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决明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容景的回答,时间紧急,他不得不背着林贵妃上了另外一趟马车。
望着那一队车马在小路上越走越远,容景身边的暗卫这时候才开腔:“主子,为何要放他走?”
“放他走?欺负过阿蛮的人,我怎么会放过。”容景好看的嘴角倾斜,露出极冷的笑容来。
“属下不明白。”暗一跟随容景十多年了,可是他从来没有办法猜透主子的想法。
先前把万花录给了盛雪见,之后皇宫大乱,他也只是抽身而出,原以为主子已经没有复仇的心思了。
可是今天偏偏来堵住皇甫决明,给他一条生路。
容景难得开口,给暗一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我怎么会让皇叔过得太好呢?”
暗一脸色骤变,突然明白了过来。
主子根本没有放弃复仇,他只是不想当皇帝而已。可是当今皇上杀了主子全家,这个仇如何能忘记。
把皇甫决明放走,让他联合蛮夷大举进犯,现在的皇帝内忧外患,让他也尝尝这亲人背叛的煎熬。
风越来越大,暗一将一件大衣披在容景的身上:“主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容景点点头,突然问道:“阿蛮怎么样了?”
暗一的身子顿了顿,才继续回答:“盛小姐在王府养胎,听司花史说,她还在寻找您的下落。”
容景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他瞳孔里的光彩逐渐变得深沉。
既然没有缘分了,又为什么要牵挂呢?
知不知道你的牵挂,只会让我更加没有办法放手?
大风呼啸,正是山雨欲来。
盛京自从这一天之后,连日来阴雨绵绵。
正是肃杀的天气,菜市场上斩杀的逆党竟有上百人之多。
民众一开始还来看杀头的热闹,后来竟都习以为常,不再觉得稀奇。
盛雪见本来也要去看看,可是王妃死活不让她出门。把她关在家中休养生息。
先前她四处奔波,已经动了胎气,王妃紧张的不得了,把宫里所有的太医都请来了王府为盛雪见诊治。
这一碗一碗的补药端进来。现在盛雪见闻到了不要的味道,就十分的想吐了。
后来拧不过盛雪见喝不下,王妃才停止了熬药。其实她知道,儿媳妇儿是有心事,所以才不安宁。
他们一家都有心事。这一家人的心都记挂在北境了。
恭亲王府,世子妃的别院。
红梅端着切好的果脯进来:“世子妃,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了西域的蜜饯,您尝尝。”
“你放下吧,我还不想吃。”盛雪见放下手中的绣活,揉了揉眼睛。
阿花有些心疼的将盛雪见手里的肚兜拿开了:“小姐,你别这么不开心了。世子一定会好好的!”
“世子妃,王爷回来了,说是北境传来了消息。”白梅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来,一边喘气儿一边说话。
“快说给我听。到底是什么消息?”盛雪见一听,立刻坐直了身子,眼睛里全是期盼。
自从那次皇甫决明说起粮草的事情,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端木京华。
白梅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忍住了。
只是这一个动作,盛雪见就已经明白过来,这次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快告诉我,京华到底怎么了?”盛雪见猛地拉着白梅的手,大有她不说话,她就不会放开的架势。
“世子妃。王妃和王爷吩咐了,这件事不能让您知道,奴婢真的不能说……”白梅皱着眉头,她现在十分后悔告诉世子妃了。
“你不说。我自己去问!”盛雪见皱眉推开了白梅,翻身下床穿鞋,白梅的表现让她担忧不已,难道是京华出了事?
盛雪见离开了别院,朝着王爷王妃的园子奔去,下人们拦都拦不住。盛雪见一进门,就看见王妃靠在王爷的身上抹泪。
这一幕让她整个人的心都凉了。她焦急的扑倒王妃的身边:“母亲,京华到底怎么了?北境到底 出了什么事,您告诉我啊!”
王妃痛哭失声,哪里还顾得上回答盛雪见的话,盛雪见急的眼泪跟着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她转头对着王爷重重的跪了下来。
“父王,您就告诉我吧,京华到底怎么了!”
恭亲王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边关密报,南宫神奇和皇甫决明联手毁了我军的粮草,皇甫决明写了一封假的家书,京华以为你小产,竟然当场喋血……”
“什么!”关于皇甫决明之前说的话,盛雪见还有些不信,现在亲耳听见恭亲王证实,盛雪见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她整个人摊倒在地上,丫头们手忙脚乱的要扶她起来。
“我要去北境!”我要去找他!一个声音在盛雪见的心底叫嚣着。
“你这是在胡闹,你知不知道你怀着孩子?”恭亲王横眉怒视。
“我要去找他!”恭亲王的话盛雪见根本就听不进去。
“把世子妃关在院子里,从今天起,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恭亲王看着盛雪见几乎魔症了,知道劝说也没有用了。只好强硬的把她关起来。
红梅和白梅无奈,拉着失了魂的盛雪见回到别院。
因为北境路途遥远,故而消息滞后,皇甫决明又拦截了边关来的捷报,所有人都以为端木京华喋血北境。
长夜漫漫,西市的大街上,突然传来马蹄声,听着声音似乎很急切。恭亲王府的大门被人敲得山响。
门房一开门,发现来人竟然是大内侍卫。
“皇上急召恭亲王入宫,有要事相商!”
红梅和白梅好不容易哄着盛雪见躺下,忽然王府传来杂声。
盛雪见本就没有睡意,听到了声音,又猛地坐了起来,掀开了帘子:“外头出了什么事?红梅,你去瞧瞧。”
红梅点头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世子妃,皇上急召王爷入宫。方才是王爷出去了。”
“深夜入宫,定是有急事发生。”盛雪见心头又着急起来。
突然召父王入宫,那一定是北境的事情。盛雪见不由得联想起来。
北境大营粮草被烧,将士们撑不了几日。京华又受伤,群龙无首,正是南宫神奇进攻的时机。
若是换做别的敌人,也许还能抵挡,可是对方是和京华一样久负盛名的南宫神奇!
一想到这里。盛雪见的手心里全都是汗,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一定要去北境!
其实盛雪见并不知道,皇上急召恭亲王,为的倒不是端木京华的事情,而是皇甫决明。
恭亲王深夜到了养心殿,只见皇上眉头紧锁,将一封密函递给他。
“皇兄,这是?”
“你与朕是亲兄弟。如今朕心结已解,自然最相信你。你看看吧。”
恭亲王释然,接过密函一看,立刻皱起了眉头:“他竟然逃去了蛮夷!”
“还不只是如此,朕没想到他能耐如此之大,边界的地方官竟然都是他的人。”
“所以这就是他跟蛮夷谈条件的筹码了。”有了边界地方官的归顺,蛮夷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踏入天启的边境。
“这通敌卖国的事情,他倒是做得顺手的很!”皇上一掌拍在了海棠木桌子上,面色铁青。
“眼下天启与南诏开战。朝中无将无兵,若是再兴战事……”恭亲王禁皱眉头。
虽然他是天启曾经的战神,可是十万大军已经被儿子带走,谋逆一事之后。朝中所剩兵力无几,可蛮夷有十万大军。
这让他一己之力如何应对呢?
“蛮夷的可汗,是在京华的帮助下才坐稳位置的,臣弟愿意前往游说,为京华拖延时间。”
“只是时过境迁,他若是不承这份人情。朕不是白白让你去冒险?太后是万万不会答应的!”皇上皱眉看着恭亲王。
哪知恭亲王却苍凉一笑:“这又何妨!将士本就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你说的什么话!你让王妃如何?”皇上自从和皇后冰释前嫌后,尤其珍惜天家这份难得的温情。
在二人还商议着对策的时候,恭亲王府就出了大事。
恭亲王和皇帝商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回去的时候,才发现王府已经鸡飞狗跳。
“雪见不见了!我该怎么和京华交代!”王妃泪眼朦胧的扑进恭亲王的怀里。
“世子妃将我们所有人迷晕,昨晚离开了王府。兰园和白府都找遍了,不见世子妃踪迹。”
红梅心急不已,众丫头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奴婢有罪,请王爷王妃责罚!”
“现在责罚还有什么用!她定是要去北境!”恭亲王拧紧了眉头。
“边关凶险,她还怀着孩子!”王妃惊叫了一声。
“快叫人去城门把守!绝对不能让她出城!”
此时,盛京郊外的山寺之中,已经出家法号空了的范思颜,正在例行早课。
忽然外头一个小尼姑走进来:“空了师姐,外头一个叫盛雪见的施主求见。”
范思颜的眼睛眨了眨,而后淡淡道:“六尘往事,不见也罢。”
“师姐,那位施主说,请您救命!”小尼姑不敢怠慢,范思颜闻言,立刻丢了手里的木鱼,朝着山门奔去。
“你怎么成了这样?”范思颜瞧着一身狼狈的盛雪见,忍不住心疼。
“京华出事了,我要去北境,你帮帮我。”
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去向,否则她就去不成了。现在唯一能够帮她的人,只有范思颜。
“世子出了什么事?”一听盛雪见的话,范思颜立刻着急了。
“你快帮我!”盛雪见没有回答,却是执拗的拉着范思颜的手。
“好!我帮你!”
盛雪见笑了,她知道范思颜一定会帮忙,因为对于端木京华,范思颜放不下,否则又何苦出家?
恭亲王率兵排查了三日,都没有盛雪见的消息,哪知道范思颜将她化装成尼姑,乘坐寺庙的马车离开了。
无可奈何之下,恭亲王只好飞鸽传书北境,让女儿端木京瑶仔细留意。
白五爷得知此事,画了盛雪见的画像,命令各处的商行的人仔细寻找盛雪见的下落。
因着天启这几年内国境太平,盛雪见吃下了先前舅舅送来的那些保命药丸,这一路虽然颠簸辛苦,倒也没有伤到孩子。
时间在她的焦急期盼中缓缓流走,她也逐渐接近北境边城。
官道上,一辆灰色的小马车飞驰,盛雪见掀开了帘子,问道:“师傅,咱们到哪儿了?”
“小姐,前头不远就是湘城了。过了湘城就是咱们天启的边城,小的劝您还是不去的好。”那车夫瞧着盛雪见柔柔弱弱的,忍不住叮嘱。
这车夫是盛雪见在上一个城池雇佣来的,也算是边陲人了,他做着往来的生意,对边境事知晓的多,也知晓的及时。
“为什么不能去边城?是不是咱们天启的将士打了败仗?”盛雪见担忧的问。
“咱们天启的主帅可是战神端木世子,怎么会打败仗,只不过这兵荒马乱的,刀剑无眼啊!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还是不要去那种地方,有命去只怕是无命回啊。”
“听说主帅受伤了……”盛雪见话音未落,就被车夫瞪了一眼。
“谁说的,前些日子主帅还率军夜袭,打得南诏贼措手不及呢!”车夫说的洋洋得意。
盛雪见微微皱眉:“怎么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大侄子就在向城给主帅当兵呢!”车夫说的一脸骄傲。
盛雪见当下已经有了主意:“这是二两银子,送我去湘城白氏布庄。”
那车夫见盛雪见怎么说都说不动,只好驾着马车赶往湘城白氏布庄。
恭亲王的飞鸽传书比起盛雪见的车马自然是要快上许多,端木京瑶收到书信的时候,急得焦头烂了。
端木京华正好从帐外走了进来,便问道:“可是家中来了书信?”
“什么书信?”端木京瑶双手背在身后,面上表情不动。
“拿来。”端木京华朝着她伸手,京瑶一叹,知道瞒不住,只好乖乖的递了上去。
只不过她偷偷将最后一页纸留了下来。
“皇甫决明逃去了蛮夷?”端木京华看完信就皱起了眉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