众贵族小姐中算不得出类拔萃,在家中,容貌也比不过楚仪,再加上她说话刻薄,行事又好奢华,那霍家何等尊贵,何等高高在上,怎会相中了她?楚广平虽抱着飞黄腾达的梦,但是却并不想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受苦。

御史大人眯缝着精明的一双小眼道:“楚老弟,我不瞒你说,霍家唯有霍均一子,爱若珍宝。那霍公子见过令妹的画像,一见倾心,整日不思茶饭,形容枯槁,非卿不娶。故而霍家只好托老夫来说媒,为的是要你知道霍家对这门亲事着实重视,霍夫人说了,若是令媛嫁过去,必定视若己出,一句半句的重话也不会有。”

楚广平脸上慢慢蒸腾出了红色,喜道:“那要多谢御史大人这个大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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