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十七拆开信,里面写道:“张大人:彭舵主是我教重要人物,却不幸被尔等擒拿,明日午时,我教教主将亲自出门,去菜市口营救。
我等已经得知张大人是明天离监斩台最近的守卫,希望张大人在我们动手的时候能行个方便。
为了确保张大人能与我们好好合作,我们只好先请王小姐去鄙教作客,只要我们能够顺利救回彭舵主,我们一定用八人大轿把王小姐送回来。
如果张大人不肯配合,甚至提前报于官府,那就别怪我们不能够怜香惜玉,王小姐花容月貌,我见犹怜,还请张大人珍惜,别逼兄弟们粗鲁,辣手摧花。”
沐无敌连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信上说什么?”
张十七转头把信递给了他,沐无敌看完之后顿时慌了手脚:“怎么会是白莲教,他们疯了吗?在金陵城内,明天又是重兵把守,别说是我们两人配合,就算整个东城兵马司的人都配合,又怎么可能把人救出来?
再说了,与白莲教暗通款曲,那就是谋逆之罪,这样的罪名,我们怎么担得起?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先发制人,找到白莲教的巢穴,把王小姐救出来,可这金陵城这么大,我们又要到什么地方可以去找白莲教呢?”
张十七的心里也是一阵慌乱,下意识便要去炼油坊找白莲教理论,问他们为何要这般恩将仇报,这时候张云海的形象突然从他的心底里跳了出来,他伸出一个手,做了下压的动作:“儿子,冷静!”
张十七压住心头的怒火,突然发现这件事太古怪,其中极有可能有隐情。
他思前想后了半晌,对沐无敌摇头道:“无敌,你先冷静,这件事,未必是你所想象的,其中大有破绽。”
沐无敌一愣,也开始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他问道:“为什么?”
沐无敌一愣,问道:“为什么?”
张十七道:“首先、明天负责监斩的守卫人员可能有几千人,其中涉及到多支部队,按刚才常大人所说,还有御林军和锦衣卫,他们才是守卫的主力,如果他们要劫法场,首先需要解决的应该是御林军和锦衣卫。”
沐无敌反问道:“也许他们已经解决了御林军和锦衣卫呢?”
张十七呵呵一笑:“如果他们有这么大的能耐,干脆也别劫法场了,直接攻入皇宫吧。”
沐无敌挠挠头,尴尬地道:“是,是,这个我倒没想到,你说的没错,就算是监国太子,也未必能同时掌控御林军和锦衣卫。”
张十七点点头:“再退一步进,他们有能力突破外围的防守,逼近我们兵马司的防卫圈,可在东城兵马司内,指挥是常玉,没有他的命令,我们就是两个光杆指挥,又有多少作用?”
沐无敌跟着连连点头:“没错,就算我们两个人武功比常人高一些,可是兵马司内几百个人围上来,挤也把我们挤死了。”
张十七继续道:“再退一步讲,就算我们真有大用,也有能力把彭舵主接出来,可是王姑娘跟我们非亲非故,最多就是你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罢了,白莲教怎么会觉得我们会为了她而背叛朝廷,甚至把我们身后的家族都拖累进去呢?
按照一般人的思维,我们肯定是要把这件事报上朝廷,让朝廷加强防卫,他们这样的动作,岂不是打草惊蛇,让我们可以提前布置,把他们一网打尽?
还有,我们昨天晚上才认识的王姑娘,今天早上才算正式把她赎了回来,今天下午才让她成了我的幕僚,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们东城兵马司的五个指挥和陆义铁弦两位大人,白莲教的人是怎么知道这个情况的?”
沐无敌皱着眉头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可以说是疑点最大的地方,我们陪王姑娘出来买衣服,是临时起意,到酒楼吃饭,更是刚刚想到,白莲教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计划的这么精准。”
张十七沉吟道:“我认为,白莲教和这封信,完全是幌子,此事最大的幕后黑手,仍然可能是李千钧,他故布疑云,是想扰乱我们的思路,误导我们的追查方向。”
沐无敌道:“那好,我们现在还是去找李千钧,就算把他李府翻过来,也一定要把王姑娘给救出来。”
张十七摇摇头:“无敌,我还没说完,你听我继续说。
我的想法,是白莲教和李千钧均有嫌疑,所以,我们兵分两路,你现在就去李府找到李千钧,你也不用跟他翻脸,只要打探蛛丝马迹就行,如果真是李千钧干的,他借用白莲教的名头绑人,就是死路一条。
而我去找一找江湖朋友,探听一下白莲教的事,查探一下究竟是不是白莲教的人对我们动得手。”
沐无敌点点头:“好,我们分头行动,兄弟,白莲教的禁忌,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行事的时候,一切小心!”
两人分开以后,张十七急急地去永定门找杨老板,在他的心里,其实已经认定了绑架王嫱的人,就是白莲教的人。
而白莲教的人之所以找他,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那天晚上通知彭玉琳的人正是他,所以,他认为白莲教很可能把人绑架到了炼油坊。
他想去炼油坊救人,又怕沐无敌在身边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只好用这样的理由把沐无敌支开,当然,也不全是支开,李千钧确有嫌疑,不得不防。
他知道凭他一已之力根本不可能救人,师傅又不在身边,他唯一可以找得帮手便只有包子铺杨老板。
他急急忙忙一头扎进杨老板的铺子里,杨老板最近正在减肥,什么也不敢吃,看到张十七前来,十分高兴,便想找他当借口开开荤,可是张十七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他便往外走,杨老板哭笑不得:“十七,你干嘛啊?”
张十七一脸阴沉:“救人,具体情况路上说。”
杨老板见他脸色不对,立时猜到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知道情况紧急,连店铺门都不关,炉里的火都没熄,就急急地跟着他出去了。
两人施展轻功,沿着小巷子里疯狂快跑,张十七一边跑,一边把事情的经过细细地跟他说了一遍,说着说着,杨老板突然顿住了脚步,然后道:“十七,这件事,你想简单了!”
张十七愣道:“怎么了?”
杨老板的脑袋不停地摇晃着,自从中毒事件以后,他便下决心减肥,现在他的身体是瘦了不少,可是脸上脖子上的皮却没有瘦得那么快,反而耷拉在脸上,脑袋一晃之后,这些皮跟着晃荡起来,那模样说不出的怪异。
他道:“这件事,很可能是别人给你设得一个陷阱,你的敌人现在正等在油坊,目的就是等着你去自投罗网,而你一旦现身那里,就便证明你曾经与白莲教私通,到那个时候,就算你有十张八张嘴,也无法再说清楚。
而且不光是你,就连徐家,说不定都会受到牵连,你可想清楚了?”
张十七反问道:“不会吧,那个地方是白莲教在京城的秘密联络点,除了白莲教的人,没有人知道。”
杨老板呵呵冷笑道:“秘密?那你师傅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更何况江西白莲教的人被人一网打尽,谁能保证那些人中没有叛徒,谁又能保证那些人中个个都是硬骨头,也许锦衣卫的人现在就等在那里钓鱼呢?”
张十七皱着眉头道:“可是,杨叔,除了那天晚上,我师傅交代我的事情以外,我与白莲教就连半点交集都没有,就算那天晚上,我也是全程蒙着脸,又有师傅在旁边监视着,白莲教绝不可能知道我的事。”
杨老板反问道:“既然如此,我问你一件事,白莲教的人如果要劫犯人,为什么不在江西动手,不在江西押望金陵的路上动手,而要选择明天,在重兵把守的法场动手?
他们以为是在拍戏吗?象这样的斩首场面,菜场口周围至少会有几千士兵在明处暗处守卫,别说救人,他们能冲到候断头台边上,就是神话了。”
张十七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明天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他们比较讲义气,不愿意放弃,也许是他们有什么计划和路径,让他们觉得已经万无一失,所以他们才决定冒险。”
杨老板道:“好,就假设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他们不去威胁监斩官,不去威胁你们兵马司的指挥,却要来威胁你这样一个只管着外围安全的小小副指挥?”
张十七茫然不知如何解答,只好反问道:“按你这么说,你也认为绑架者不是白莲教的人,而是李千钧。”
杨老板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认为李千钧的可能性很小,那个小姑娘出了事,你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他,就因为他的嫌疑最大,反而可能性最小。”
张十七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首先排除了李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