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长老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宁不缺点头道。
司马琰拱手一礼后，走出来朗声道：“门主，自从你执掌千门以来，已经过了二十八个春秋，如今该是第二十九个年头了，按照千门惯例，每任门主不应执掌印信超过三十年，也就是说，明年就是门主在位的最后一年。”
听着司马琰的话，大殿内起了一阵骚动，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
果然，只听司马琰接着说道；“除却千寻因为女儿身没有继承资格以外，其他六位正将传人皆已成年，而且通过了师门考核，已经具备候选资格，恰逢今日是除夕，平日多半在外行走的千门弟子尽数到齐，七位公子又在场六位，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门主何不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定下接替人选，以此稳定人心？”
宁不缺沉默了一下，表情不变的扫视了一眼其他四个长老，“诸位认为呢？”
长老杨兆鑫首先站出来说道：“我也同意司马兄的说法，请门主早做决断。”
见孟生寒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宁不缺笑了笑，主动问他道：“孟长老也是这般想法？”
“唔……”孟千愁迟疑了一下，随即缓缓点头道：“倒也该定下来了。”
“孟长老既然如此说，想必心中也已经有了推荐的人选了？”宁不缺笑道。
孟千愁没想到宁不缺会如此主动，不由一怔，但有些话他自己说肯定是不合适的，所以他很快说道：“依我看，还是先听听他们自己的说法吧。”
“也好。”宁不缺淡淡道：“千寻，你们几个就依次说说吧。”
“只有江夜合适坐这个位子。”千寻面无表情的说道。
“大师姐，我承认七师弟的确是很出色，可他今日都没有在场，再提他的名字恐怕不合适了吧？”四公子周千谦笑道。
“他为何不在场，原因我们都心知肚明————如果不是他不在场，小五，你恐怕也不敢提这茬了吧？”千寻讥笑道。
孟千愁的表情阴沉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道：“师姐说笑了，这件事是长老们提出来的，我也没有料到。”
“小三怎么想的？”宁不缺用眼神制止了千寻继续说下去，接着问道。
“我推荐五师弟，他的能力、品性有目共睹，极其合适坐这个位子。”林千叶没有丝毫迟疑的说道。
“小叶，你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孟千愁的狗？”千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说道：“你难道忘记了当初在黄河上的那次任务，若不是江夜你早就死了！”
“我没忘，我也不是谁的狗，我只是就事论事。”林千叶避开了千寻的眼神。
“你——”千寻俏脸一怒。
“师姐，我说两句吧。”一直沉默的宁千语开口了。
千寻轻哼一声，却也没有再开口，显然是等着他说话。
宁千语见状一笑，“师姐是不是认为这对七师弟不公平？”
“当然！”
“可是师姐似乎忘记了，小七并非是没有机会，只是他自己没有把握住罢了。”宁千语脸上的笑意收敛，“我知道师姐是个不喜欢绕弯子的人，那我就和师姐打开天窗说几句亮话——”
“从三年前开始，我们六人便是心知肚明，虽然大家都是门主候选人，但实际上真正有资格的只有三人，我、小五还有小七，这一点无人能够否认。千门历代门主，哪一个不是从勾心斗角之中脱颖而出？三个月前我败给了小七，而半个月前小七又败给了小五，蛇吞兔，鹰啄蛇！小七今日不在场，亦是他技不如人的结果，只能怨他自己！”
宁千语的话让千寻无言以对，她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五人，除了六师弟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听门主决断”，其他四人竟然悉数旗帜鲜明的支持孟千愁。
“他们再也不是当年那群跟在我身后吃泥巴的小屁孩了——”千寻莫名的有些伤感，因为眼前这些人，陡然变得陌生起来。
宁不缺始终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等自己的儿子也说完，他又看向了五位长老，“长老们的意思呢？”
或许是到了这个时候，孟千愁也不再避讳，他出声道：“俗话说得好，内举不避亲，虽然千愁是我的儿子，但我认为他能够胜任门主这个位置！”
司马琰和杨兆鑫也先后开口，都是支持孟千愁，另外两个长老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表示反对，算是默认了。
千门八将是在这件事上是没有出声的资格的，因此这样一来，等于有资格说话的人几乎是尽数站在了孟千愁一边，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到了宁不缺身上，等待着他表态。
宁不缺捋了捋他那并不算的几缕胡须，悠悠的开口了，“按照现在的局势来说，门主之位非小五不可，大家都是如此齐心协力的推举他上位，真是我千门前所未见的团结局面啊————只是，诸位是否还记得雁门是如何消亡的？”
雁门！
听宁不缺突然提到这个名字，不少人都是流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雁门是唐宋时候从千门分支出去的一个流派，虽然雁门之人的本事都是从千门学来，但他们从不承认千门，而是自立门户。
到了约莫两百年前，雁门这个名字已经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就像那昙花一现，到现在江湖上已经没几个人记得这个名字了。
“千语，你来说。”见无人说话，宁不缺直接点名。
“是，父亲。”宁千语答道：“据我所知，雁门最后一个门主柳清风在明末的时候执意投靠尚未入关的金人，致使整个武林视其为敌，雁门也被群起攻之，最后灭亡，雁门可以说完全是败在了柳清风手上，他虽然预测到了明朝必将灭亡，而金人会入主中原，但他却是没能把握好时机，也不听当时雁门七杰的劝说，一意孤行——”
宁千语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他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脸色一变，看向了孟千愁。
在场个个都是心思敏锐的人物，几乎在同时也都是知道了宁不缺的意思，个个神色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不敢说了？那我来替你说。”宁不缺淡淡道：“雁门败在了柳清风的一言堂之中，也正是有感于此，千门当时的门主留下祖训，千门门主当有容人之量，不可排除异己，不可聚拢人心，一切顺其自然，方是长久之道！”
“可是看看你，小五！”宁不缺的语气蓦然凌厉了起来，“你对宁千语许下重利，你用林千叶在外门的父母威胁他，你拉拢周千谦，你打压江千夜，甚至起了杀心！你还借孟长老之力，拉拢大半长老支持你————若真让你坐上门主之位，焉知你不是下一个柳清风？”
“千门门主要的是胸怀天下，而不是为了争一时得失不择手段，若将千门交给你，与自取灭亡有何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