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有力气,一定会掐死这个女人。
知道她出了事,他便马上带了人下水去,在水里,他们都叫他进舱里,他却固执的站在船头,当撞到礁石上时,他险些被摔下了船,攀着船体,下半身在水流中冲刷着,那一刻,他濒临死亡,如果放手,他定会被卷进水中,便再也上不来了。幸而他的人拉了他上来,但是,腿上却伤了一大片。
跟英雄救美故事相差太远,他脸上黑一片红一片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船坏在水里,飘了很久,不知流了多少血,已经筋疲力尽,他瞪着面前的女人,用最后的力气,拉下了她的脸,冰凉的唇,对她印上一个吻,只是轻轻一个吻……
脸上温热了一下,是她的泪水,下一瞬间,便有人围了过来,是李焕然,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他说,“亲什么亲,先去医院,以后有的是时间,先去医院,快,愣着干什么,抬人啊。”
他被抬起来,归于平安后,思绪反而有些模糊,他疲倦极了,眼睛慢慢阖上,却还是一直看着她的方向,直到,意识慢慢的涣散下去……
他的腿上了缝了二十七针,之后,有些烧,为了防止他伤口炎,便将他安排在了无菌病房,她看着他熟睡的样子,隔着手套,轻轻的抚摸他的脸颊。
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了起来,她连忙走出去,拿起电话,是梁肖。
他刚刚去国外公干,估计今天回国了。
她舒了口气,才接起电话,“回来了?”
梁肖说,“是啊,差点耽误了,听说这边天气不太好,幸亏晚上的时候天气晴了,刚回来,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梁初夏顿了顿,“恐怕……现在不行,我一个朋友住院了,我在医院看他,等好一点了,我就会回去。”
梁肖顿了顿,说,“好吧,你也要注意休息,都几点了。”
她点头,放下电话。
向里走去,缓缓推开门,却看见,原本她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是李乐儿,她幽幽转过头来,那原本杏仁一样圆润可爱的眼睛,却透着阴暗的光,小巧可爱的衣服,粉红色的套装,看起来,就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然而,她的眼神,却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梁初夏站在那里,抿了抿嘴,然后,对她微微一笑。
第二天,梁初夏回到单位,电视台还是传遍了,只是还好,她没有报警是正确的,只是内部传一传,事情没有想象中严重,只是听说,顾妞挨了批,上面的人,也决定提前结束考察,想来遇到这种事,命差点交代到这里,都再没心思考察下去了。
梁初夏倒是没受太大影响,只是顾妞来到她面前,仍旧高傲,“那天,虽然是你救了我,但是,我不会因此就轻易放弃,我还是会跟你争,这一次的两个名额,有一个,一定是属于我的!”
梁初夏笑笑,“好啊,让着我倒是让我觉得不好意思,这样很好,会很有动力,那么,加油吧。”她抱着东西,准备找个安静的会议室学习。她想去北京,第一次,那感觉那么明显。
总台的人走前定要请她吃饭,她说什么都没答应,李焕然在机场对她说,“虽然做的不够好,但是,他们心里有眼睛,我们看着呢,你很有原则,在这种事情上,愿意放弃成见,甚至,不顾自己的生死,亲自去救他们,你所表现出来的勇敢,已经很足够,你所表现出来的镇定,我相信,对他们也是一种震撼,好好做吧,我相信,你慢慢成长,会把我们这一群前浪打在海滩上的,你很适合做这一行,真的。”
梁初夏点头,“我相信我做的还不够好,这一次,不能称之为成功,包括那个策划案,也还不够成熟。”
他点头,“策划案我留着呢,回去会慢慢看,有什么意见,我会告诉你,对了,给我个联系方式吧,我们回去联系。”
梁初夏更确定,她要去北京,从未有这样强烈的愿望。
炎单桀觉得浑身都在燃烧,或许在水里泡了太久,现在再怎么补救,还是无济于事吧,伤口在炎,在腐烂,然而他却有种欢畅淋漓的感觉,如果全身就这么腐烂下去,一直消失在空气中,那么,谁也不能再逼迫他。
然而,哭声在耳边响起,他幽幽睁开眼睛,是李乐儿,他拉她的手,说,“别哭,你不是最坚强的孩子吗?”是啊,那么坚强,当她父亲去世的消息,传到了她耳边,她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她没有哭,只是,轻轻卷起了衣袖,对护士说,接着打针吧,那时,她也躺在病*上,她父亲的葬礼,都是别人一手包办,从此她一切都不需要别人帮忙,什么都要自己来做,
他为她的坚强心疼,感叹,也自责。
现在,她却在为他哭,他说,“真的,别哭,还记得我的话吗?你什么都没有失去,从此,我是你的亲人……”
话还没说完,他便又没了力气,沉沉的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只是感觉,有熟悉的味道,慢慢靠近,睁开眼睛,便看见是梁初夏,她很美,白衣飘飘,好像天使一样,她很温柔,不同以往的尖锐,反而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所以他笃定,他定是在做梦。
他拉着她的手,却没有感觉,好像手心里,还是空的,永远也抓不紧,面前的人,就好像,只是海市蜃楼,于是,他更加坚定,这就是梦。越是拉不紧,他越是用力,他说,“梁初夏,谁许你来的,谁许你笑的?笑的比哭的还难看。”其实是很好看的,但是,他想起来,她见到他差点回不来,也没对着他感动的抱头痛哭,反而还来损他骂他,他也不能给她好脸色。
他说,“梁初夏,你好好的,听见了吗。你要是不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一定能越走越高的,这一次,真不是我帮你了,我真的没帮你……你的能力放在那呢,是金子就会光的,对不对?”
他想着,干嘛这个时候还要劝她那个,反正是在梦里,她也听不到,所以,他抓住了她的手,轻轻咬上一口,他说,“有些人,只能用来爱,有些人,却要用来生活……”
他闭着眼睛,“你在我这里……她在我这里。”他拍自己的心脏,“一个在左心里,一个在右心里……”
炎单桀是五天后,才慢慢好起来,不再烧,伤口慢慢愈合,从无菌病房移了出来。
李乐儿看着他,说,“看你,还那么傻,那么大的风,去什么琉璃岛。”
他看joe,joe不安的摸鼻子,他想,该是joe说了什么谎话吧。
他摸她的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给他做了白粥,“算是教训了,以后,不许在这样了。”
他吃了粥,却突然觉得不对劲,他抓起了勺子,说,“粥是怎么回事?”
她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什么怎么回事?你现在不能吃太多盐,我可什么都没放。”
他皱着眉,“是你做的?”
她眼睛里闪着明媚的阳光,眨也不眨一下,“是啊,我做的。”
他却奇怪味道,怎么,那么像……
抑或,粥都是这个味道?
或许只是他的错觉吧。
她一口一口的喂他,他吃着粥,问她,“这两天,有没有人来看我?”
她摇头,“外面倒是很多记者,被joe他们挡住了。”
他嗯了声,轻轻舒了口气,应该,真的是梦吧……
等李乐儿走了,炎单桀靠在枕头上,才问joe,“梁初夏没什么事吧?”
joe说,“嗯,她安全回来,没有受伤。”
他点头,却见joe看起来,似乎还有些为难,看起来,似乎有话要说,他斜着眼睛,“是不是有什么事?”
joe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他顿了顿,“这两天,定下了一件事,梁初夏被破格提拔,已经分配到北京总部,今天下午的飞机,看时间,很快要走了。”
炎单桀定在了那里,梁初夏的样子,渐渐浮现在眼前。
joe看着他,不安的说,“大哥?”
他顿了顿,说,“没事。”
这很好,她正在越走越高,这真的很好。
他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无边无际,一串烟雾,追赶着飞机,慢慢的,越升越高……
坐在飞机上,梁初夏撑着手看着前面,经济舱,旁边是对情侣,两个人似乎是要去北京旅游,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吻,调笑,打闹,放肆的炫耀着他们的幸福。
她微微侧着脸,静静看着,估计,该是周围的人们中,唯一一个,脸上没有厌恶表情的。
幸福就该这么张扬,她想,即使让所有人都看到,那又如何?
她想,如果她也可以这么幸福,她一定,一定,一定会比他们做的还要张扬。
这几天生很多事情,她本来想,她要去北京,一定要离开这里,去北京,就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开始为之奋斗,却不想,没过几天,便得到消息,她受到特别提拔,被准许提前去北京,进行培训。
台长找到她的时候,也很高兴,他说,“干的不错啊,这么多年了,现在上面很少有提拔人了,你是特例啊,这要归功于你的努力,当然,咱们台里的培养,也是不能少的,到时候成了上面红人,势气直逼李焕然,可别忘了我们啊。”
梁初夏谦虚的低头,“怎么会,哪里能比得上李师兄。”
他说,“哎,不能这么说,你能力不比他差,他做了多少年,你才做多少年,你才是前途无量!”
梁初夏也八不准他话里几分是真的,不过,她还是很高兴。
要离开已经待了几个月的电视台,自然又是请客,又是告别的,让她一下变的很忙碌,明明从前一直不是大家瞩目的焦点,现在却被搬上了风浪的顶端,有人说,她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或许,还跟李焕然有什么猫腻,所以才得到这个机会,有人说,她只是幸运,救了人家的命,得到了人家报恩,不过人生总是有这么两面,她不能指望每个人都喜欢她,凡事都会有好坏两面,她也不能期望什么都是好的。
所以流言蜚语,也没有影响到她,只是用最快的度准备好离开。
欢送会,他们还弄的恁煽情,她喝了很多酒,撂倒了一大片,那天晚上,勉强跟来的顾妞,独自在角落里,喝了许多酒。
梁初夏看着她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去,她摇了摇头,扶上去,天底下的事大抵都是这样,有人欢喜有人忧,她能够体会那种落寞。
顾妞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张精致的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她蹲在马路边,吐了一会儿,梁初夏敏过去帮她拉着长,免得弄脏,她回头说,“梁初夏,你在嘲笑我吗?”
梁初夏默默的摇了摇头。
她却哼了一声,斜长的凤眼,扫过了梁初夏的脸,然后起身,踩着八厘米高的高跟鞋,向前走去,梁初夏怕她出什么事,便跟上去,她回头甩开了梁初夏,说,“你别跟着我,我不用你可怜。”
梁初夏舒了口气,说,“以前,我也这么倔强的甩掉了别人,他跟我说,不想我可怜,就别把自己弄的这么可怜!”
她顿了顿,看着梁初夏,朱红的唇还带着她骨子里的骄傲,“你根本不懂。”
不懂什么呢?梁初夏叹了口气,走过去,继续拉住她,“别闹了,顾妞,拿出你那天对我说,你不会放弃的笃定,现在,也别这么病怏怏的。”
她再抽手,梁初夏决计不放手了,她看着梁初夏,“你这是干什么,我告诉你,在台里给你穿小鞋的事儿,我做的多去了。”
梁初夏顿了顿,然后说,“我早知道,是有人做了手脚。”
这下轮到她愣了下,然后,漠然的放开了梁初夏,高跟鞋在地上跌跌撞撞,“那你今天不应该给我一巴掌,讨回来吗?”
梁初夏说,“李师兄对我说过,做我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并不是有多强的后台和能力,而是要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毅的品质,你只是走错了那一步,我相信我,今天我所得到的一切,并不是我幸运,而是因为我坚持了我的原则,所以我得到了我应得的,而你的所作所为,正让人看到了我这种优点,并以此成为我前进的垫脚石,现在,我们已经互不相欠。”
她吐了口气,了然的点了点头,“所以,我这是自作自受了……”
梁初夏一路跟着她,出了街道,她又拐进酒吧,她是想喝死啊,梁初夏于是只好跟进去。
她坐在吧台上,拿着一杯酒,囫囵的吞着,梁初夏便坐在一边看着她,她眯着化着烟熏妆的眼,支着晃悠悠的脑袋,说,“我真的想去北京,不,如果不是北京,去别的任何地方也行,但是,我知道我不能随便,我选择了这一行,就要在这一行,一直向前,做下去,不然,我就只有嫁人一条路,嫁给一个,或许我自己都不认识的人,然后再也不能出来工作,在家生子,忍受丈夫在外面的各种*,你不会明白,我有多想离开这里,只有去北京,我才能离开,只有一直向上,我才能,逃脱这种命运……”
梁初夏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也是这种家庭里成长过来的。
梁初夏也随着她点了杯酒,跟她碰了一下。
她眼眸低垂,似乎想了下,然后叹了口气,她拿出女士香烟来,火星一闪,烟雾弥漫,她夹着香烟,吐了口烟雾,说,“你成功了,虽然婚姻不成功,事业上在成功。”
梁初夏说,“我的成功不代表你的失败,我从没觉得跟你一定是对手。”她起身,看了看时间,“所以,你也别这副样子,我在北京等你,我一直相信,去北京的两个名额,有一个,一定是你的。”
那天之后,梁初夏便在家准备,没再见到顾妞,但是,她是欣赏顾妞的,那种女人,不甘屈服于命运,难得的有主见。
走的那天,梁初夏收拾好了东西,要关上门的一刹那,看着里面的一切,突然觉得很感伤,仿佛关上门,关住的,便不止是这房门,而是她的心门,这桩婚姻留下的纪念,便是这个他们结婚时的婚房。
她想了想,干脆放下东西,进去,用还剩余的一些米,和简单的一些青菜,细致的熬了一锅粥,现在,他躺在病*上,在他身边的,已经是别人。
煮好了粥,她放进保温盒里,带去医院。
医生说,他已经昏昏沉沉几天,时醒时睡的,她去时,他睡的很沉,好像又有消瘦。
她沉了口气,将粥留下来,离开。
在外面,不意外的碰见了李乐儿。
她冷着脸,说,“你又来干什么?上一次,没跟你说明白吗?还是说,你听不懂我的话?”
梁初夏淡淡的说,“不,我听的很明白,你说的很直接,是个人都听的明白,不过……”她回头看了眼炎单桀的房门,说,“你在担心什么?李乐儿,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男人,是女人手里的沙,攥的越紧,流的越快,你不想看到他渐渐流逝吧?”
李乐儿脸色变了变,却还是笑着说,“谢谢你的忠告。”
梁初夏说,“如你所愿,我已经要离开,他这次生病,怎么也是有我的原因,给他准备了粥,希望他早点恢复健康,我也不必要对他抱有愧疚,好了,我走了。”她看也不看李乐儿一眼,拿着包离开,跟这个女人打交道久了,她才现,似乎每一次,都是自己处于下风,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炎家支持她。
这一次到北京,就没抱着还能回去的想法,她拿着行李站在飞机场,看见来接她的人,举着有她名字的牌子,她叫,“嗨,我是梁初夏。”
两个半小时,确实是很近的距离,转眼,她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中南海美丽的水域让人充满了遐想,他们特意开车接她路过那里,让她领略中南海的全貌,前面的人是这次负责培训的导师王禅礼,他笑面佛一样,总是呵呵的,“这里以后将会是我们服务的重点!”
宿舍在一个不算繁华的地方,每天有公家的车接送,倒是方便了许多,住在这里的,都是些刚刚加入行业的同行,还没多少积蓄,像李焕然那样的大咖,早就在京城有了自己的宝地。
安排下来宿舍,她跟一个江西小姑娘胡筱同个宿舍,她早梁初夏来半个月,是那边内招过来的,梁初夏觉得这里很好,一切从新开始,没人知道她过去的婚姻,过去的家庭和一切错误,没有人隔绝她,讨厌她,她可以当做一切不存在,完全一个全新的梁初夏,现在,她要重新做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她打电话给梁烟,告诉她自己已经到了,一切安顿的很好,她打电话给梁肖,说她宿舍里的那个室友喜欢养寄生蟹,每天悉心照看,那蟹长的软绵绵的,她看着有点恶心,可是胡筱把那小小的东西当宝贝养,天天还亲亲的叫。
她说,北京跟a市没有太大的差别,或许最大的差别就是人太多,走在路上看到最多的,就是人。
她放下电话,会自己呆,炎单桀在那里,距离她两个半小时,可是她却觉得他那么模糊,好像离的那么远,从没比现在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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