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摊。
小春突然拿起冰啤,接连砸在自己的脑壳上,已然是满面淌血。
我看着也有些不忍。
他平时是二了些,但是,确实对我掏心掏肺的,够兄弟。
扑嗵。
小春又双膝着地,冲我跪了下来,跪在了满地的玻璃渣上,我一在旁看着就疼得慌。
“起来,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我赶紧拉他。
“阿牛哥,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二叔。我错了,我悔不该当初……”小春开始嚎啕大哭。
这下可不得了,四面八方,数十对视线齐唰唰的投了过来,宵夜摊老板手里拿着勺子,一脸的目瞪口呆,闹不明白这唱的是哪一出。
没办法,我只能说道:“小春,我相信你不是那种坑兄弟的人,我原谅你,事情究竟如何,我们再慢慢查。起来呗,还想让别人看笑话啊。”
磨蹭了一会儿,小春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我看到,他膝盖上血迹斑斑,应该是刚才跪得太猛给伤着了。
他都这样了,宵夜自然没法继续,我只好买了单,又叫来一辆的士,带着他赶往县医院。
小春头上虽然不再淌血,但是,伤口总是要清洁处理一下,搞不好还要缝个十几针。
县城不大,县医院也在黄金地段,打车的话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我扶着小春,一路往急诊室赶去,旁边的人见到小春这副惨状无不恻目,连带看着我的目光都怪怪的,应该是把我们都当成了街头混子,跟人打架受了伤。
走到二楼的时候,我们恰好看到一群人堵在楼梯口,有几个彪形大汉似乎还有些眼熟。
“不好,是虎哥的人!”小春扯了我一下,验色又变了。
我定睛一看,可不是嘛,领头的那位,正是虎哥的妹夫兼马仔老金。
傍晚的时候,老金可没少挨揍,也不知道伤在哪里了,总之我看到,他嘴角贴着膏药,手里还撑着拐杖,垂头丧气的样子,貌似十分的狼狈。
老金身旁的那几位,也是个个带着伤,脸色不忿。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不止六个人,而是十来个,都挤在一堆,差不多把路都堵了。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患者,见到这副阵仗,心里都不免犯怵,远远的就绕道走,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
我也站住了。
情况比较明显,这些人应该都是送虎哥入院的。
我猜测,被苏如烟吸干了阳气的虎哥,估计已经昏迷不醒,生命体征或许还有,就是比较微弱,貌似随时会挂掉,必须进重症监护室了,这个病室正在二楼。
重症监护室这地方可是个销金窟,我虽然没进过,却也听说过,我房东刘大姐的老爸就中风进过这里,每天的收费是八千起步,住个十天半个月,半套房子都浮云了,相当吓人。
虎哥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在重症监护室常住下去,那样一来,他费尽心机赚来的那些不义之财,可都要打水漂了。
我突然觉得,这人有些可怜。
不过呢,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可怜者必有可恨之处,那么多人被他坑了,他这也是报应加身,注定难逃此劫。
“怎么办,逃不逃?”小春慌了神。
毕竟,对方看起来人多势众,若是拼起来,赢面似乎不大。
老金他们应该也发现了我和小春,一个个目光复杂的看过来,没有谁吭声,气氛有些紧张。
“逃?为什么要逃,拿出点气势来,跟我上。”我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小春就往上走。
小春有些腿软,我和他最近,感觉到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我们上了楼梯,正好被这拔人堵住。
“不想和虎哥一样下场的,都给我滚。”我不动声色。
听到这话,马仔们脸色全变了。
尤其是老金,这里面似乎就数他伤得最重,最有切身体会,嘴角抽搐了几下,也不知道伤口开裂没有。
但是,不知道老金是铁了心要拦我们,还是腿脚不便,总之他是没挪窝。
老金不动,其他马仔也就有样学样,在那里硬撑着。
见状,我心中一沉。
又要开打是吧?!
我倒是无所谓,放出双瞳厉鬼苏如烟,保管这些人全灭,只是怕在大庭广众之下影响不好,惹来更大的麻烦。
当然,我不好先动手。一是到处都有摄像头,先动手理亏。二是还要顾着小春,他这状态,我要是还不护着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打残了。
我们上不去,他们不下来,情况顿时陷入了僵局。
有好几次,我把心一横,差点就伸手摸向了腰间悬着的黄皮葫芦,把葫口的封禁打开。
但是,我终究还是忍住了。
理智告诉我,现在不能这么干,真想彻底扳倒这些人,也要换个地方才能动手,否则的话,将会麻烦不断。
要知道,“养鬼道”的传承很不受人待见,我要是在县医院搞出一桩大事,用厉鬼拘了这十多人的魂,恐怕明早就有玄门高手找上门来,非要来个卫道除魔不可。
“忍一时风平浪静……”我心中默念着,狠狠的抑制着心底的强烈冲动。
也就在这时,老金突然脸色狂变,面皮涨成了猪肝色,豆大的汗珠唰唰的淌下,他整个人颓然坐倒,眼看着裤裆就湿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骚味。
“金哥,金哥你怎么了?”其他人顿时乱了阵脚。
“卧糟,这就吓尿了啊?”小春目瞪口呆。
“让……让他们……走!让路!”老金嘴角抽搐不停,全身过电般颤栗。
马仔们很听话,纷纷让开。
这状况很明显,虎哥入院后,马仔们以老金马首是瞻,都听他的,搞不好工钱都是从他这边领。
老金一发话,那些人不敢不听。
我懒得理会他们,扶着小春往目标区域赶去,老金那伙人也没敢追来。
“阿牛哥,你真是吊到没朋友!一个霸气测漏的眼神丢过去,尼玛,老金就居然吓尿了,说出去都没人信啊。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小春眉飞色舞,一个劲的夸我。
“呵呵,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我心中暗爽,却不想透露实情。
老金是被我吓的吗,当然不是,是被双瞳厉鬼苏如烟吓的。不过呢,这中间没什么区别,因为老金看不见那只厉鬼。
“阿牛哥,你这饱含杀气的眼神是怎么练成的,有什么秘诀不?教教我呗,我可以交学费。”小春又道。
“嗯,实不相瞒,此乃我老宁家的不传之秘,概不外传。”我也装了一回比。
“吹呗,你就使劲吹。”小春乐了,兴高采烈的跟着我走。他也清楚,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刻,办正事要紧。
好在现在是夜晚,病人没有多少,医生给小春检查了一下之后,说应该都是皮外伤,简单的处理一下就好。不过呢,为了保险起见最好再拍个片,看看有没有颅内积血什么的。
听到拍片,我心中一动。
上次被宁坤的狗腿子阿龙打了一拳,至今我的锁骨还疼着呢,顺便也照一照呗。
护士妹子帮小春清理伤口,用镊子夹出了好几颗玻璃碴,把伤口周围的头发剃了一圈。然后来了个医生,帮忙缝了好些针,贴上纱布,叮嘱小春保持伤口干燥,防止感染之类的话。
这会儿,小春算是缓过神来了,再加上酒劲还没过去,人比之前更加的亢奋,居然跑到护士站,追着那个护士妹子,死皮赖脸的问人家要微信号,说是要交个朋友。
我在一旁看得实在是无语。
太丢人了!
这小子都弄成这副狗样子,居然还有心思撩拔妹子!
平心而论,那个妹子条件很一般,身材比较单薄,或许五官还算耐看,却比白富美梅玫差远了。
依我看,小春八成是脑子进水了。
我要是医生,我就这么给他开药方:每天倒立三次,每次八个小时,以清除颅内积水。
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妹子的手机号、微信号和企鹅号都被小春给要到了,我算是服了他。看来脸皮厚,死缠烂打也是一招独门绝技。难怪他这些年来换女友比换衣服都勤快,而我至今仍旧是单身狗。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才从医院里出来。
片子是拍了,小春没什么事,老金那帮人还在重症监护室外边守着,不过,没人敢来招惹我们。
我的锁骨呢,也不象之前猜测的那样,根本没有骨裂。
但是,我的心情却是越发的糟糕。
为什么呢。
拍片拍出了问题!
医生说,从片子上看,我的胸腹部有块奇怪的阴影,有几分象人,又有几分象鬼……
我当时就明白了。
这阴影绝不在我的身体里,而是背后的那个血色胎记在搞鬼。
一想到这玩意,我心里就往外冒寒气,却又无可奈何。
当然,医生跟我说的时候,小春不在,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忙着玩手机发微信,跟那个护士妹子聊得正嗨。
否则的话,保管把他吓趴。
回家的路上,我心神不宁。
这血色胎记邪门得没了边,不设法解决不行,迟了的话,恐怕我的小命都要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