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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你觉得我这后辈怎么样?”酒宴之上,路氏先祖突然压低了声音,向玉阳子问道。
“嗯?你是想知道哪方面的评价?”玉阳子仍有所保留。
“将他与你那徒儿凑成一对如何?”路氏先祖嘿嘿地笑了两声,继续问道,“我这后辈可是牵挂你那徒儿很久了,一直心心念念,可怜得很啊。”
“是么?”玉阳子眉头微微挑起——路氏先祖那话语里有多少水分,他还是心里有数的,所以,他更加好奇起那路氏先祖提起此事的动机。
“你看,上头的那些家族之间,互有联姻,虽然血脉不旺,但是仍可成就出一个共同进退的封闭整体,让别人根本插不进手。”路氏先祖用手指指了指上方,意味着那些压在他们这些边缘修士头上的主城家族中人,“而我们各自为政,仅以联盟的形式合作,一旦有什么矛盾便立即分崩离析,而不会去想着共度难关……,更有甚者,只要有谁去闭个关直接消失个三年五载,好不容易经营起的人际关系便会重新回到淡薄如水的状态,如此一来,我们又有什么底气能与那些人相争?”
“唔……”玉阳子的眼神沉了下来,似乎是在思索路氏先祖的这些言辞——那种人情淡薄的转变玉阳子在刚刚回到蓬莱之时便已经历,后来虽然在他自己的努力下修补得差不多了,但那一段时间的门庭冷落,玉阳子至今难忘。
“路长风是我的后辈,与我可说是血脉相连,而元媛这个女孩子亦是玉阳子道友你的爱徒——血缘与师徒,类似这种用以证明一个人的出身与跟脚的关系,是最不容易受到外界动荡的影响的……所以,若是他们两人结为双修道侣,你我二人之间的联盟,便等于有了一个无比稳妥的契约。”路氏先祖继续煽动道,“这个契约甚至比那些誓词血契之类更为可靠,因为这个契约不但能够稳定下这个联盟的关系,在你我双方有矛盾之时,他们还可以作为双方关系的一个切不断的纽带……”
“你是想说,我们也学那些家族那样,互相联姻?”玉阳子喃喃地问道。
“虽然有些晚,但是百年之后,我们未必不会是第五个家族呢?”路氏先祖点头笑道,“你也看见了,长风现在……在那些筑基弟子当中,可是相当有根基的了。”
玉阳子闻言,没点头也没摇头,就这样陷入的沉思之中。
……
单乌驭使着浮云舟,已经离开了蓬莱所笼罩的范围——他眼下这浮云舟乃是璎珞所赠,不管是速度还是舒适的程度,与之前的那些,都不可同日而语。
“已经有人跟上来了?”黎凰甩着尾巴,喵呜地叫唤了一声。
“嗯,看起来是的。”单乌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向天边。
天边有几朵云,看起来似乎并无异样,但是单乌只要稍微计算一下这几朵云彩飘动的速度,便知其中定然另有玄机。
“你准备好了么?”黎凰问道,“那些人搞不好会在金丹境界之上哦,更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就算是金丹……虽然杀死他们我不敢想,但是从他们眼皮底下逃出去,倒也不算难事。”单乌笑了起来,对黎凰一招手,黎凰立即无比顺从地跳进了单乌的怀里,甚至以身上那些花花衣裳上点缀的绸缎绕着单乌打了好几个结,将自己在单乌的胸前牢牢捆住,表明了自己绝对不会被单乌甩下的决心。
单乌的背上出现了两扇翅膀一样的虚影,这正是天极宗青鸾羽,继而单乌在收起了浮云舟之后,便靠着这青鸾羽飘浮于这高空之中。
“更何况,我觉得他们应当不会下太大的本钱来追我的——我只是个筑基弟子,真派金丹前来,落下话柄的话,略不值当啊。”单乌并没有立即飞遁,而是对黎凰说道,“先看一眼他们的底细吧,反正有这青鸾羽。”
青鸾羽的出现让那些云彩无法再淡定地缀在远处,于是一转眼,那些云彩便已经被撕碎,露出了其中流光溢彩的法御空器来,短短几个刹那,来人便已经逼近了单乌的所在。
来者一共四人,皆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虽然脸上有变化肌肉骨骼以改变容貌的术法,但是却瞒不过单乌的眼睛。
“看起来他们还顾忌着自己的颜面,不肯亲自出手,只能让手下……不,应该是另行召集的几个外人,来行这拦路打劫之事。”单乌心中盘算着——那几个人的协同行动的动作之间并无配合之意,也没有那种长期居于规矩严格的环境之中所培养出来的条理性,通身流淌着一种散漫且无所谓的气息,显然并不是直接隶属于那些家族子弟的下属。
“你果然是想跟他们打上一场了?”黎凰察觉到了单乌的跃跃欲试之意。
“你莫非不想?”单乌笑道,“闷在天华池中不敢使用的那些手段,此时都可以施展出来了——眼下我们已在蓬莱范围之外,而他们,想来也不会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真是大好时机。”黎凰也笑了起来,嗓子里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而在这个时候,那几个人已经拦在了单乌的前方,亮出了各自的法器——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这些人用的都是没有什么特色的长剑。
“受人之托,来取你性命。”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只论生死,不论恩怨。”
话音未落,便有一人御使手中长剑对着单乌斜削而来。
单乌的身影在原地模糊了一下,下一刻便闪现在了那发起攻击之人的身侧,手中洒出了一片天罗地网,而直到这个时候,单乌原来的那团身影方才渐渐淡去。
天罗地网瞬间封住了那人的闪避方位,同时一片燎原烈火在单乌的身旁泛滥开来,猛然爆发的光亮,让几人的眼前都空白了片刻。
在视线模糊的刹那,单乌的存在亦在那几人的神识之中消失了。
这种消失显然更让他们心惊胆战,于是下一刻,这几人立即往四下散开,这样一来,单乌就算想要攻击,也只能攻击其中一人,而其他人便可趁机捕捉到单乌的所在。
——每个人都为自己做了无比严密的防御,因此在他们潜意识中,都觉得自己不会成为被攻击的那一个,这才有了如此的默契。
——然后他们几乎是同时遭受到了攻击。
……
单乌在挥洒出天罗地网的时候,同样也将黎凰所准备好的阵势释放了开来,那种以咫尺天涯的原理重新改变过的幻阵,让那几个被圈进法阵之中的人的神识判断都出了问题——他们觉得自己是四散散开了,但是其实上,在单乌的控制之中,他们这四个人是靠得更加紧密了。
于是单乌才有能耐同时进攻四个人。
纤细的火线无声无息地漂浮在空中让人防不胜防,单乌隐没在幻境之中,而极乐散的效力亦不知不觉地感染着众人——单乌并没有如那些人所预料的那样发出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这些人觉得自己似乎的跌进了睡梦之中,然后,一些沉埋在内心已久的陈年往事,仿佛被搅动的海底泥沙一般,翻滚荡漾着将原本澄澈安静的识海给搅动成了一片浑浊。
暴怒,欣喜,感动,激昂,憎恶,厌弃,嫉妒,种种极端的情绪开始影响起他们的行动来,虽然有人察觉到了不对而给自己加上了一层层的静心符,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战胜自己的心魔?
更何况,这些人本就处于一种常年被压抑的负面状态之中,修为卡在瓶颈,前路愈见渺茫,不敢豁出一切去搏一个不成功便成仁,也放不下心里头的那一丝不肯认命的不甘不愿。
这些人会嫉妒那些能比自己走得更远的胜利者,认为他们靠的是天赋是运气,是老天爷一时之间瞎了眼;他们也会嘲讽那些狠狠摔落的失败者们的不自量力,并以此反反复复地劝说后来人,不要尝试,不要妄想,该认命就认命,以便自己能够将这些后来人永永远远地踩在脚下,给自己一种宁为鸡头不当凤尾的自我安慰。
但是,这些人也是最容易被旁门左道的诱惑引动心思的存在,只要有那么一条看起来可行并且不会损害到自己利益的道路,他们便会像闻到腥味的鱼儿一样冲上去——损人利己,人间大善。
于是,有人的眼前渐渐地被幻象所充斥——他们仿佛看到了站在自己眼前的那锦衣华服的贵气公子,正对着自己等人微笑开口:“只要你们能够带回单乌的人头,那么便给你们一个进入瀛洲山四大家族的机会。”
下一刻,这种幻象便变成了单乌站在他们的面前,在一场激烈的争斗之后,单乌终于被他们一拥而上大卸八块,断手断脚和那四分五裂的身躯都落进了茫茫大海之中,被循味而来的鱼儿分食一空。
单乌的人头却依然漂浮在他们的面前,大睁着双眼,凝固着的是满满的不可置信死不瞑目的神色。
于是,这些人猛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单乌只有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