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1)

那聚精会神的模样,简直比捡到什么稀世药材还专注。

莫安娴愈发好奇起来,看了看他,忽地眼神一闪。

轻轻大步跨过去,突然眼疾手快的伸出双手,唰一声将铜孟拖到桌子另一边去。

药老兴头上被她来了招釜底抽薪,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丫头干什么呢?快将东西还给我。”

少女眨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他,“啊?原来你老没失聪啊!”

药老瞪着她笑吟吟的欠扁模样,忽然很想骂人。

“你才失聪,你全家都失聪!”

他想骂,然后就骂了,不过是将声音含糊在喉咙里只嘀咕给自己一个人听而已。

莫安娴听力很好,模模糊糊也听到几个字,她挑了挑眉,眸光闪闪的看着他,“咦,原来药老今天没吃东西呀。”

药老不情不愿的看着她,“好了好了,快将我的金龙还给我。”不就是逼他赶紧给赵紫悦看病,哦不,是看毒吗?

他现在就去,还不行吗?

“药老,我姨娘害怕这种四脚爬行的小动物,这条……嗯,金龙我暂时替你保管着,待你为我姨娘详细看诊完毕再还给你。”

药老见她得寸进尺,眉头一挑,脸庞涨红,就要发飙开骂的架势。

“莫非你还想着一边玩这小东西一边替我姨娘看诊?”少女脸色也沉了沉,冷眼瞪着他,且更快的抢在他前头开口,“就算你不担心会吓到我姨娘,我还担心你不专心看诊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她严肃看着他,冷淡言语中竟有种让人不敢小觑的气势,“那是我姨娘,是我心里至重要至重要的亲人。”

药老见她紧紧护着铜孟不放,皱着眉头审视了一下,知道她大概不会妥协,才不情不愿地掠她一眼,没好气道,“臭丫头,你一定要把它照看好。”

敢叫她臭丫头?

莫安娴俏脸一冷,眯着眼瞪射过去。

药老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满不在乎回应她的怒视,想了想,正了神色,郑重其事道,“金龙可不是单纯的玩物,它可能对你姨娘身上的毒有用。”

莫安娴信他才有鬼,不过为了让她尽心照顾这小东西诓她而已,才不相信他胡绉乱编,不过她仍旧点了点头,“你只管去,这小东西我绝不会糟蹋它。”

得了她保证,药老才放心往厢房而去。

过了一会,就见药老一脸郁色的回到了花厅。

眯眼打量她,几乎咬牙切齿道,“莫安娴莫大小姐,我之前不是对你千叮万嘱,一定要让你姨娘好好安心宽心静养吗?”

莫安娴心中咯噔一下,紧张莫名的看着他,“难道我姨娘的情况又恶化了?”

药老冷着脸闭着嘴巴斜她,就是不肯再搭理她。

兀自生气半晌,瞥见她神色一时担忧一时内疚一时焦急的交替不停,肚里憋着的闷气才消散了些。

不过,他瞪着少女,仍旧没有好脸色,“若不是之前我多有防备,这回说不定她就迈不过这坎了。”

莫安娴震了震,俏脸陡然白成一片,“怎么……会这样严重?”

“你也知道事情严重?”药老相当不满的哼了哼,“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陈,想要延缓她体内毒性发作,最好静心休养少伤脑劳神!”

他越骂越起劲,差点气得拿手指往她鼻尖指,想了想又觉得这动作实在不怎么好看,才恨恨作罢放下手来。

“可你看看你?你都是怎么做的?”

莫安娴低头,在他连串指责痛骂里抿唇不语。

姨娘的身体恶化成这样,最自责最痛心的就是她了,可是这会听着药老一个劲的骂她,心里反而觉得好受些。

药老骂了半天,见她乖乖不反驳,瘦弱的身体还摇摇晃晃欲坠不坠的,显然她内心也是难受之极。

这才悻悻住了口,抓起桌上杯子,也不管茶已经冷掉,往口中一灌“咕噜咕噜”一口气就灌完一杯茶。

“不过有我在,你也不用太担心啦,就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让她真出什么事的!”

莫安娴听着他轻松下来的间接保证,浑身一松,竟发觉自己双腿已经软得站不稳了。

她苦笑一声,看着药老的眼神是又爱又恨又无奈,“拜托你老以后就别再这么逗我了,我年纪不大,胆量更加不大,可禁不起你这么吓。”

药老歪着脑袋掠她一眼,轻蔑的撇了撇嘴,也不知他这个动作到底是不屑她什么。

莫安娴也无心追究他到底看不上她什么,总之现在可以确定自己姨娘暂时没有大碍她就放心了。

“对了,药老,他最近怎么样了?”

“他?”药老眯起老眼,神色茫然,一副迷糊样,“谁呀?”

莫安娴暗下翻了翻白眼,这老头果然就是要人哄的老顽童。

她甜甜一笑,将护在双臂下的铜孟往他面前推过去,“药老你心似明镜,哪里不知道我问的是谁。”

药老立即快手快脚将铜孟护入跟前,才仰头恍然大悟的“哦”一声,然后似不满又似不以为然的道,“你若关心他,大可以自己到他府上去。”

少女愕了愕,对他过河拆桥的行为实在有点点惊讶与鄙视,不过面上绝对不能流露出来。

只答,“家父已经携了厚礼前往他府上答谢过了。”

言下之意,她一个姑娘家再独自上门去探望某人,实在不怎么合适;这不想起他与那人就算不是主仆关系,想必也是关系甚深,才会厚着脸皮向他打听一下。

毕竟,在伴月崖下,那个人对她的救命之恩可是实打实的,一点水份也没有。

不说什么涌泉相报以身相报的,最起码关心一两句还是应该。

药老见她沉吟不语,面容又微露困顿为难,捊了捊胡子,意味不明的打量她一会,忽地语重心长道,“他的情况,很复杂。”

说完这句,却不肯再提那人半点消息。

以至于,莫安娴期待了半天,还是不知道目前陈芝树的伤势究竟恢复得如何。

她蓦地想起药老曾数次目光灼灼的打量她,又总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抬头,看着药老,试探道,“药老,你一定知道我的血液与常人有何不同,你告诉我,我的血究竟特别在什么地方?”

药老闻言,却是倏地退开一步,满脸古怪的看着她,将她从头到脚明晃晃的打量数遍。

“你自己不知道?”

莫安娴摇头。

知道她还问他干什么?

药老就露出一副似了然又似困惑的神情,又盯着她打量半晌,嘴巴却硬生生似上了锁一样闭得死紧,丝毫没有开口跟莫安娴解释的打算。

莫安娴给他当了免费的观赏人形这么久,还得不到他哪怕模糊的只字片语解释,顿时不乐意了。

“药老,有什么问题你可不可以明说?”别整天只顾眼神鬼祟又意味深长的打量她。他闪闪发光的眼神,总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尊会移动的人体黄金,随时都得承受别人觊觎的目光。

嗯,还有或许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要将她分尸的潜在威胁。

谁知药老面对她晶亮求解的目光,忽地两手一摊,竟耍起赖来,“你自己的事你自己都不清陈,我如何得知!”

他这姿态,摆明就是我就是知道我也不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莫安娴忽然就觉得牙痒痒,她很想说本姑娘最近休息不好劳神过度,上次失去的血没养回来……。

可是,一想到自己病得七荤八素的姨娘,她只能将那口横亘在胸口闷着的气使劲往下压。

因为她可悲的发现,有时候,威胁与反威胁就是一丝之隔的事。

“不知就不知吧。”少女深吸口气,将心底那憋屈的感觉死命抑制下去,笑着看向药老,“我想跟你拿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药老立时警剔的看着她。莫安娴一见他防备甚深的模样就心里哼哼,你从本姑娘身上放了多少血了?本姑娘可从来没从你身上拿到一毛好处。

还防备她?

“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的东西。”少女面上在温和地笑,心里不满的哼了又哼。

药老见她说得云淡风轻,心里疑惑越重,防备心也就越强,“你先说说看。”

莫安娴哀怨的飞了记眼风过去,低头斟了茶水,往桌上飞快写了两个字。

药老看了看,这才渐渐放松下来,随即又狐疑看着她,“你要这东西干什么?”你可是一个未嫁的姑娘家。

莫安娴袖手将桌上的字一抹,桌上就只余下一片浅浅水渍,“我要这东西自有用处,你只管将东西给我就好。”

药老想了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就默不作声同意了。

拿到想拿的东西,姨娘的病就像压抑在心中的大石头,这会也被挪开不少,莫安娴便喜笑颜开的辞别药老,准备打道回府。

她从花厅到厢房,先要穿过一条抄手游廊,再过一个门洞才能到。可她从花厅出来,居然一眼看到一袭奢华锦衣男子昂首而立,似乎正看着院子里的青梅出神。

他背影俊秀颀长,不过他负手昂视的姿态映在淡淡阳光里,让莫安娴瞬间生出几分廖寂孤远的感觉。

她怔了怔,轻轻走了过去,在男子身后不远处站定,“殿下,你身体好些了吗?”

陈芝树慢慢转过身来,长睫微动,不带情绪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才漠然冷淡的点了点头。

之前她还想从药老口中打听他的消息,乍然在这看见他人就在眼前,莫安娴却突然有种不知说什么的感觉。

她默了默,也不想在他面前没话找话,反正他与她还不至于熟悉到可以随意随地拉家常。

她冲他微微一笑,便欲颌首辞别。

陈芝树掠她一眼,忽地往空中打了个响指,随即就在莫安娴惊愕的眼神中,一道纤长却又带着坚硬锐气的身影就闪电似的“嗖”一声出现在院子里。

他看着少女,淡淡道,“冷玥,保护你。”

土霸王的脾气又发作了。

莫安娴头痛的打量了一眼那形容就跟把冰冷利剑一样的少女,又将目光转落他身上,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别人保护。”

陈芝树绝对不会跟她做口舌之争的,只站着冷冷清清的静静看着她。虽一言不发然眼神无声逼迫,这比任何试图说服的言语更令人吃不消。

这人本就通身气派尊贵孤高,又是这样波澜不惊却恒定睥睨天下的气势,莫安娴很快就觉得自己后背冷汗涔涔。

她蹙起黛眉,却依旧不肯屈服在他无声逼迫气势之下,只不避不让的仰起脸回望着他潋滟倾世容颜,不悦地重申,“我不需要别人保护!”

陈芝树闻言,眉梢轻动,依旧淡漠无言的看着她。

莫安娴瞧着他这副油盐不进,完全没得商量我说了算的霸王姿态,就气得在心里直哼哼。

她目光一转,意味不明的盯着旁边站得笔直的冷硬少女,默默打量了片刻,才缓缓道,“你说她叫冷玥?那你身边那位面瘫大哥是她兄长还是弟弟?”

陈芝树似乎觉得面瘫二字太贴切形象,竟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唇角,还十分难得的开了尊口,答,“兄长。”

莫安娴从冷玥身上收回视线,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陈芝树,笑吟吟道,“你将她放到我身边,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监视我?”

做哥哥的在他身边当贴身侍卫,当妹妹的明着塞到她身边做眼睛?

就算药老不肯明说,莫安娴现在也大体猜得出来她的血液不同寻常。陈芝树现在这么做,就不能怪她多心怀疑。

这个男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往她身边塞人的。

就好比之前,为了将那只小狐狸送到她手里,这人还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以后,”陈芝树奇异的打量了少女一眼,慢慢道,“你唯一。”

莫安娴怔了怔,狐疑又困惑的挑眉看他,“你意思是,只要我今天收下她,从今往后,我就是她唯一的主子,她只听从我一个人的命令?”

陈芝树淡淡点头,容色冷漠但眼神肯定。

莫安娴看着他深幽眼眸,又追问一句,“以后不管是你还是她那个面瘫兄长,没经我同意,她都不能透露半点关于我的消息?”

陈芝树还是漠然点头。

莫安娴眼角掠见旁边那身姿笔直线条冷硬的少女,蓦然轻微震了震,又看了看陈芝树,然后慢慢的满意地笑了。

她吸口气,爽快道,“好,我收下她。”

陈芝树忽然垂眸,似乎突然对自己修长手指产生浓厚兴趣,竟一瞬不瞬的盯住不放。

实际,他在暗暗戒备她。

从他认识那个胆子特肥的叫莫安娴的女人来看,她肯如此轻易答应收下他的人,绝对是为了先麻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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