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娚埋首于账册,想快些对完了账把账册给方姳过目。看得久了,眼睛有些酸涩,她闭上眼睛揉揉鼻梁的位置。
佩环提醒道:“小姐歇歇吧,都看了半天了。”
李砚娚摆摆手,“觉得困得很。”
“那小姐去睡会吧,困乏没精神,要是对错了账,那就不好了。”
李砚娚看看天色,“太阳都快下山了,不睡了。你去给我泡杯茶来吧。”
可能是心理作用使然,李砚娚觉得喝了茶,精神好了不少。佩环又给她拿了些新鲜的水果来,水果的清香也是很好的提神物。
过了好一阵,李砚娚才终于放下笔,“嗯,终于看完了。”揉揉酸痛的肩膀。
佩环上前给她揉肩,“小姐可真是积极,一点时间都不耽误。”
“反正闲着也没事做,早点做完我也好早点交差。”随后又道:“我有点饿了,想吃红糖糕。”把事做完了,才觉又累又饿。
“好,小姐先休息会儿,很快就有得吃了。”
吃了红糖糕又稍作休息后,李砚娚便拿着账薄去了方姳房里。上午的天儿还好好的,下午就不见了太阳的踪影,空气闷闷的,燥热难耐。
没想到段先汇母女也在方姳房里,赵品倩在跟赵运国说什么,听起来像是在极力劝服赵运国,赵运国却一脸坦然,不为所动。
李砚娚掀开珠帘进去,珠帘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段先汇一脸喜色的看向她,“砚娚来啦!”
李砚娚捧着账薄过去,朝几位长辈福福身,笑着说:“砚娚没有打扰到大家吧。”
方姳笑得雍容端庄,朝她挥挥手,“怎会。”
李砚娚走过去,顺势把账薄交到方姳手里,方姳随意翻看了几页,点头赞道:“你有心了,重新抄录了一份账目,字体娟秀工整,我看起来也没这么吃力。之前我做账的时候,那些大掌柜的字潦草得差点没把我眼睛看瞎。”
李砚娚只是笑笑,她本想说说账目的事的,但段先汇在这儿,她也不好开口了。
赵运国听得方姳的赞扬,笑着把账薄接过来,只看了一页便露出欣赏的目光。段先汇趁机对李砚娚大加赞扬,“可不是嘛!砚娚做事认真人又亲切,没有一点架子,府上的下人私底下都夸她呢!”
方姳故意板着脸调侃,“那妹妹的意思,是说我架子大又不易亲近,不招人待见?”
这话问得段先汇一脸尴尬,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姐姐珠玉在前,砚娚自当是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与姐姐齐名的。可砚娚天资聪慧,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段先汇不能自圆其说,这个回答也没能让方姳满意,“好啦,我不过跟你说句玩笑话,你倒认真起来了。”
段先汇不自然的笑笑,赵运国似乎是发现了账目不对劲,但他并没有说破,只是掀开眼帘看着段先汇。赵品倩还在为刚才提到的事着急,见此刻李砚娚讨了欢心,她便又小心翼翼的问:“爹……”
话音刚出口就被赵运国挥手止住,放下账薄,他说:“剑华让你来游说我的?”
“不是,是我看他最近为这件事焦虑得觉都睡不好,所以才来跟您说的。”
赵运国坚定的说:“你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我帮不了他。咱们家从我祖父那辈起就经商,一直都是做的良心生意,我可不想到了我这辈落个官商勾结的罪名。”
赵品倩着急了,“爹,这怎么又成官商勾结了?好,既然你在意剑华的官位的话,那你就忽略他的官位,只当他是您的女婿,您女婿的前途在此一役,您有这个能力帮他,难道您都要袖手旁观吗?”
赵运国一掌拍在桌案上,“说什么胡话!嫁出去的女儿真是泼出去的水!事事都向着外人现在竟然敢来质问我了!”
段先汇拍拍赵品倩的手示意她先别说话,自己打圆场道:“品倩,快跟你爹道歉。”
赵品倩撅着嘴绞手帕,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方姳则劝赵运国,道:“老爷,品倩说得对,剑华是你的女婿,也算是你半个儿子了,儿子有难,做爹的不能不帮。”
赵运国对此嗤之以鼻,“现在知道是我女婿了?平时一年半载都不见他人影,现在有事要我帮忙就知道指使品倩回来说,他眼里哪里有我这个老丈人?是,他是高官,咱们这些小老百姓高攀不起。”
方姳又劝,“老爷说到哪里去了,剑华不是工作忙嘛,你忙起来的时候我还不是一样经常看不到你人。”
赵品倩也小声嘀咕:“剑华才不是外人。”段先汇连忙瞪她一眼,可赵品倩却似看不见她的警告,只管吐露自己心中的不满,“咱们家又不是没钱,拿这点钱出来也不至于让咱们家吃不上饭了吧。再说了,剑华到底是您的女婿,您帮了他这次祝他坐上财政部部长的位置,以后还少得了好处吗?”
此话一出,李砚娚只觉赵品倩愚蠢至极,专挑赵运国忌讳的话说。果然,赵运国怒不可遏,他愤怒的站起来,“我再有钱也不会拿来往那个无底洞里扔!你丈夫这么有能耐,就让他自己去解决吧!”说罢,他愤然离开。
段先汇连忙追出去,“老爷!老爷!”
赵品倩咬着唇,又急又气差点哭出来,方姳说道:“品倩,这事儿,你让剑华自己回来跟老爷说比较好。”
“可是爹刚才都那样表态,剑华回来结果还不是一样。”赵品倩烦躁的捋捋帕子,站起来出去了。
方姳摇了摇头叹气一声,李砚娚只静静的站在她身旁,没有问她刘剑华出了什么事,就是问了,这事儿她也管不了。方姳又笑吟吟的问她:“上午张家少爷来提亲,品阅是个什么态度,这丫头只躲着不见人,我都没来得及问她。”
李砚娚笑着答:“品阅就是小孩儿心性,只嚷着说不嫁人要永远陪着爹娘。”
方姳无奈的说:“哪有闺女家不嫁人的!真是孩子气。”她也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
“品阅是害羞呢!”
方姳拍拍李砚娚的手背,“她就喜欢你这个嫂嫂,有空帮我多开解开解她。”
外面的天阴沉可怖,抬头只可见大块大块的乌云,微风吹散了刚才的闷热,送来阵阵青草的味道。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这天看着是要下大雨了。”
李砚娚仍是慢悠悠的走着,抬头看看天,张口道:“绿柳轻摇花儿笑,蚁虫搬家鸟儿叫。乌云盖顶雷声吼,行人回家雨满楼。”
“都快要淋雨了小姐还有心思作诗。”
李砚娚满不在乎,“怕什么!这不是还没下雨吗?若真下雨了大不了淋一场就是。”
说话间,风吹得越来越大,家丁奔去匆忙,加快了动作忙活。
眼看天都要黑了,可李砚娚还没有想要吃晚饭的意思,佩环深怕她家小姐饿着了,第九次来问:“小姐,要准备晚膳了吗?”
李砚娚再次从书里抬起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透过窗户能看到大门口。他,会回来吃饭吗?
回过头,重新埋首于文字中,“准备吧。”
“诶。”佩环答应着就出去了。
丫鬟进来点了灯,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扰得李砚娚心烦,“还有什么事?”
脚步声停住了,“额,看来我回来得不是时候。”
乍然响起的男声,李砚娚猛的抬起头,赵品吉正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撩撩鬓角的发丝,“怎么突然就进来了,吓我一跳。”
赵品吉浅笑着走到她旁边坐下,“你都听见我的脚步声了,我可不是突然进来的。”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赵品吉正色道:“我说了让你等我回来一起吃饭,就一定会按点回来。”
李砚娚的心瞬间被一股暖流包围,为何会感到暖,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时,赵品吉又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圆柱形的东西递给她,李砚娚不解的看着他,赵品吉仍是笑吟吟的保持着递东西给她的姿势,李砚娚疑惑的问:“这是?”
赵品吉决定要神秘到底,“你先看看。”
李砚娚不明所以的接过来,发现这个圆柱体由两部分组成,上面部分好像是盖子,她轻轻旋开,露出一截桃粉色的膏体。
赵品吉解说道:“这是口红,国外的女子都用这个,这颜色挺适合你的。”
李砚娚心里甜得像打翻了蜜罐似地,可下一瞬她便想,他怎么会有心思去买这种女儿家的东西,是不是那个她陪他去买的?还是说他原本就是买了来送给那个她的,忽然之间想起了自己顺便买了来?这么想着,李砚娚心中的欣喜便褪去了大半。
赵品吉自然是看不穿她的心绪,只道她此刻的表情是因为欣喜感动,“你快去涂上,看看好不好看。”
他的声音把李砚娚从神游中拉回到现实,甩开那些不该有的乱想。李砚娚腼腆的拿着口红,坐到梳妆台前,认认真真的在自己的菱唇上描绘。从圆镜中她看到,赵品吉一直在看着她。
确定自己涂好后,她转身对着他,用眼神询问。赵品吉起身走过去,她垂眸浅笑半掩面的样子,看得他有些痴了。
“颜色太浅了,深一点的颜色会更好看。”
佩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赵品吉含笑注视李砚娚,而李砚娚低头不语的画面。她极没有眼力的假装咳一声,“看都看饱了,哎,看来厨房是白忙活一场了。”
李砚娚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站起来往佩环的方向走,又羞又急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我得好好治治你了。”
李砚娚作势要打她,佩环笑着躲开,嘴里说道:“三少爷救我!”
赵品吉看着嬉闹着的主仆,假装严肃的说:“你家小姐肚子也饿了,还不快去拿吃的来!要是把她饿坏了,看老爷和夫人怎么罚你!”
那丫头却抓住了话里的重点,笑道:“只老爷和夫人会生气,三少爷就不生气吗?”
一抹红晕染上李砚娚的脸颊,“就你话多!还不快去传膳!”
等到所有的菜都上了桌,赵品吉终于忍不住皱眉道:“你平时就吃这些菜?”
见他一脸嫌弃的样子,李砚娚笑着说:“天热,难免胃口会弱些,青菜吃着最是爽口,清粥小菜,绝配!”
她笑得一脸轻松,可赵品吉却不同意她的说法,“怪不得你这么单薄,光吃这些东西怎么会有营养呢?”
佩环又插话道:“那三少爷可要多陪陪小姐吃饭才行,这样她就不会只吃青菜了。”
佩环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赵品倩的声音,“哟,正吃着呢。”她语气平和,不似平常那般总是吊着嗓子说话,眉宇间也似乎飘着一丝忧郁。
李砚娚迎上前,“姐姐吃了吗?不嫌弃的话坐下一起吃吧。”
赵品倩把她按坐在位置上,自己随意的在她和赵品吉对面坐下,“我吃过了,屋里闷得慌,出来走走顺便消消食。”
赵品吉似讽刺似玩笑的说:“姐姐的兴致真好。”
赵品倩也不甚在意,可她到底是心直口快包不住话的人,简单客套几句她便说:“砚娚,其实我来,是想找你帮忙的!爹顽固不化,你是他最信赖器重的媳妇,恐怕现在只有你能劝得动他只有你能帮你姐夫这个忙了!”
赵品吉惊愕疑惑的问:“姐夫怎么了?”其实这个问题李砚娚也想问。
赵品倩咽下一口唾沫,“财政部的部长亏空了公款被抓捕入狱了,现在部长的位置空悬,你姐夫和他的死对头都是最有希望能坐上部长宝座的人选。但前部长亏空的公款数额巨大,上级司令说了,只要谁能把这个缺口补上谁就是下一任的部长。品吉你知道的,你姐夫当了这么多年的副部长,他的抱负绝不在此!更何况,谁不想往更高处爬呢?你姐夫因为这事儿急得焦头烂额已经好几天晚上都没合眼了。”
赵品吉了然的点点头,的确,依那老头子的性子,他是绝不会替刘剑华补上这个缺口的。他向来不屑于观赏勾结,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老头子是绝不会同意的。
见他二人都没说话,赵品倩更加着急,“砚娚……”
“姐姐,这事儿还真不好办,要从爹的口袋里掏出这么多钱那是比登天还难的!要不让娘劝劝吧,爹一向最听娘的。”
赵品倩咬唇不说话,她想说:找你娘也没用,你娘也不会真心想帮我们的。可这些话她只在肚子里念念就好了。
李砚娚思索片刻后,说:“我尽量说服吧。”
赵品倩像拉住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激动得握住她的手:“砚娚,我就知道你会帮忙的!那我可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赵品倩如此欣喜,李砚娚倒觉得有些愧疚了,其实她也没有把握能说服赵运国,她想的是从赵家以后的发展入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赵品倩也真是个实在人,目的达到了,她也没有再逗留下去的必要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吃。”
待她走远后,佩环小声叨念一句,“大小姐也忒实在了!当咱们是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吗?”
李砚娚沉默不语,赵品吉看着她沉思的脸,问:“你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干脆?你有信心能让爹拿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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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的小诗
绿柳轻摇花儿笑,
蚁虫搬家鸟儿叫。
乌云盖顶雷声吼,
行人回家雨满楼。
是我自己结合外面的天气即兴创作的哦!各位看官给点个赞吧!
别砸鸡蛋!/(ㄒoㄒ)/穿蓑衣、戴斗笠逃跑中……
令,各位猜猜,砚娚会用什么方法替刘剑华解除困境呢?
评论区,睡你MB,起来Hi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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