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锦推门入屋,昏暗的光线令她不免一声奇怪低叫:“咦?世子妃您睡了吗?”
司空翊眉头一沉,翻身从脚边将长袍一捞,半空里裹住了自己。他又微转手腕,锦被将宋歌盖了个严实。
“出去——”他说,带着浓浓的不满。
珑锦脚步一顿,寻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黑暗中茫然瞪着双眼讷讷道:“世子爷您在啊。”
身后两个抬着浴桶的小厮一愣,转头面面相觑,瞬间便交换了个眼色,颇为自觉地退了出去。
珑锦回头一看两人离开,不禁有些着急:“诶,你们干嘛呢?世子妃要沐浴!沐浴!”
司空翊磨牙,闷声道:“不洗了,出去!”他微扬音调,不觉恼这珑锦是不是也太单纯了些。
空气里弥漫着*的味道,小厮在门外吃吃笑,其中一个压低声音在珑锦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她便突然红了脸。
“那个……”她说,眉眼间满是尴尬与无措,“有事吩咐奴婢,先退下了。”珑锦落荒而逃,甚至一瞬间又对自己的话语感到懊悔。
什么有事吩咐嘛!他们哪还有空来吩咐啊!
晨曦即将来临,两个小厮跟不上珑锦逃得飞快的步伐,只好抬着浴桶慢慢悠悠走在后面。
“咱世子爷真是猴急,这才刚把世子妃接回来呢。”圆脸小厮看起来年轻些,一边打着趣儿一边红着脸。
“嘿你懂什么,爷大婚不过几日世子妃就进了狱,小别胜新婚啊这是,”另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小厮摇头道,“再者,最近边关战事吃紧,咱王爷不日就得带兵出征,世子爷大抵也是得去的。”
圆脸小厮一愣,有些惊讶道:“又得打仗了啊?”
“是啊,”另一人点头无奈回答,“所以说聚少离多,难免世子爷今儿……”话说到这里顿住,两个相视一笑,抬着浴桶颤巍巍下去了。
鸡鸣声起,司空翊侧身,睡眼惺忪。宋歌背着他,肩膀线条柔和,露出一抹精致弧度。
他有些困,可天已微亮,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想想还是偏头落下一个吻,随即翻身起床。
下榻之后,司空翊才看到锦被之下一点朱红氤氲。他微愣,半晌露出些缕笑意。抬手将宋歌伸在外头的胳膊放进被窝里,触及到她伤疤狰狞的左手臂,轻轻磨搓,一声长叹。
世子妃回府的消息传开得很快,泠兰王妃和司空翎一大早就去看了宋歌。虽然对于司空翊这次莽撞的行动不是很赞同,但看到宋歌几日便消瘦下去的身板以及日渐尖细的下巴,一时也不忍心说什么。
当然,皇宫里也是瞬间鸡犬升天了。
司空震一夜未归,水牢派人进宫禀报消息的时候,他正跟皇帝商量着关于边关战事以及西部瘟疫泛滥的情况。
侍卫先战战兢兢说着关于司空翊夜谈水牢甚至最后带走世子妃的事,因为他是大皇子的人,当然会选择把相关性更低的事情先禀报,而正是这一番恶人先告状,让皇帝和司空震都沉了脸。
不过知子莫若父,司空翊虽然行事胆大妄为,但还不至于因小失大,他已经清楚宋歌出狱不过早晚问题,定不会如此没有脑子。
所以司空震沉思片刻,冷声道:“不知孽子是因何劫狱?”
侍卫一怔,冷汗瞬间冒出。
皇帝虽然恼怒,但也同样点头应和道:“说,怎么回事?”
侍卫欲言又止的态度很令人怀疑,皇帝也会识人,很容易就能看出侍卫的吞吞吐吐存在着大问题。
“还不老实说!”皇帝重重拍了下桌案,最近边疆频频纷乱,兼之西北瘟疫爆,他早已是烦扰不堪,心绪也比平时暴躁些。
侍卫大骇,磕头无奈老实交代道:“牢内突生事端,世子殿下不放心世子妃。”
“事端?”皇帝眉头一挑,不悦道,“仔细说来。”
“听狱卒说……有犯人对世子妃不敬……”侍卫话不敢说得太透,瞥见皇帝瞬间变了脸色,而司空震已经快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叫对世子妃不敬?牢房都是单独分开的,除了狱卒有钥匙,还有谁?”司空震沉下了脸,言语间隐含怒气。
皇帝一听也觉不对,水牢关着谁只有他清楚,那两人都已年过不惑,怎么会……而且就像司空震说的,没有狱卒开门,根本不可能互蹿牢房的。
侍卫还未来得及解释,就听大太监在外头高声道:“皇上,大殿下求见。”
皇帝眉头一跳,这时候来,怕没什么好事了……
司空祁从门外进来,倒没有料到司空震也在,他微愣,半晌才跪拜道:“参见父皇——”
“你现在来做什么?水牢的事别说和你有关。”皇帝语气不太好,拂了衣袖冷然道。
司空震抬头看了皇帝一眼,自请离去。皇家的事有多复杂他清楚得很,容不得他参和进去。
皇帝点头应了,临司空震出门又补充道:“你放心,这事朕定会给世子妃一个公道。”
而所谓的公道,是在司空震回府时,从宫里传来了消息。
听说水牢狱卒被奸人所诱,在罪犯饭菜里下了药,不过所幸世子妃并无受到任何伤害,而那狱卒也已经自刎,算是畏罪而亡。
听说皇帝雷霆大怒,在大皇子第一时间进宫后他甚至去了一趟水牢,亲自带所谓的“中药”罪犯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听说那个罪犯不愿意进宫医治,但还是被皇帝强制派了太医治疗,甚至以一介罪犯身份暂时入住了偏远行宫。
听说那日后,和朔公主暗中被关了禁闭,流言纷起传说公主对世子有情导致她心有不甘挑世子妃下了手,不过看皇帝的态度,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你也明白皇上的意思,”司空震端起一杯茶,面色沉得如染了墨,“小歌先前那欠下的一条人命,和如今公主犯下的罪,两相抵扣。”
司空翊站在司空震面前不语,旁边坐着的泠兰王妃有些无奈地抿唇劝道:“我知道你觉得小歌受了委屈,我也咽不下这口气,但皇上的态度很清楚,要是闹开了去,谁也不好过。”
司空翊继续垂不说话,反倒是站在后头的宋歌低低道:“我知道,父亲母亲就放心吧。”
司空震微微松了表情,却不妨司空翊突然开口:“是谁背后操控着事端可以不管,我也管不得,”他眉目凌厉,与昨夜判若两人,“可那罪犯也治不得罪吗?”
说起罪犯,今早醒来有些局促害羞的宋歌终于回神,一抬头刚想问出疑惑,却见座上司空震的脸色变了变。
她来不及思考,话已经出口:“那个罪犯……有些奇怪。”宋歌一说就有些后悔,水牢关押的都是重犯,她会不会一不小心就牵扯到什么讳密?
司空翊转头,目露好奇:“奇怪?”
泠兰王妃也是同样的表情,点头示意宋歌说下去,可司空震却反应不一样,他甚至摆手道:“说不说有什么用,反正还是治不了罪,”他起身,脚步有些飘,这几天忙着各种事,劳神得很,“这事不必再提,司空翊,准备行囊,不日就得出征了。”
司空震最后一句话直接把在场其他三人的注意力从罪犯完全转移到“出征”二字。
泠兰王妃目露忧光,起身凑过去询问:“那么快就走?”她也听说了边关战事吃紧的消息,但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
宋歌没经历过这些,在东衡的时候虽然也在宫中常听几个人说外头又在征兵打仗,但和自己的生活,距离是十分遥远的。
她转头看司空翊,司空翊也正看着她。宋歌脸上一红,似乎想到了什么羞人的画面,眼波一闪避开他的目光道:“出征,就在这几日吗?”
司空翊不清楚,上战场的事他有过几次,那时还年轻,皇帝经常任命他爹做镇军将领,十几岁的时候他便跟着打过仗。这次皇帝圣旨未下,父亲却已经收到了消息,估计真是边疆状态紧张胶着得很。
以前来去自如,现在却不同,总觉得一别难掩相思。
“总在眼前了,”司空震微沉眼眸,神情里满是担忧,“现在边关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西北又被瘟疫折磨着,已经是我西庭的多事之秋,越是拖延兵,越是让人命堆积,如何能行?”
司空翊沉默,不得不承认司空震说得在理,儿女情长在家国天下跟前,渺小至极又似乎不值得留恋。
先头队伍已经定了下来,皇帝封司空震为镇关将军,司空翊以随行副将身份同行,率二十万将士,旨在把塞在黄沙人击退边境线。而后路部队十万人则由太子司空璟带领,袭城、柯容、6蒙任命为三员参将。
这次的安排很是奇怪,因为刚征的新兵还处于初步训练中,黑木作为教练无法抽身,所以司空震带走的都是老兵,等新兵训练完毕才能上战场,以至于黑木这次并不能上阵。
至于老何,他属于年纪比较大的,虽然不过青壮年,但在战场上还是需要更年轻的,而且皇帝也不忍心把整个成王府抽空,所以留下了一个老何护着宅子。
司空翊从司空震那里听到如此安排的时候,无疑是震惊的。
柯容和袭城还是司空璟一路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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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写完,今天有点卡文,憋到现在三千字,还差点断更,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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