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蓦然一痛。
“陈狐狸,你干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回护我,干什么要跟你奶奶顶撞,干什么要着朱衣牵着我进来。”
她的声线一下子变得很激动:“你知不知道我是人和妖的孩子,大战即开,天下再大,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容得下我了!”
说出这句话她眼眶一热:“你知不知道我是临阳派的中堂主?我…是妖王派来的奸细,我未来还会是妖界和人界的叛徒……”
是的,她没有归属,她就会是叛徒。这是再次相见后,她第一次叫他陈狐狸。
“很久以前,你娘,就是我小姨,大着肚子来族内,没有人承认,更没有人祝福。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孕妇,我上去摸了摸小姨的肚子,然后你踢了我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那时候我就感觉,我们是血脉相连的。我说我以后要对你好,小姨说好阿,哥哥要对妹妹好。但是很快小姨就被赶出狐族了,我连最后一眼也没看到。”
“那时候我还很小,修为也不够,根本出不去狐族的大门。所以直到你十六岁我才是真正的出了狐族的门。我知道我有很多责任,但是所有人没有我都可以,狐族没有我也是一样的运转,但是你不一样。我不能让你没有我。”
“你说天地之大,容不下你。其实不是。”陈狐狸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很久很久以前,所有人容不下你,小姨的身体是你的家。我答应过小姨要对你好,所以现在。”
陈狐狸的心脏跳动着,强劲且有力。“即便天下不容。这里,容着你。”
陈狐狸脸上鲜有的认真,“外甥像姨,我小时候他们就都这么说。你是怎么说的?”
陈狐狸一瞬笑地很狡猾:“人世间,情之一字最难自控。”
蕙娘要说话,手上却一紧,陈狐狸又格外认真地说道:“不要说了,我不想一生都去做我不愿意,也不认同的事。人类是可以进入轮回的,妖却不能,违背天道而生的妖,只有一生,一生而已。”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面对这样的陈狐狸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真好,大千世界,终于有了一个她可以停靠的肩膀。
视线已经模糊了,不过她叉起了腰。“所以说,你说的指腹为婚,是你自己摸了我娘的肚子就算指了阿?你脸皮真厚!”
越想越想笑,“还姥姥知道呢!姥姥这么多天都没来过,她要是知道你这么胡说,早把你牙打掉了。”
陈狐狸看着她身后的大门处,叫了一声:“姥姥。”
她上手去掐陈狐狸的脸蛋,“哟,还想骗我?装的这么像。”
突然,大门处传来了一声咳嗽。她有点石化……
把手从陈狐狸的脸上缓缓拿下来,再慢慢回头,好像过了一百年似的。
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容貌之秀丽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模样,此刻她面色平平。
旁边搀着这中年女人的正是她的表姐,小宁。刚才那声咳嗽,也是小宁口中所出。看来,真的是她素未谋面的姥姥了。
陈狐狸正在极其辛苦地忍笑,她期期艾艾不知怎么办地低声叫道:“姥姥……”
她姥姥修为较她高了,所以方才她只察觉到小宁姐,还以为陈狐狸是故意逗她。真是……
她姥姥正在朝这里走来,径直坐到了椅上,她就像做错了事一样,垂手站在旁边。
“你还认我这个姥姥阿?”姥姥出语不大客气,但和族长决不一样。
“我在家里等了几日,也不曾见你上前一步。”姥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真是无限的心虚。
这时候晚晚也从里屋出来了。“太姥姥好。爹爹早,姨姨早。”问候了一圈,最后晚晚凑到了她身边:“娘。”
她真的要扶额了,都怪陈狐狸,他可真是个狐狸精!不折不扣的!
三言两语把沈大哥套出来不说,还说:“爹爹其实就是最疼爱你的男性长辈,越多越好。”
就差说快叫我爹爹了,不仅如此还各种糖衣炮弹,美色诱惑,晚晚果然很快就叫他爹爹了。
本来是叫二爹爹的,陈狐狸就说二不好,是说人傻的意思……
这会儿真是百口莫辩!
好在晚晚一向讨人喜欢,姥姥她也颜色微舒,不仅应了一声,还卸下手上的镯子递给了钟晚。
那肯定不是一般的镯子,必然是法器,绝对的宝物。晚晚冲她看过来。
“快谢谢太姥姥。”
钟晚接过镯子带上。“谢谢太姥姥。”
不过晚晚今天有些不对劲,紧牵着她的衣袖。顾不得有人在这儿,她蹲下身直视晚晚。
“怎么了晚晚?”
“娘,我做噩梦了。”
钟晚的眼里水盈盈的,照理说,妖无浊气不入梦。只有当身体里的灵气不纯,浊气堆积的时候才会入睡。
毕竟有了修为的人和妖是不会困乏的,所以就不需要睡眠。
自从钟晚吃了灵果之后,身上的浊气就很少了,何况她又一直不断的给钟晚食用灵果,钟晚身上不该有浊气的。
“我梦见好多人围着我,说我是巫卜。在一个好大好大的台子上,台子中间有个黄玉的桌子。好多人围着我看,我好怕。”
一看见钟晚的模样她就心疼了,忙搂到怀里。“别怕,娘在呢,谁也不敢欺负你。”
钟晚在她怀里抽抽噎噎地:“娘,他们看着我。”
好吧,这是被围观吓坏了,她明白的。
她又拍又哄:“没事儿没事儿,有娘在,别怕昂。”
钟晚一向懂事儿,很快就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再哭了,不过仍紧紧抓住她的衣袖。
等她回身的时候,眼瞧着三人神色都有些变了。
她姥姥看过来:“想必这几天洛源已经和你说了不少了。你对族内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判断。你以为大家不接受你娘,仅仅是因为她同人类通婚,是不是?”
姥姥抬了抬手:“不必说话。现在听我说吧。”(未完待续。)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