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突如其来的压力让陈树身躯猛地一弯。
道藏大殿所处的空间被彻底撕开，无量山的顶部宛如海上风暴最狂野时候的场景。
漆黑的空间吸引了外界所有的光，任何人的视线都无法在其中穿梭。
“那是什么”
“妖魔乱世”
“世界末日”
山底下的人们全都能感受到上方的压抑气氛。
如果此刻有人告诉他们这只是一种不常见的自然景观，在场的人一定会群起而唾之。
试想，人们站在大桥上，上百米的海浪已经悬在了头顶。
自然的伟力根本无可阻挡。
任何的解释都尽显苍白。
这是末日
“末日”
“末日来了”
时不时有红色蓝色的线条被弹出陈树所在的地方，让无量山顶部多了一点色彩。
“逃命吧。”
陈树崩裂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
“山下的人呐，逃命吧。”
他的声音由上到下传遍了无量山。
神与神的战争不是凡人所能触及的领域，即便是简单地看见都是一种极端的罪过，放在中世纪的教会是将被处以火刑的不洁者。
倘若没有陈树的庇佑，山下没有跟随下山道士离去的人群将会在看向山顶的那一瞬间化作飞灰。
当然，也有可能幸运地被献祭，成为诸灵者的一部分，连堕落的资格都没有。
是的，诸灵者。
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不需要任何言语，在看到这个伟岸神灵的第一眼，陈树就明了了它的身份。
一尊升维成功的神灵。
祂的名字刻画在维度之上，任何有资格成为神之祭品的存在都将感召其名。
诵念其名将获得祂的注视。
当你看到红色复眼的那一刹那。
倘若足够幸运，你将成为神的一部分
此时此刻，陈树的躯体几近崩灭，黑色液体从他体表密密麻麻的裂纹中渗出。
他的五脏六腑全都碎裂，被黏稠的黑液粘合在一起。
但他依旧敞开了嘴角，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现世之我。
只有面对这样的神灵他才敢放开自己所有的束缚。
一缕注意力从山下四散而逃的人群身上收回，陈树低垂着眼眉说道：
“逃吧，逃命去吧，你们可都是我的资粮”
红色的复眼高悬于空间深处，无情地凝视着陈泉和陈树。
庇护陈泉的金光好似在呼应着祂，发出雀跃耀眼的光芒。
复眼渐渐迫近，陈树仿佛听到一声来自远古的嘲弄。
“蝼蚁。”
又是蝼蚁。
这尊诸灵者好像觉得跟陈树有任何多余的交流都是在贬低祂的身份。
“蝼蚁”
陈树艰难地抬起上半身，弯曲的膝盖在重压下依旧顽强地支撑着。
“你说我是蝼蚁”
诸灵者不愿与陈树再有任何交流。
所有泯灭于时空中的蝼蚁都是没有价值的存在。
神，从来不在乎没有价值的东西。
嗡。
没有震撼天宇的轰响，也没有满目疮痍的破坏。
所有的一切只发生在道藏大殿附近这处被彻底撕裂的空间之中。
忽闪忽灭的淡蓝光波慢慢变得凝实，像是无边无际的天宇在向陈树压来。
他堪堪挺拔的上半身立刻又被压得弯了下去。
咔擦。
陈树的左臂断裂开来，落向下方无尽深渊。
他的双腿越来越弯，仿佛下一刻就要如左臂般碎裂一样。
淡蓝天幕不紧不慢地压下来，即使陈树疯了一样地用出了几乎所有异化精神都不能阻挡它一丝一毫。
除了惯常模拟左脚的那一点微弱力量，陈树已经拼尽全力了。
神灵的力量，无解
仅仅是诸灵者露出的冰山一角，都会让世间众生感到最深沉的绝望。
俯视着不停下坠的左臂，陈树嘴角的笑容依旧灿烂。
“至因迫全，正确的路，让正确的人走。”
“你是对的。”
“我也是对的。”
撕拉。
好像在这处虚无的空间中，有东西慢慢地划开缝隙在往外流转。
“神灵之惩戒自当用同等巍峨的力量来抗衡。”
一边说着，陈树一边缓缓站直身躯。
正如被异化后醒来的那日一样，在这污浊的世间站得笔直。
他眼神一扫，在虚无中不知坠下多远的左臂划破了空间的阻隔，径直来到陈树面前，不疾不徐地与他的左肩连接起来。
虽然依旧满是裂纹，但有黑色黏液作用，并不影响使用。
细碎的声音一刻都不曾停歇。
淡蓝的天宇一改来时无可阻挡的气势，在陈树冷漠的眼神中竟然被抬起三分。
他闭着眼睛将头扭向红色复眼的方向，于身侧抬起双臂，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
“诸灵者”
“诸灵者确为宙极之神灵。”
“可你”
“不过是祂诸天投影的一角罢了。”
“在我面前装什么”
言罢，他猛地睁开眼睛。
一只浮游于无数空间的巨爪横亘在淡蓝天幕之下。
三条粗大如山脉的灰色触手盘旋其上，周围还有微小的绒毛在无风自动。
十几根比山脉般触手还要壮硕的黑色利爪无时无刻不在毁灭此处空间。
“你一投影，在我面前装什么”
陈树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巨爪仿佛在映衬着他的怒火迎空而上。
淡蓝天幕在巨爪的拍击下如梦幻泡影，迅速被打破。
红色复眼此刻散布出丝丝缕缕难言的情绪。
陈树摇着头狂笑道：“呵哈哈哈哈哈，你想走”
“你不是要惩戒我吗”
“你以为你是诸灵者”
“你以为我就不是神了吗”
伴随着陈树嘶哑的呐喊，巨爪在空间中挥舞，淡蓝色的光晕散落开来。
“你的天宇没了”
“没了”
“你拿什么挡我”
“蝼蚁”
呼。
空间重复平静。
红蓝的光辉湮灭如尘埃。
只剩下神魔的巨爪在虚空中无声挥舞。
被撕碎的空间已经蔓延开来，整个无量山都成了历史的祭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现世之我的狂笑弥漫于此。
祂的利爪毫不停歇地在维度中漫步。
而无尽空间外，一处神灵战场中，有一淡蓝身影，其上遍布无数红色的眼睛。
祂的身形忽然一滞，仿佛感知到什么。
但不到千分之一个刹那，祂又开始穿梭于战场之中。
神与神的战争。
只为了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