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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1 / 1)

我向镜湖开去。

雪停了,但天空依然是阴云沉沉。云山似乎随时就要倒塌下来。

我说:“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或许到了雪山,可以找到一个藏身的地方。”

洪可馨摇头:“如果帮会的人要找我们,我们藏得一时,藏得一世么?而且全天下的各路大小帮会的人马,眼线,大概有二百万人,我们怎么躲得开这四百万只眼睛?”

“你的意思是?”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逃避。我既然来到镜湖,不找到水月宫的人不罢休。水月宫的人知道仁君遇刺的事。因为目击者之一就是水月宫的教主东将先生。再说,见到水月宫的人,就能回到我的家了。我宁愿在家过十天快乐日子,也不肯一辈子躲躲藏藏。”

“可是,这太危险了。”

“危险?我们干这行的,什么时候不危险?”

我问邵劲有什么打算。

他神色恍惚,与对手对抗多年,最终家破人亡,这令他受了极大的刺况堪忧,无法经受长途奔波之苦。

我看看四周无人,路旁小桥下有一艘小舟独自飘荡,便扶洪可馨向小舟走去。

邵劲拉住小舟的缆绳,让我把洪可馨抱上小舟去,缓缓放在船舱,然后撑开小舟,随着小河水漂流。

不久,小舟进入一片碧波茫茫的湖水中。游目四顾,只见烟波浩淼,水天一线,似海而不是海。

“这儿就是镜湖了。”她说,“好熟悉的景色,没料到,十二年前,我跟着伯伯坐船离开。十二年后,我竟然是以同样的方式回到这儿来。”

当晚,邵劲带我们到附近的废弃农舍过夜。

我忽然想起一物。匆忙打开地图。地图上布满了红圈,许多地方都用笔勾勒,作为标记。我不知道这红圈子内究竟有什么乾坤,猜想这是庄园的会员或资产的分布图,但又不敢确定。不过,既然是洪可馨带着的东西,必定是重要的。我想起车站外站牌的地名,找到了地图上的同样的地点。忽然看到向东不远处,有一个特别的三角形标记。心想,既然前面是个标记过的地方,那么,那儿肯定是个有特别的意义的地方。如今无路可走,不如冒险去查探。而且镜湖附近我曾来过,不算陌生。不怕迷路。

我们造访小地方,必然会引起一些注意。所以,要么去大的城镇,要么去无人的地方。我知道,杜赤焱很快就会追来。现在顾不得许多了,不管红圈上标记的是什么,反正就朝那儿去。

天亮后,我们离开了河岸。邵劲带路,按照洪可馨的地图的标示找目的地。

我想,也许地图标示的,是其它庇护所,那儿或许能让我们暂时栖身。

我背着洪可馨,顺着邵劲的指引,朝林子小路走去。

不久,林子前方露出一个瓦窑。我放下洪可馨,走到那儿。瓦窑前的空地的棚子晾着许多厚厚的红瓦。瓦架子前一水井。井绳还在微微的晃动着。我跑到井旁,打起清水,喝了几口,再灌入水壶,送回去。邵劲也喝了些水,洗洗脸。

我经过一道矮墙旁,急促的脚步声,从墙的另一侧传来。

一个对手的头子连连催促,“快,少说废话,喝了水,好分头搜索。”

我心中一惊,朝洪可馨看去。

邵劲按着刀柄,准备动手。

我暗暗祈祷。

林子的荆棘突然晃动。

那头子朝林子望去。“看看!那是什么?”手一挥,几个手下拔出刀,走了过去。他们渐渐靠近。忽然灌木丛一晃,一只猫急速逃走。他们松口气,转身返回。

我矮身躲在墙后,额头遍布汗珠。

我看着他们喝了水,分成几队,朝不同方向追赶我们,趁着这个间隙,急忙奔回林子,喂洪可馨喝了一些水,在邵劲的保护下,继续背起她朝前走。

我走了一会,忽然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前行。

前方是一个小村。

我想,凭我和邵劲两人的微薄之力,如果遇到对手,根本逃不掉,不如进村躲避。

我们藏入村中小巷。

村子外不远,是湖边沙土地了。一座大型采砂场堆积了如山高的砂石料。沙子外的湖水的浪头中,上百艘百米长的采砂船联合起来好似陆地。轰鸣声中机器正在开工。长长的吸管把沙子送上岸。水面停靠十来艘巨大的装载砂石的货船,在高大的铁架子下等待着传送带送来沙子,装载运走。

岸边停靠了一列白色的快艇。快艇附近,一艘渔船被改装成了水上的住所。运油的货船把一桶桶油卸在岸边的土地上。一些留守的村人在做工地的工人的买卖。店前用篷布搭起架子,摆下几张桌子。几个工头脖子纹了中部分支的铁爪标志,抽着烟,打牌,懒散的看着地盘。

我心里充满了疑惑。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难道,红圈标记中的地方就是对手的老巢?那我可来错了。”

一人忽然站起来,接了电话。

水面外,一艘快艇疾驰而来。

我和邵劲一前一后,互相掩护,悄悄向前走。来到地图上标示的地点,向前一看。前面横着一座白色小楼,楼前挂着黑色的龙旗,还有赌场的菱形幌子。我吃了一惊。小镇外竟然是清龙会的一个分支的窝点。照地图走,没想到竟然来到了这个地方。

不出所料,这镜湖果然成了清龙会分会的巢穴,他们控制了河流汇入湖水处的采砂等行业,水上不时能见到带枪的帮会打手开快艇在巡逻,护送运载沙石料的货船离开,防止对手进入他们的地盘上,抢夺他们的买卖。

我小心翼翼地顺着树林小路向前走着。远处的河岸被围墙包围,围墙内竖立起了许多高大的烟囱。冒出滚滚黑烟,让天空也变灰了。许多银色管道错杂。

邵劲在海港城郊外住了许久,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不敢相信。

我们绕着工厂的高墙穿行,躲开对手,大概半日之后,穿越茂密的青冈树林,终于看到了一片长草后的湖水。

眼前云烟渺渺。湖水横无边际。

我扶着洪可馨,在邵劲的保护下,来到水边的蓝色简易房旁的小店。

这小店是用废弃的船改造的。现在工人都在船上工作。店里恰好没人。一旁的收音机开着,播放着天气预报,和一些无聊的广告。我走过去,在店铺的木架上,拿了一些饼干。把钱拍上架子。我走到一旁工地的伙房,发现饭还有一碗温的,菜却没有。我在瓦罐拿了一些腌菜,走了回去。一手扶着洪可馨,另一手用勺子,喂她吃东西。

“米饭太硬,她恐怕吃不下。可现在哪来的稀粥?”

我把泡水的饭,喂入洪可馨的口里。洪可馨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邵劲揭开酒坛子,喝口闷酒,不想吃东西。

远处的高架子上的如长龙般的传送带下走出几个身影。

我心头一惊,急忙把洪可馨扶到店铺里,藏到床上,用被子盖住,悄悄来到窗台旁,透过窗格朝外一看。

河边来了一伙人。东边林子小路方向,也有六个人走了过来。

杜赤焱穿着工作服,也从沙堆积场走了过来。

“怎,怎么了?”洪可馨清醒了一些。

“没事,不要担心。”我安慰她。

我一回头,忽然看到小店后院的门旁,站着一个农妇。她瞪大眼睛,望着我们。

我示意对方不要声张

邵劲拿着匕首,藏在草垛后。

两路人马会合,坐了下来,倒茶,喝茶。

“哼,他们跑不远,一定在附近。”一个人说。“哼,地图在手,可以回去向黑岳大人交差了。再杀了洪可馨,我们就赢定了。”他们笑谈着,“谅他们也逃不出我们的手心。”

全半山的手下也来了。

邵劲看到仇家,分外眼红。

我在青花布门帘后,透过缝隙朝外看。

一艘快艇靠岸。一个人先跳上岸,拴了缆绳。然后一个身形粗壮的人先下船。是郑镬。他带了人马向小店走来,手下忙用衣袖擦拭塑料椅子,请他坐下。他坐在木椅子上。大家躬身逢迎,端茶倒水,扇风拍马。郑镬说:“哼,上面吩咐了,见到洪可馨,要抓活的。留着有大用处。”之前一人说:“活捉?”郑镬点头,“黑岳要斩草除根,太岁吩咐要活的。”

他瞥见杜赤焱,使个眼色。

手下会意。一个手下向杜赤焱走去,问:“喂,那汉子,你见过一男一女么?”

杜赤焱脸色狰狞,独自喝酒。

我寻思,自己只有七颗子弹,而对方有十几人,就算一枪一个,也打不过他们。

那手下再问。

杜赤焱继续喝酒,不理会。

“喂,问你话呢?”他继续喝问。

杜赤焱放下杯子,慢慢站起。

“喂!”

他只想跟随这些人找到洪可馨,不愿多生是非,转身走了。

“原来是个聋子。”

杜赤焱说:“我没聋。”

“哼!没聋,那怎么不回话?你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么?”打手头头骂。

杜赤焱继续朝前迈步,不回身,手一晃,甩出一个东西,黑咕隆咚,落在小店的桌椅旁。

那东西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子,不断冒烟。

他们定睛一瞧,那玩意竟然是□□。

众人连滚带爬,朝外逃去,撞翻了桌椅。

郑镬躲避不及,倒在地上。

他们都趴倒在地,浑身发抖。

片刻后,□□不再冒烟,也不炸,是哑的。

众人纷纷起来,连骂娘,拍打身上的泥尘。

郑镬吩咐四处找时,杜赤焱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收拾东西,清点时发现一支□□也不见了。

“奶奶的,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戏弄咱们。回头见了他,非砍他成十八段不可。”

轰隆一声,□□爆炸,那说话的人被炸飞,落入湖水中。

众人在烟尘里,吃惊不已。

混乱中,我急忙换上农家的粗布衣服,把另一件女子衣服套在洪可馨的身上,悄悄背她从后门出去,穿过后院的菜地,朝外走去。

她双目注视着着前方。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我朝她注视的方向走去。

杜赤焱从树后缓步走出,悄悄跟着我们。他自火车中与我交手,便一直悄悄跟踪,希望能跟着我找到水月宫,从而找到铁霜。他和清龙会本无仇怨,只不过,不希望清龙会的人在旁坏了他的事,抢了他的东西,所以先给对手个下马威,打发走那些人。

小路前方一个矮胖男子走了回来。就是那三轮车夫。手里还提着几大把菜。

我的心提了起来。我想,若是对方看到我们,声张起来,我们肯定逃不掉。

我伸手,按了按怀里的□□。

我看看洪可馨。她额头满是汗珠,浑身剧烈痉挛,无法动弹。我把她藏在树旁的瓜棚下,把止痛药塞入她口中,用一块破布遮盖。自己从菜地的墙头跳了出去。然后迈开脚步,钻入林子,藏身树后。

“喂,那小子,你有没有见过一男一女?”清龙会的人向男子喝问,伸手比划着身高体形。

我在树林中举起□□,瞄准桌旁的人,扣下扳机。

他们急忙躲到屋子墙后。

邵劲突然钻出草垛,向他们杀去,吓了他们一跳。

我连续开了几枪,转身朝林子中跑去。

他们举着枪,追赶而来。我迈开大步在林中奔跑。子弹从身旁呼啸而过。我大口的喘着气。在树后停了下来,朝他们还击。他们也藏身在树后。我喘了几口气,继续朝林子深处跑。我边跑,心里边想:“刚离开危险,现在又跑到对手的老巢了。真是祸不单行。”之前背着洪可馨,我的体力消耗很大。而且,连日奔波,也让我疲乏不堪。我背靠着树干,再也跑不动了。

郑镬带人赶了上来,四处搜索,用对讲机,呼叫着其余的人。

我站了起来,咬牙,拖着沉重的双腿,继续朝前走。我的心中唯一存着的一个信念就是把他们远远的引开。这样,洪可馨才会有幸存的可能。

我走入一片密林。林子中飘起了稀薄的雾气。

雾气飘行,我很快便迷路了,只好不辨方向的朝前走。

树叶倏倏而落。一株粗糙的青冈木立在前方。

雾气渐渐浓了。所有人,包括追击的人,都迷失了方向。

我藏身荆棘后。

对手在我跟前走过。

突然枪声响起,几个对手倒下了。

我透过荆棘,看到一个人影缓缓浮现,待来得近了,看出对方恰是方才小店的那个农妇。

她在林子旁走过,说:“哼,竟然敢在这儿撒野,老娘忍你们很久了。”

我在她的指引下,匆忙照原路返回,发现小店外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清龙会的手下,都已毙命。邵劲早已不见了踪影。树干有刀刻字迹,写着“雪山。”想来他是复仇心切,去雪山找雪山门的教主去了。我无暇去管他,把洪可馨背到码头,放上小舟,解开了缆绳,划入湖水中。

我把洪可馨背上岸,朝树林深处走去。

林子中有一座土地庙,当晚我们在那儿躲藏。

天亮后,我打开地图,顺着标示,背着她,朝着下一个红圈内的目的地前行。

不久,我们到了一处水边悬崖旁。

我藏身荆棘内,看看情况。

前方的悬崖下是一铁索桥。我看看前方无人阻拦,抱着洪可馨,小心翼翼地走上桥去。铁索桥年久失修,左右摇晃,我怕自己失手,落水后与她失散,索性将她的手与自己的手臂捆在一起。

刚走到桥中央,对手也追来了。

桥的另一头,是一株古树。树下是一个木牌坊。牌坊上刻着“水寨禁地”四字。牌坊两侧是木栅栏,栅栏旁有角楼。

郑镬的手下,小刀门的人,还有别的帮会的人马,已抵达悬崖旁,但都止步不前。

有人冒险踏上吊桥,被人突射暗箭,落入水中。

我和洪可馨站在桥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行。

洪可馨说:“铁成,你走吧。那是古榕水寨的地盘。它的主人,是忠字堂口的人,伯伯的师弟。”

“师弟,那就是长辈了?我们何不去投靠他。”

“不,我不行。我是叛徒。他们会抓我回去。”

正说着,一个须眉斑白的老人来了,站在铁索桥对面。

郑镬大声说:“原来是胡鹰先生,失敬。在下本不想打扰。可是这两个人,是黑岳大人要的。”

“哼,黑岳。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当年他孤身流落四海,好不凄惨。因为受杜赤焱蛊惑,去对付水月宫,而被水月宫的人所伤,我救他一命,他反而来烧毁水月宫,烧死我儿子,还差点波及我的水寨。如果他要人,你回去告诉他,让他亲自来找我谢罪。”

双方言语不合,隔岸交火。

我举起枪,朝身后射击。

我们两人刚走到对岸,便被胡鹰的手下擒拿,送回水寨。

胡鹰吩咐手下松手。

“哼,没料到,红叶堂的人竟然自己跑来了,可惜啊,是个被堂口追杀的叛徒。”

“她不是叛徒。”我说。

胡鹰摇头,“现在大家都这么说,由不得你不认。放心,我对那几百万没兴趣。要不然,我何必帮你们?身为华兄的师弟,我不忍心看你们受恶人胁迫。而且,我的幼子也是红叶堂的红棍。我也知道周喜儿的为人。”

洪可馨问:“胡叔叔近来安好?”

胡鹰摇头:“自从红叶堂内讧,他回来隐居了一阵,昨天去雪山了。前些日子有个姓王的送信来,他看了信,匆忙离家,去见当日的同门商议要事去了。估计和红叶堂被毁的事有关。”

这山庄很小,房子也十分破旧,很久没有修缮了。

胡鹰请我们两人进入正厅。

我把洪可馨扶到一旁的椅子上。

正厅设置了许多交椅,还有兵器架子。看得出来,这儿以前是做水陆无本买卖的土匪窝。

胡鹰说:“两位客人舟车劳顿,先去休息吧。”一个门人来了,领我们去后面的一间客房。

我扶洪可馨进房去。

洪可馨十分疲惫,看到干净整洁的床,倒头便睡了。

傍晚,有人送饭来了。我先试吃了一口。

窗外一个声音“放心,饭菜没有毒。”

我想:“也对,他要对付我们,刚才就可以动手。”

我拿起来喂给洪可馨吃。她吃了几口,便睡了。

当晚我靠在木摇椅上,怕水寨的人不怀好意,一夜难眠。我信步离开客房,在后院走动。这院子不大,宽只五十来步,一旁是口水井,后院墙头上能看到前院的古树的影子。我看到古榕树上挂了几十个铁笼,笼子里的鹰被铁链拴住。想,原来这位山庄的主人,是位喜好训鹰的人。

到了下半夜,吊桥旁传来吵嚷声。我爬上墙头一看,是神剑门的人来要人了。

神剑门是镜湖水口附近的一个小帮会,当年镜湖之战中曾与古榕水寨结怨。多年来一直靠着红叶堂的支持维持运作。其实,华伯只想利用他们监视古榕水寨,监视洪月琦夫妇,其余的大事压根没他们参与的份。后来,七星寨得势,受到重用,便将他们打入了冷宫,只做些传书送信,打杂贩物的活,成了真的“草鞋行者”了。因此曾健等人憋着一口气。

胡鹰的手下据守要道,对方没法攻入,只好撤退。

我们住了三天,前来骚扰水寨的人络绎不绝。

胡鹰手下不多,本来无法和对方纠缠,但水寨有地利,对手都被吊桥这个天然要塞挡住了。

我倒是觉得有些歉疚。

胡鹰则十分客气,说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见外。

我见他没有恶意,也渐渐松懈了。

一晚,我在后院闲逛,无意中触碰机关,进入一条竹子栅栏分隔的廊道。

我向前走去,依稀看到两个人影。

“要不是您,父亲不可能打败华伯,赢得镜湖大战。是您令帮会联盟分裂,让父亲有可乘之机。”听声音是杜海凰。

“那又怎样?可惜,我还是无法打败水月宫,夺回我失去的一切。当年,我在附近做没本买卖,他们处处与我作对,提醒路人绕道走。我要招揽手下,他们就劝人放下屠刀。”

“后来,他们还保护白枫和洪月琦,让我和仁君夺取雪山金矿的计划泡汤。仁君产业很多,可以不在意,但我却落得个一无所有。为了得到华兄的接济,才被迫送儿子去他那儿当人质,跟他做事,为他卖命。”

杜海凰说:“这次,您务必帮我看住她。等我说服她拿出图纸,然后取得那些东西,大败黑岳。将来我夺回父亲的资产,少不了你功劳。对了,听说你软禁了那两个叛徒。要他们何用?还不如拿去换花红。”

“哼,不怕她不说。不过,我怎么说也是她的师叔,最好别让她知道我也参与囚禁她——我难道不知道?但是,你想,拿下铁山堂,我们就有了地下兵工厂。而且,有了洪可馨,就可以对付黄旗社,让他们在海上大开方便之门,接手走私通道。我会稀罕那几百万吗?我要的是重振忠字堂的雄风。当年我们忠字堂口战无不胜,唯独在珠江上输给了船民黄旗社许士奇,白石生。谁能打败他们,就能在堂口及其分支中树立极高的威望。当年洪老头也知道这点,可惜他自不量力,铩羽而归。”

“而且,当年恩师去世后,堂口由韦二祖掌管。若不是因为洪老头,韦二祖与杜丰二老不会不合,大家不会内讧,被朝廷袭击,从此一蹶不振,最终被铲平,寨子里连个砖头也没了。我要替恩师杜三祖出口气。”

他说着,感慨起来。

一艘小舟靠上水寨的码头。一手下抵达了。看身影似乎是当日在河口袭击石小芹的人之一。只听他说:“寨主,我回来了。”

我心中一凛,对方恰是胡申。

“上次那件事办得怎样了?”胡鹰问。

“我们帮助太岁的人马,袭击了黄旗社的手下。阻止她回去帮忙。可是,可是对方有位帮手在船上,据信是铁山堂的人,所以我们失手了。石当家的孙女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胡申说,“对了,叔叔,您让我去找胡默大哥,可是,他说他没空回来帮忙。他要帮红叶堂清理门户。而且,他,对您,对您联合太岁,十分不满。”

胡鹰哼了一声,骂着:“这个不孝子,华兄不知道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连老子都不认了。我利用太岁,只是权宜之计,我假装答应周喜儿,得到圣物后借她一用,也是糊弄她而已。待我从何老弟手中夺回忠字堂的主导权,干掉黑岳,什么太岁太子,周喜儿,都是浮云。”吩咐他回去。

我匆忙返回后院。

半夜,我悄悄爬起来,从头发中摸出一根细小的铁丝,仅用几分钟,就打开了锁。

我连夜带上洪可馨,离开了古榕水寨。

前方,神剑门和赤龙堂的人已经等候着了。

水寨中看守的人已发觉,追赶而来。

我们站在吊桥中央,进退两难。

岸边火把如龙。

“快回来,有话好好说。”胡鹰劝着,“只要你们肯回来,什么都好商量。”

“不可能。”

胡鹰说:“你不怕我开枪,让你们死在桥上?”

洪可馨说:“听说,你已经和杜海凰连手。而且,你和太岁也有交易。”

胡鹰听了,用力摆手,使劲摇头说:“这都是假话,是谣言,我是华兄最好的兄弟,公认的老好人。怎么会干这些事?”

我看看洪可馨,低声说:“你走吧。水寨旁,有小舟。我留在这儿对付他们。”

洪可馨摇头,喊:“哼,我们也无路可逃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来时一起来,要走一块走。”

胡鹰看对手上桥了,匆忙砍断了铁索。

我们落入水中。

吊桥之下是十丈悬崖,他们站在悬崖旁,纷纷开枪向我们射击。

我们潜入水中,在远处露头。

水流把我们卷入湖水之中,我攀住一只泡沫,另一手拽着洪可馨的手。

飘行许久,我们才被浪头推上岸去。

我摇摇洪可馨,不闻动静。低头检视,发现她的伤口已经感染,发起了高烧。

对手划着小舟,自远处搜寻而来。

我背起洪可馨,踉跄上岸,走入一片茂密的古树林,穿行了许久,凑巧来到林子里的一处农家小院子。

这院子红墙红瓦,虽然看着很旧,年代遥远,墙已经残破了,少说也有三十年历史,但是十分别致,倒是像一座久经风霜的艺术品。

我在台阶上把她轻轻放下,用水泼洒在她的额头,脸颊上。过了片刻,她终于缓了过来,悠悠醒转,问:“这儿,是哪儿?”我摇头,“不知道,这儿距离水寨应该不远。不过,你的伤势加剧了。不能再继续走了。也走不动了。”

我环顾四周,这屋宇虽旧,但建筑完好。

我走入房内,房内许多东西,比如锅碗,座椅,依然可以使用。

洪可馨看到这屋子,倒是十分惊讶,似乎忘记了疼痛。

“这儿,怎么,怎么那么像一个地方。”她自言自语。

我想起洪可馨的伤,立刻折了些树枝当柴火,去井口打水,在厨房用旧炉子烧起热水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这儿居住,但情急中,顾不得这么多了。

不多时,我捧来一盆已经凉的开水,给她清洗伤口。

洗干净伤口,我再拿起小刀,在煤油灯上烧了一会,割开伤口,用刀刃刮掉感染的地方。在口袋掏出子弹,拔出弹头,把火药倒上去。

“你忍耐一下。”

我用火柴点燃火药。

她咬牙坚持,竟然没有喊疼。

然后我又给她洗脚。她没有试水温,便把脚伸了进去。

我拧干毛巾,说:“来,转过去。”

她问:“干什么?”

我说:“你好些日子,没有擦过身子了。我帮你擦身子。”

她瞪大了眼睛,忽然扭过头去。这里是一个没有电的地方,只有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中看不清她的脸色。也无法发觉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她问:“你帮我,帮我擦过身子了?那么,那么。”

“你身上有血迹,还没有苏醒。所以。我,我。只好动手帮你清理身上的污渍。”

她没有怪我,只是很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谢谢你。”

“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请你放心。我只是把你当一个需要帮助的无助的人。”她听了,倒是没有立即转身。过了片刻,才转过身子,慢慢的,把衣服拉了下来。我利索的拧干毛巾,帮她擦拭后背。她的肌肤白皙,在灯光下,如同凝脂玉一样光滑,又像雪一样无尘。怪不得,她小名叫雪儿。我心里暗想,忘记了擦拭。

我忽然发觉自己不该凝视对方的身体。

“好了,后面已经干净了。其余的,你,你自己来。”

“嗯,谢谢。我,我,既然,你已经看过了。那么,也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了。”她缓缓转过身。

我拿着毛巾,却犹豫了。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只剩下一层纱布那样薄薄的距离,可是,依然是存在距离的。

“不。上次,上次你还在昏迷中。所以,我,我才动手帮你擦身子。可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

“我正是相信你,所以,……你继续帮忙吧。反正,你都看到了。”

我没有动。她说:“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任何一点,非分,不,是别的感想?”我摇头:“没有,你相信我,没有。肯定没有。绝对,没有。”洪可馨追问:“难道,我就这么让人疏远么?难道,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么?为什么,你说话也小心谨慎起来?为什么你要像庄园的人那样对我?我们……”她连声咳嗽。“我们无法成为朋友。只因为,我没有救东叔。是么?”

“不,当然不是。”

她轻轻叹气。提起了毛巾。我信步走出房间去。忽然听她牵动伤口,低声喊了一声。我又急忙奔了进去。扶着她。接过毛巾,“伤口不能沾水,还是我来吧。否则,发炎就难办了。”我继续帮她擦拭,看着洪可馨,想:“唉。云英喜欢我,却被连累了。眼前这个女子,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情,感情。她的心,就像肌肤一样,是白的没有血的颜色。”

“你在嘀咕什么?”洪可馨问。

“没什么。”

“你还在想着苗云英?”她追问。

我没有回答。

“想着袁梦兰?”

我摇头。

“盘梅?”

“也许吧。”

“好了,你帮我穿上衣服。既然不是,就不要嘀咕。”她说。

我帮她按住伤口的纱布,用布条固定,然后拉上衣衫。

“你的事,我一清二楚。你不喜欢苗云英,你对她,心里只有愧疚。而对阿美,是有许多年的同门感情的。别当我是个傻瓜。”

我说:“你说得对。可是,你从小生活在那个冰冷的庄园,不谙世事。你年纪尚轻,过几天才满二十岁,经历不多,还是不懂什么是感情。打个比方。就像我和你,即便有了情,也不会是爱情。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不是因为你让人疏远,是因为我尊敬你,当你是朋友。”

洪可馨说:“对啊——你还有一朋友。黄旗社的大姐头。虽然许多年不见了,但你对人家念念不忘——那才是你心仪的女子。”

我不知道她身处险境,怎么还有心思说这些,只是模糊回答:“唔,也许吧。”

“我不要你当我是朋友。”她有些生气,说:“你还是当我是个,是个帮会的共事者吧。”

我听了,站着沉默一会,才捧着水盆,走出房门,轻轻把门关上了,再送些喝的水和干粮进去,喂洪可馨吃了,再用外套当垫子,把洪可馨安放在房间里的残破的木板架设的“床”上,然后给她的伤口敷好了药膏,坐在一旁,看着她沉沉睡去。

我十分疲累,信步走到湖水旁,坐在水畔岩石上,望着远处。

水面的清风,拂动我额头的发。

这些天我四处找寻水月宫,但它竟然杳无声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想,它不会不会是被拆迁了。如果这样,我们就白跑这一趟了。

我怕像上两回那样贸然闯入敌营,不敢再冒险去地图上标记红圈的地方了。

我问自己,“我们该怎么办?”

我感叹着,想起了往日的水月宫,也想起当日的险境,更想念起在海港城的平静日子,感叹起来。

“没想到,我再次陷入了厮杀的漩涡。”

天亮后,一个人影向院子走来。

我一看,是之前救我的那位农妇回来了。

我连连向农妇致歉,说朋友受伤,无意擅闯。

农妇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说那些打手不是好人,自他们到来后,镜湖永无宁日。他们总是欺压附近的乡民,还抢夺大家的土地。附近的农人对他们恨之入骨。

我拿出一些钱,递给她,希望她留我们住几天,权作食宿费用。

农妇没有收,只说这院子本不是她的,她没地方住,和我们一样,也是在此寄居,哪谈得上什么收留。

她又说家里缺乏劳动力,请我帮忙干活,我欣然答应。

洪可馨自来到这儿,便决定在这个院子暂时住下,说:“我想,我们四处奔逃,如今已没有力气再跑,也没有人援助,逃也逃不掉,还不如在这儿暂居。”

“与其走,不如留下。”我也这么想。

吃过了晚饭,屋子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线温柔地包围着我们。

当晚洪可馨和农妇住屋子,我住柴房。

白天,我去帮农妇干活,傍晚,农妇则分我们粗茶淡饭。

洪可馨坐在院子一角的矮凳子上,她竟然对这儿的一草一木十分熟悉,不需要多瞧,便知道哪个花圃种的是什么。她也非常喜欢这湖畔的风光,每天坐在院子内望着门前的水湾,神色平和,似乎把之前的委屈,伤心,都丢到九霄云外了。

住了些天,她的伤也好了一些,可以自己拄扁担步行。

我专门找了一根桃木,做成木拐,交给她,换掉了粗笨的扁担。

我干活时不忘四处查看,发现这树林外湖水对面的密林之畔有一个在建的小型高尔夫球场。我在树下朝对面望去,球场里面草地平整,绿意盎然。清龙会的大哥郑镬和一些地方的头角,还有工厂老板,正在打高尔夫球。农妇碰巧路过,愤愤地说:“地都被抢了,我们被这些王八蛋赶入树林里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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