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生还记得鱼老头和戴宗义的话吧？！”
步云生一语惊醒梦中人，吴云青神色一怔，脑中不禁回荡起戴宗义与鱼老头的话来：“想不到除了正一的天师道之外，建国之后居然还有神祇存在，而且还是一位能与凡人通婚，唤起人性的存在。”
建国之后？
唤起人性？
这是他们话中最关键的两个信息。
“在下，至今依旧记得建国之后，那场号称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无产阶级文化的赤色大潮！”见着老妇人“吴云青”面上露出的似有所悟，步云生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道：“在最初的短短几个月内，亿万工农兵群众、广大革命干部和知识分子，宛如暴风骤雨一般迅猛异常，打碎了数千年来站在平民头上剥削资产阶级的‘专家’、‘学者’、‘祖师爷’，不仅如此，他们还将破山伐庙，将一切神像信仰全部摧毁！”
“如果神祇真的高高站上俯视众生，那么又岂会甘愿如此？！”
说着，步云生嘴角泛起一咧，泛起一丝苦笑道：“本来在下以为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只是后来流传于世的玩笑话，不过今日听闻鱼老头和戴宗义的，好似又有几分道理！”
步云生的苦笑却是源于自身的愚钝。
无论前世今生，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的玩笑话他都早已听烂，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真相居然一直流传在其间。
当然，这也不怪步云生。
谁又能想到，神祇真的存在呢？
至于后一句中的唤起人性，步云生没有说，但是他知道吴云青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为在一月之前，吴云青向他论道神灵观想法之时，早已提到信徒的信仰既是养分也是剧毒！
它能让被信仰的人在不知不觉中被信仰所污染、侵蚀，渐渐失去了自我意识，成为信徒心目中的那个“神”！
为此，吴云青选择了放弃，放弃了拯救太平天国的机会，另起炉灶，以瑶池金母等一干自己虚构的神灵替自己“享受”信仰，从而免遭香火之毒。
而听鱼老头和戴宗义的话，显然这些千年前就以封神的神祇并没有逃过信仰之毒，甚至被其枷锁，永无挣脱之日。
至于为什么步云生这么肯定？
因为从吴云青口中，步云生晓得当时的情况。
如果神祇当真无所顾忌，那么戴宗义会愿意将自己的女儿托付于一个第一次见面的故人之子？
这就证明无论是戴宗义，还是鱼老头口中的正一天师道神祇，说穿了都只是信仰的奴隶！
想一想就知道，世人是怎么看待神祇的？
普世济生，悲天悯人........反正神祇，只要是正神，都该是这样！
那么戴宗义当时的选择，就有解释了。
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明面上，他们高高在上，保佑着普天之下的世人们。
可暗地里，他们不过是一群依托于信仰香火，被侵蚀得早已失去了本来面目的可怜之人。
一旦有一天，世人们不再需要神祇了，他们的下场自然不必多说！
这样的长生，不过只是一个悲剧而已！
或者说，这本就是一条走错了的路！
想到这里，步云生猛然意识到，为什么道教会分为了正一和全真两个支流，为什么自己夺取的丹台碧洞宗传承典籍中对于神祇，并没有任何记载。
这恐怕是全真派系的大徳们不想自己的后背重走此路吧？
仅有的，只是口口相传的告诫。
如此一来，这也就是解释了为什么那个疑似理鱼道士的鱼老头，会对神祇的存在不感意外。
思绪万千，刹那恒久。
就在步云生想着神祇之事时，他身前的老妇人“吴云青”终于将那愁苦扳扎的面容舒展开来，宛如盛放的雏菊，只见放下右手的锄头，躬身稽首对着身前之人轻轻一礼，沉声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云青谢过步先生！”
“吴先生何须如此？就是云生不说，想必以您的智慧，稍微一些也能想明白！”
步云生侧过身子，只受半礼。
吴云青闻言，也就不再多言，直起身子，不过看向步云生的眼中多了些许善意。
当然，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这就仅仅只限于些许。
如果两人有一天因为各自的道路出现纷争，到了该下杀手之时，吴云青也绝对不会所有迟疑顾忌。
这个道理，步云生也知道。
所以他并没有因为吴云青眼中的一抹暖色，就对眼前这个邪教头子产生松懈。
不过，倒是可以趁着这一次点波之情，问出自己内心疑惑的事儿。
想罢，步云生对眼前的老妇人“吴云青”询问道：“不知道，在吴先生的眼中，这神祇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你我都知道，一切生物的意识都是源自肉体，一旦肉体，或者说脑子被毁掉，那便意识不存，人死灯灭，可神祇却能超脱肉身，尽管限制颇多，但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而这是否也意味着这世上还有鬼怪、魂灵？”
说罢，步云生一脸期待的看着吴云青，希望得到他的答案。
其实这个问题，步云生在听吴云青讲述《神灵观想法》之时就已经生出了一丝苗头。
直到今日，连神祇都出现了之后，步云生更是迫切的想知道。
不要忘了，步云生并非真正的此世之人，他是一个魂穿者！
可灵魂是否存在？
他却不敢下次定论！
从前，也就是最初穿越的那段时间，他认为应该有。
不让，如何能解释穿越？
可这一年对于真气的研究，步云生却再也不敢笃信。
因为抛开真气玄幻的外皮，步云生看到的本质却是科学，或者说，是一门夹杂了无数人体知识的学科！
只是这门学科运用的是古人的词汇而已。
可是现在呢？
随着吴云青的《神灵观想法》的出现，随着神祇戴宗义的出现，让步云生又再次生出了疑惑。
从笃信，到不信，再到半信半疑，这就是步云生八十七年来的心路历程。
有这样疑惑的，不止是步云生。
牛顿、爱因斯坦.....等等等等，人类历史上许多伟大的科学家都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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