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之后,洛歌便同祁酒,辞别端木长墨,离了皇宫。
御空而行间,洛歌侧眸看着身旁这个容貌温润俊美的紫衣公子哥儿,眼中含着丝丝看不透的光泽:“阿酒方才,所言可是当真?”
“自是真的。”祁酒莞尔,“倒是苏苏,为何夜深时,离去得这般焦急?”
洛歌回眸看着前方,抿抿唇轻哼一声:“我心容天地,却也是个狭隘之人。”
她可不会看着有人心悦自己的阿酒,而自己却是无动于衷的。
阿酒只能属于她一人。
祁酒又怎会不知洛歌的小心思,只是笑笑,而后缄默了下来。
三月中旬四日。
二人又在南唐边境小城落了脚。
打坐小须臾出来,洛歌忽而想起自己有许久不曾将知白放出来了。
便将它唤出来,而后捻个诀法将之变作一只赤色小鸟儿的模样。
“且去罢,记得归家便可。”洛歌抚了抚知白的头。
知白欢愉地鸣叫一声,蹭了蹭洛歌的肩头便离了开去。
洛歌笑盈盈看着它离去的背影,眼皮子忽而跳了跳。
掐指细细一算,洛歌的眼中多了一抹沉色。
和相对稳定的东秦比起来,南唐真是一个多事春秋呢。
她看了看屋内闭关修炼的祁酒,悄然布下一道结界而后一步跨出,随着知白离了开去。
小城街道上,有一红衣少女。
少女容貌绝美张扬,眉间有一道朱雀的图腾,瞧上去煞是好看。这会儿,她正一手握着一串糖葫芦,一手握着一条火红色的鞭子。
而她的面前,正站着一群身形魁梧的壮年男子。
再瞧这些个男子,俱是面露邪痞之色的。
原来,他们是瞧上了婺秋的身段,还有这出挑的容貌。
“小娘子,且莫跑,叫我等爽快一番,便放了你如何啊?”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壮汉搓搓手掌,吞口口水咧嘴一笑,“我等动作轻些,小娘子便不觉着疼了。”
“若小娘子觉着没有诚意,我们便将小娘子娶回家做个小娇妻也尚可。”站在他旁头的那男子亦是咧嘴一笑。
闻言,一众人俱是笑了起来。
婺秋缓缓咽下口中的糖葫芦,微微挑眉:“要带姑奶奶回家?”
众壮汉俱是颔首,而后笑得越发欢快了起来。
四下看了看,见是无人,婺秋便扔了手里的竹签,而后猛地朝前一挥鞭子。
那鞭子使出去的时候,力道大的紧。只是三两下,壮汉们便被打得狼狈倒地,痛苦地哭爹喊娘了。
嗤笑一声,婺秋收了鞭子拍拍手转身离去。
忽而,她看到一只赤色小鸟从身前飞过去。
紧接着,又看到一袭墨色从身前一晃而过。
洛洛——
婺秋愣愣。
忙一步跟上去,试探性地问道:“洛洛?”
墨影回眸,看到婺秋,亦是一怔:“阿婺?”
“真是洛洛!”婺秋面上多了一抹喜色,忙跟着她一起追那赤色小鸟,她传音入密问道,“洛洛,缘何要追它?”
这小鸟身上并无杀戮之气,想来是一只好妖精。
“且随我便知。”
婺秋见她这般回答,便也不多言,径直跟了上去。
只不多时,知白离了小城,来到荒凉的边境之地。
这一隅的边境几乎寸草不生,放眼过去,所见的尽是枯草丛生的坟头。偶有黑鸦飞过,凄凄惨惨鸣叫一声。
知白停在一个倒在坟头边,饿得皮包骨头,几乎是奄奄一息的农民身上,低眸用异常慈悲的眼神看着他。
它看了他一阵,用头蹭了蹭农民的下巴,而后从喙中吐出一缕白光。
那白光没入农民的体内,农民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打个激灵坐了起来。
他先是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方,而后看到了肩头的赤色小鸟。
“小家伙,是你救了我么?”看到小鸟友好的眼神,农民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它的头。
知白鸣叫一声,而后朝着不远处飞了过去。
农民起身,见它落在一个身着斗笠,一身墨色长裙的少女身上,便晓得这鸟十有**是她豢养的。
便跪地磕头拜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小的无以为报,只愿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姑娘!”
“快些起来。”洛歌将农民一把扶了起来,“快些回家罢。”
农民的身子僵了僵,回眸看着身后的孤坟,面上不自觉露出一抹哀泣之色:“家啊,早就没有了呢。”
他的妻子和爹娘在十数年前便因为战乱而陨了性命,就在前些日子,他唯一的儿子也因为痨病而离开了人世。
历经几度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心早便如死灰一般了。
昨儿他过来,本是想给自家儿子上柱香便离了开去的。哪料适逢风寒,便倒地不起了。
他本想着如此死了也好,一了百了,本也无甚牵挂了。
却不料,竟是有人救了他。
“老伯,且回家罢。你家后院可是有个大水缸?”洛歌微微一笑。
“姑娘怎知?”农民回头看着洛歌,有些错愕。
伸手轻轻抚摸着知白的羽毛,洛歌浅声启唇:“将那大水缸挪开,往地下撅个三尺深,可见黄金百两,足够老伯您置田买宅,安度晚年了。”
农民怔了怔,颇是狐疑地看着她:“姑娘,你便莫拿我打趣了。”这姑娘定然是框他的。
“老伯,我会些八卦推演之术,若我能再算对您一件事情,您可是信我?”洛歌也没有不耐,只是抬指捻动一番,而后看着他道,“您家儿子,可是昔年曾落入深潭,被一位散修救起来过?”
“确是如此,那还是多年前了。”农民微微一愣。
“那位散修,曾经也被你儿子救过一命。他算得他注定薄命,便在那水缸下留下黄金百两,以此来报恩。”
洛歌正说着,忽而看到前方刮来一场大风,那大风凌厉猛烈,吹得农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再度开口道:“老伯,快些回去罢,这里将有战事过来。”
农民愣愣地应着转身就要离开,忽而意识到甚么,猛然转头看去,却是不见了洛歌的身影。
“方才那位……似乎便是洛姑娘罢。”
一想到这里,农民面上便多了一抹激动之色。
又念着战事将来,忙不迭地离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