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起身,一直到皇上落了座,这才各自坐下。那身着盛服的南诏使臣立刻站起身来说道:“陛下,久闻天启人杰地灵,想必奇人异事众多,今日我南诏有幸造访,希望可以见识见识,我也带了一些南诏国的能人异士,不如我们两国切磋一番,您看如何?”
皇帝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这个南诏国的使臣实在是太过不把天启放在眼里了。可是面上又不好多说什么,便点点头道:“这个暂且不急,你们远道而来,我们天启自然要好好款待一番才是。”言罢目光看向了左侧的林贵妃。林贵妃淡淡一笑,伸手轻轻拍掌,便有佳肴上桌,歌舞入席。丝竹之声响起,气氛也就缓和了许多。那南诏使臣还想说话,却被身旁一人拉住了衣袖,他这才停了下来。
皇甫决明凑到皇甫重楼的身边道:“这南诏国近来国力强盛,而我天启刚刚经历了蛮夷一战,现在更是不把我们天启放在眼里。大皇兄,今日你该挫挫对方的锐气!”皇甫重楼回头看着一脸期盼的皇甫决明,心中只觉得好笑,这么低级别的激将法,他难道是把自己当做三岁儿童看待的吗?
“大皇兄,你看着我做什么?”皇甫决明一脸疑惑和无辜的表情。“那么皇弟希望我怎么做呢?”皇甫重楼的语气微冷,惠王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小伎俩已经被看穿了,便尴尬的喝了一口酒掩饰,不再继续说话了。
端木京华淡淡的看着两人之间的交锋,不置一词。酒过三巡,宫人们上了一道桂花糖藕。一个小宫女将盛雪见面前的菜盘撤去,把桂花糖藕放在了她的跟前。这小宫女收拾好了短期盘子,视线隔空与林贵妃撞见,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林贵妃开口道:“这桂花糖藕乃是我天启家喻户晓的地道小食,各位尝尝。”
贵妃都开口了,大家自然拿起筷子去夹桂花糖藕。林贵妃的视线一直放在盛雪见的身上。也许那道目光实在是太过炙热了,让盛雪见有了些许的迟疑。正在她快要把筷子送进嘴巴的时候,突然身旁的范思颜“哎呀”叫了一声。盛雪见一愣,跟着放下了筷子问道:“思颜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一不小心筷子掉了而已。”范思颜淡淡笑了一下。这时候南诏国的使臣站起来,提出两国切磋,盛雪见的注意力被那个使臣的话给吸引住了,一时之间也就忘记了桂花糖藕的事情。林贵妃看着就差一步就成功了。心中别提有多气愤了。
这第一战乃是范思颜迎战南诏国的第一舞者。为彰显天启的大度,由南诏国的舞者首先起舞。说起来也不愧是南诏的第一舞者,一只胡旋舞千娇百媚,就算是皇上都有一些眼花缭乱招架不住。一舞结束,众人都有些沉溺其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那第一舞者舞罢,十分骄傲的看了范思颜一眼。
面对她这般挑衅,范思颜丝毫不为所动,她不疾不徐的站起身来,走到了大厅中央。司徒紫苏与她十分默契的对视一眼。便素手抚上了迦叶七弦琴,与那南诏舞者的胡旋舞不同,司徒紫苏一出手,肃杀之音立刻笼罩在人们的心头,盛雪见听了不由得心头微微紧张起来。
难道思颜姐姐并不打算跳那一支惊鸿舞吗?身边的宋良辰突然开口道:“范小姐以一支惊鸿舞闻名天启的确是没错,可是这次南诏国的第一舞者来了,她就一定知道惊鸿舞的事情,说起来,惊鸿舞虽然惊艳,可是与方才的胡旋舞相比。少了太多的撩拨与诱惑,在座的大多都见过惊鸿舞了,在新鲜上来看,惊鸿舞也是吃亏的。”
“你知道她接下来会跳什么舞吗?”盛雪见除了那日郊游。就从来没有见过范思颜跳舞,所以她实在猜不出范思颜会跳什么舞。宋良辰细细听着司徒紫苏的琴音,而范思颜此刻已经戴上了面具。宋良辰眼睛一亮:“如此肃杀之音,这是杀阵曲!”
“杀阵曲?这不是上战场的时候,才会弹起来的……”盛雪见的话还没有说完,范思颜已经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众人大惊,林贵妃刚要大喊,皇上一抬手示意没事,她才生生把话头给憋了回去。原来皇后在范思颜跳舞之前就已经把她会使用不开锋的宝剑一事告诉皇帝了。
众人见范思颜抽出剑来,心中都是惊骇,紧接着司徒紫苏的琴音转入行云流水起来,而范思颜的剑招和舞蹈动作也愈发的大气磅礴,就好像真的是一个将领,率领着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在人的内心深处埋下了恐惧和害怕的种子。那个南诏第一舞者自然也看的分明,心中的惊骇难以言喻。
然而这杀阵的气势还没有结束,范思颜本来就是武将世家的出身,这剑和舞达到了完美的结合,雪衣侯端着酒杯看着自家孙女如此的争气,可是内心深处还是遗憾不已,如果范思颜是个男孩子,此刻她一定能上阵杀敌,与万人之中取上将首级,而不是在这小小的屋子里,跳一首杀阵曲当做慰藉。
旁人没有雪衣侯那番心思,只是被范思颜的舞蹈惊讶的不知道如何说了。一曲终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殿都是安静的,直到有个官员吓得失手打翻了酒杯,大家猜回过神来,回以掌声。盛雪见更是打心底为范思颜高兴。那南诏国的第一舞者站起身来,走到范思颜的身边,盈盈一拜:“这一战,是我输了。你的舞确实震撼了我。”
范思颜大气的一笑,并没有半分的骄傲:“你的舞也的确很精致。不愧是南诏第一舞者。”这第一战便这样结束了。那南诏使臣虽然有些心有不甘,但是后面还有两个人选,只是输了头阵,他也不是很担心。接下来他又请出了第一琴师。
只不过相府千金林半夏也不是泛泛之辈,她的琴艺虽然与司徒紫苏比起来还是有一点差池,但是比起南诏国的第一琴师,那就略胜一筹了。再加上林贵妃的手段……盛雪见注意到,那琴师上台的时候,脸色苍白,手指竟然微微有些发抖。她疑惑的低头问范思颜:“南诏国的那位琴师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我看着她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范思颜一听,抬头仔细的观察那位南诏国的琴师,确实面色有些异常。“这样子就跟中毒了似得!”范思颜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在盛雪见的心头敲起了警钟,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看向范思颜,而范思颜也转过头来看着盛雪见,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种东西。不约而同的去看着面前的桂花糖藕。说起来方才两人都没有动过,而林贵妃还特意让大家尝尝这桂花糖藕!难道说,她真的敢在糖藕中动手脚?
盛雪见不敢置信的朝着林贵妃的方向看去。只见她现在有些得意的望着那南诏国的琴师。盛雪见心中大骇,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帕子,她凑到范思颜的身边,低声问道:“难道她就不怕旁人知道了?这可是……”盛雪见的话还没有说完,范思颜立刻按住了盛雪见的嘴巴:“不该你说的话,不要乱说!”
这场比试,因为南诏国的琴师大失水准,而林半夏毫无悬念的赢得了比赛。林贵妃笑的就像一朵花一样,媚眼如丝的望着皇上,给林半夏讨赏。连着赢了两场,皇上的心情自然大好,乐呵呵的回答:“有赏,全都有赏!”
林贵妃笑着谢赏。而后目光看向了盛雪见:“这前面两场比试咱们天启都赢了,不知道这第三场比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若是不小心就输了,那可就……”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实则是在皇上的身边煽风点火。果然皇上看着盛雪见开口道:“你可不要给朕丢人。”
这一下盛雪见自然就是骑虎难下了,如果她输了,那么天子之怒,她如何都承受不起。到时候林贵妃在随口说上几句话。想让她离开朝堂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可是盛雪见,淡淡一笑。林贵妃以为她就真的那么弱吗?呵呵。
那南诏第一棋手已经入了座。根本没有在意天启的皇帝和贵妃之间到底说了什么话。棋手的心中装着宇宙。这宇宙之大,根本看不到别人。盛雪见吐了一口气,慎重的坐到对面。和那位第一棋手艾青行礼。
“请吧!”
为了能让大家都看到棋局的变化,林贵妃特意命人制作了一张巨大的棋盘,竖在了大厅之中,两人每走一步,都有宫人在大棋盘上摆出来,这样众人就可以看到两人之间的战况了。说起来艾青毕竟是南诏国的第一棋手。这一上来就给盛雪见来了一个大杀招。众人心中都纠结了起来。
不过盛雪见倒也没有着急,一招倒脱靴逃掉了这一场杀戮,那艾青倒也没有着急,而是步步紧跟,死死地把盛雪见的大龙围住。因为两人棋力不相上下,场面十分的胶着,这场对弈也变得非常的精彩。皇甫重楼甚至忘记了去咬手里的苹果,他是看得呆了。正好这时候,盛雪见一子落下,生生断了艾青的后路,皇甫重楼忍不住暗道一声“妙!”而后忍不住撞了一下端木京华的肩膀:“你的眼光到底是不错的。”
本来端木京华是不想理会皇甫重楼这般粗鲁的话,可是今日皇甫重楼这么一说,端木京华心中竟然有了几分骄傲,他这话听起来也顺耳了很多。这个时候艾青的脸上已经没有刚开始的云淡风轻了,盛雪见抬头看向艾青,稍稍点头示意:“不用着急。”
不用着急,这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根本就是挑衅。可是放在艾青这里,就不是这个道理了。因为两人都是难得遇到了棋逢对手的人,所以对待这一场棋局,两个人都非常的认真,盛雪见不希望艾青受到外力的影响,而下出了有失水准的棋来。因此她才会出声提醒艾青。
艾青点头,她也明白盛雪见的意思。这一手她思考了很久,终于一子落下。“这下可好了,好好的胜局就这么给破了,那盛家的小姐也真是,干什么要提醒自己的对手?”一个急性子的官员小声说着,可是声音不大不小,飘进了皇上的耳朵里。此刻他皱着眉头看着棋局,林贵妃看在眼里,心却是很高兴的。因为这么一来,盛雪见算是惹了皇上生气了。
然而林贵妃有的时候也并不了解一个皇帝。他此刻之所以皱着眉头,是因为他也沉迷在了这场棋局之中,他也在思考这场棋局有没有什么反败为胜的方法。方才两人之间的对弈,皇上已然感受到盛雪见的棋力确实惊人,就算和棋院中的那些棋手相比,恐怕也并没有逊色多少。
盛雪见也不着急,其实她研究过艾青下棋的习惯,将艾青的对局看了很多遍,这一招艾青会这么下,实际上已经在她的意料之中了。可是这么一来,盛雪见是失望的,她原本以为刚才提醒了艾青,艾青就会考虑的再认真一点,然而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她没有考虑到那更深的一层上。说起来,艾青的棋力还是比不上盛雪见。到底还是棋差一招。
盛雪见微微叹了一口气,而后每一步都落得非常快,众人一开始还有些看不明白,到后来才发现,原来盛雪见一直占着上风,艾青走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早就落入了盛雪见的圈套。原来刚才盛雪见那一声提醒,是关键所在。
可是,艾青没有把握住那个机会。结局已经是排山倒海而来,没有了丝毫的悬念。最后艾青也不再挣扎,投子认输。不同于范思颜那一场,这一刻所有人都立刻反应过来,拍手称快。盛雪见起身,与艾青行礼:“承让了。”
艾青看着她,久久才道:“是我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