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神,都是天生地养的,因为有神,才能有人,也是因为有神,世间无魔无妖。
从来没听说过人能变成神的,更没听说过,神能变成魔的。
而娮姬,是人,是神,如今是魔,这算是开天辟地以来独一份儿了。
是很神奇的存在。
神魔不两立,子午不愿意有魔存于世间,可是如果这个魔,是娮姬的话,她下不了杀手。
杀娮姬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的,但是放任也不成,她的使命是她生来的意义,这让子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知怎的,子午就想起来了一个法子。
既然娮姬能从神变成魔,是不是也能从魔变成神?
有个很古老的法术,当神割裂神魂,将神格赠与他人,那那个人就能成神,女娲他们说这是邪术,可是又没人试过,怎么知道就是邪的了?
子午左思右想,下定决心,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
娮姬毫无防备的倒在她怀里后,她摸了摸娮姬哭肿的眼睛,挺心疼的,然后缓缓低头,在娮姬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没多久,斯言赶过来了,她还是有些不赞同。
“你这也太敢想了,要是出点什么差错,可怎么办啊。
”
子午冲她笑了笑,“所以让你来看着啊,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就把我们永远封印在东海之下吧。
”
子午当了这么多年的神,压箱底儿的法宝很多,她全交给了斯言,“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比如,娮姬变成了更可怕更邪恶的魔,再比如,我被魔性侵染,或者比如……”
斯言连忙打断她,“别比如了,你这一串儿比如听的我腿软,我害怕。
”
子午斜了她一眼,继续说,“总之,你见机行事,腿软没事儿,关键时候别手软。
”
斯言深深地叹了口气,郑重的答应了。
娮姬知道自个儿被子午放倒了,所以昏迷的毫不含糊,一点也不想挣扎着醒来。
她不知道子午要对自己做什么,不过她也就一条贱命,当初没有子午,她到今天大概还活在淤泥里,根本不知道水面之外有多好的风景。
所以,子午如果想要她的命,她会给。
虽然娮姬愿意昏死过去,但被活生生疼醒的时候可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娮姬睁开眼,还以为自己会被封印在哪个犄角嘎达,结果映入眼里的,就是子午一头白的像雪似的长发。
子午背对她侧躺在地上,半边身子被涨上来的海水浸着,湿淋淋的,娮姬被吓的也顾不上疼了,几乎是蹦起来的。
她绕到子午身前,对上子午苍白的小脸,顿时手足无措。
娮姬不敢动子午,怕她身上有什么伤,于是只能趴在沙滩上,脑袋凑向子午,小心的感受着子午微弱的生息。
“这是怎么了啊……子午,你怎么了?”娮姬自言自语的喊着,手颤巍巍的搁在子午的发丝上,小声问道,“杀我这么吃力吗?把自己弄成这样?我也没反抗啊。
”
娮姬想给子午渡些神力,可是伸出手,她才想起来,她现在是个魔了,她的存在,对子午来说本身就是种伤害了。
娮姬想去叫别的神来帮忙,又不想离开子午身边,想抱抱子午,可看子午这么虚弱,又不敢碰她,一时间陷入两难。
娮姬一慌,就喜欢小声叨叨,这会儿也忍不住,不停地说,“我都躺倒任你砍了,都不还手的,你怎么这幅跟我打了三天三夜的惨样啊,这怎么回事啊。
”
本来闭目养神的子午,手指头动了动,在沙滩上勾出一道划痕。
她费劲的睁开眼,看到脸前的娮姬,忍不住反驳道,“谁想杀你了?”
“你啊,”娮姬声音一顿,随即狂喜道,“子午你醒啦?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找斯言?”
“不用,”子午对上娮姬的视线,看着娮姬的一双眼,心情复杂。
这算是失败了吧?
娮姬原本一双通红的魔化的眸子,现在……变成了一红一黑,诡异的很,倒是比之前还像是魔了。
子午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深深的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是魔,还是神啊?”
娮姬愣了愣,下意识就抬手,结果窜出来一缕红黑的光,娮姬跟子午两双眼盯着这光,都很震惊。
娮姬小声问,“我怎么从里头感觉到了神魔两种气息?”
子午闭了闭眼,很难过的说,“就是两种气息,娮姬,我把你变成了个杂种了。
”
娮姬愣了愣,有点委屈,“你骂我干嘛啊?”
子午这会儿才想起来好像在人世间,杂种的确是骂人的,摆了摆手,说道,“不是骂你,你现在算是……半神半魔,这种,此前从未有过。
”
娮姬收回指尖,搓了搓手指,突然想到,“你说你把我变成?你之前是想把我恢复成神对么?你又付出了什么代价?你现在这么虚弱是为了我?”
子午移开视线,又扣了一指甲沙子,“我本来就虚弱。
”
子午不擅长说谎,娮姬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叹了口气,“还在我面前逞强呢?得亏你是没事,不然我宁可死了,也不要你这么做。
”
子午低垂着眸子,不说话。
娮姬看着子午又委屈又虚弱的可怜模样,也舍不得再说什么教训人的话,她用胳膊肘撑着地,往前凑了凑,在子午唇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斯言一直在外为她们护阵,这会儿感觉到阵被撤了,就赶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俩人一个躺着一个趴着,正在聊什么。
斯言松了一口气,以为成功了,很开心的蹲在了娮姬身边。
娮姬一抬头,斯言对上娮姬的眼,懵了一下,娮姬右眼黑眸,左眼红眸,这算是新品种?
“娮姬,你这,算是神还是算是魔?”
“魔神吧,听着还挺霸气的。
”娮姬一边说,一边爬起来,然后小心的把子午抱起来,带着人回不徵山了。
才醒来的时候,娮姬牵挂子午,都没注意自己的情况,把子午安置好了,打坐凝神了一会儿,才发现虽变成半魔半神,可是体内的灵力,远远强过之前。
可这并没有让娮姬开心,因为子午,越来越虚弱了。
她本以为子午没事了,可是回到不徵山后,子午一日比一日睡的时间长。
娮姬很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一不留神,子午就这么睡过去了。
娮姬找到斯言问这是怎么回事,斯言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离开不徵山前,告诉她,好好陪着子午。
不徵山又恢复了娮姬第一次看到的模样,千万年不化的皑皑白雪,雪上开着的漫山的红色的双蒂花。
相思树的叶子苍翠欲滴,结了一树鲜嫩多汁的相思果,一切都恍若最初看到的模样。
娮姬用相思果做出了糖葫芦的模样,上面一层甜滋滋的糖衣,一口咬下,酸甜可口,还有股灵气。
她端着一盘糖葫芦向子午邀功,“尝尝?我觉得山下卖的都没我卖的好吃。
”
子午没什么胃口,但是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两口,忍不住眸子弯了弯,笑道,“凑合。
”
闻言,娮姬不乐意了,“怎么这么小气?都不夸夸我的吗?”
按往常来说,子午会忍不住跟她贫几句,可是这次,却目光看着外面,什么都没说。
娮姬小心的凑过去,“子午,你困了?”
子午往后仰了仰,离娮姬远了点,突然说,“你那日,说想亲我,是什么意思?”
娮姬愣了愣,不明白子午怎么突然提这一茬,她没说话,因为她不知道子午想听到什么。
子午歪了歪头,冲她笑了笑,“说心里话,你在我面前,也不是很会撒谎。
”
娮姬抿了抿唇,一咬牙,就直接说了,“我心悦你,所以忍不住想靠近你,碰触你,亲到你,想……”
子午饶有兴趣的挑眉追问,“想什么?”
娮姬猛地往前一撞,把子午压在身下,恶狠狠道,“想做更过分的事。
”
子午看着她,忍不住乐了,“没大没小的。
”
娮姬“哼”了一声,“我都不喊你先生了,我们之间不分大小了。
”
“先起来,”子午拍了拍娮姬的胳膊,“别压着我,死沉死沉的。
”
娮姬向来听子午的话,支了支胳膊,就要起身,起一半了,又顿住了,“你问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随便问问,”子午说。
娮姬有点慌,“这怎么还能随便问问呢?”
子午笑了笑,“不然怎么着?我认真问问?”
娮姬盯着子午,保持着手撑在她身侧的僵硬姿势,啧了一声,“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咱说明白呗。
”
子午也看着娮姬,没说话,两人眼瞪眼的,跟较劲儿似的。
子午先撑不住眨了眨眼,然后她就胳膊肘撑着床要起身。
娮姬怕她把自己掀起来一走了之,慌的立刻整个人趴到子午身上了,胸口碰到胸口,眼睛贴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
子午被她撞的脑袋里晕了下,脑袋晕过之后就是鼻子酸胸口疼,娮姬撞的可真不客气。
娮姬也疼,但她顾不上疼,俩人贴的太近了,她耳边就是子午的呼吸声,眼前就是子午好看的眼,再往下一点点,就能碰到那双湿润含情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