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茴进来时,我正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新奇不已,她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儿,笑眯眯地问我:“小姐,你感觉好些了吗?”
我立刻转过身来,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生怕她发现刚才我在臭美,点点头道:“原也没什么事,偏你们总这么大惊小怪。”
她吐了吐舌头,“可你昨天昏睡了一天,我们还以为你又不大好了。”
我想起个中原因,有些掩饰性地清了清嗓,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进来时,有看见王爷没有?”
她摇了摇头,抿了抿唇:“只有……石大哥守在门口。”
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她,见她并没有显露出其他情绪,这才嘀咕道:“君迁尘往哪里去了……”
正说着话,白芷端着白粥和小菜进来了,那米香味一下子钻入了我的鼻子里,惹得我话都没说完,便立刻乖乖地跑到餐桌前坐下,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软糯的白粥佐以爽口的小菜,绝佳的搭配让我胃口大开,一高兴便多喝了两碗,白粥有些烫口,喝得我双颊绯红,白芷和小茴见我如此,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待我吃完,白芷收拾完东西,便和小茴退下了,我一个人在房间里设想着往后的行程,开心得不行,这趟旅程真是值当,意料之外的拿下了君迁尘,实在是划算极了!
正陷入对接下来行程的憧憬中,君迁尘进来了,我刚吃饱,心情实在是好极了,忍不住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你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
他没有言语,走到了我身边坐下,我这才发现他面色有些不好,心里一急,抓住了他的手臂道:“怎么了?又毒发了么?”
他嘴角有些勉强的勾了勾,“怎么会,别多想。”
我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难得看到你露出这种表情……”突然我反应过来,君迁尘向来淡定从容,即便天大的事也很少看到他露出担忧的表情,可现在,他脸上分明……我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有些紧张地问道:“发生了何事?”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颜颜,宗前辈到风惊了。”
我瞪大了眼,一阵狂喜涌上心头,天知道我有多想念他和师父,心心念念盼望着他们来,前不久我刚托付君迁尘寄信给他们,没想到他们就来了,真是心有灵犀。
等等……若是这件事,他为何表情如此难看?刚刚他说的是宗老头到风惊了,那……师父呢?
一阵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张开嘴的同时却发现嗓子有些发紧,“我……师父呢?没同宗老头一起来嘛?”我勉强笑了笑,“还是,她也来了?或者在路上?她总有一些老友要见的,兴许耽搁了……”
“颜颜,”君迁尘握住我的手,“宗前辈传来消息,你师父……失踪了。”
我像是没听懂这个消息似的,半晌没作声,过了许久才重复了他的话一遍,“师父,失踪了?”
他点了点头,我突然笑出了声,“她怎么又失踪了,不过就是像上次那样又躲起来罢了,你们别大惊小怪。”
他一直看着我,看得我的心越来越慌,但嘴中还在不停地说着话,不知道是想说服他,还是想说服我自己,“我师父老友遍天下,肯定是又跑到哪里访友去了,她总是这样,过段时间自己便会冒出来了,我告诉你啊,别看她总是教导我,不让我做这,不让我做那的,但其实她自己便是一个最最受不得拘束的人,不然,也不会允许我女扮男装闯荡江湖了……”
“我们回府吧。”他耐心地听着我絮絮叨叨,像做梦似的,将话反反复复地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我嗓子有些沙哑,他才将我抱到了怀里,用手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埋首在他胸前,不再说话,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我已经忘记了时间,我终于闷声道:“君迁尘,我们回去吧。”
他没有丝毫迟疑,声音低沉坚定:“好。”
直到坐到回程的马车上,我才发觉这一切都不是做梦,我的师父,那个答应我过不久就会来东胥同我会合的师父,竟然再一次的消失了,而宗老头却放弃寻找师父的下落,匆匆赶来东胥,这其中必有隐情。
想起那时师父说,她留在猗郇还有事要办,是什么事呢?如此神秘,她的这次失踪是否跟她所办之事有关?我下意识地排斥不好的可能性,但心里却知道,我须得做好接受任何结果的心理准备,可以想到某种可能,我便会紧张得手发起抖来。
君迁尘一直在旁边默默地陪伴着我,虽然没有说话,但有时候,无声的陪伴反而更有力量,直到傍晚,我才重新开口与他说话,他也没有安慰我,但说出的话句句都在点上,他说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了,我想起司星阁在五国之中的影响力,稍稍安心了些许,只要露出过蛛丝马迹,那么必然能够被人发现,我只求师父能够平安归来就好。
我心急如焚,迫切地想要见到宗老头,了解到最详细的情况,因此,我们几乎是马不停蹄,不分昼夜地在赶路,途中换了好几匹马,所幸,我们并没有走出多远,赶了两个昼夜,于第三日凌晨回到了王府,众人已经筋疲力尽,我顾不上其他,一下马车便朝王府内奔去,君迁尘立刻跟上我,制止我在府里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询问了下人后准确无误地将我带到了宗老头的住处。
此时已是凌晨,可宗老头的房间里还亮着灯,昏黄的光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我定了定心神,走到他门口敲了敲门,没过一会儿,门便被“吱呀”一声打开了,原来的宗老头白发银须,可红光满面,精气十足,可如今站在我面前的人,双眼布满血丝,满脸倦容,看起来比往日老了十岁,我鼻头一酸,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在看到亲人的一瞬间喷涌而出,我一头扎进他怀里,呜咽出声:“宗老头,呜呜……”
他被我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站定,用手摸着我的头,慈爱地说:“我们家的小丫头现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都嫁人了还哭鼻子,羞是不羞?”
我忍不住哭得更大声了,他只好带着我坐到了桌子旁边,看着我眼睛红红的,抽抽搭搭许久,无奈地朝站在一旁的君迁尘道:“这丫头平日里让你费心了。”
君迁尘低下头,表情动作难得的带上了一丝恭敬,“甘之如饴。”
宗老头满意地摸了摸胡须,点头笑了笑,我终于想起了正事,正想用手背随意擦擦脸,却被君迁尘半途拦住,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帕递给了我,虽然我早已习惯,可这却是他第一次在我的亲人长辈面前如此,心中十分受用,忍不住脸红了红,但很快便回到了现实,用手帕糊了糊脸,着急地问道:“宗老头,我师父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详细跟我说一说!”
宗老头这时才皱起了眉头,先前稍显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让我的心跟着也紧了紧,他终于开口了,第一句话却是:“我也不知她是否是失踪了。”
我愣了愣,“这是什么话?”
“我没确认,便急急忙忙赶来了东胥。”
我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宗老头对我师父的感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决计不可能抛下我师父,不管师父的安危,自己逃之夭夭的。
果然,听他继续道:“自你出嫁以后,你师父整日整日的不在府里,不知在外头忙些什么,她这个人你知道的,若是不想说的事情,你问也无用,因此我便没有问,只想着,等她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我的。”我当时也是如此想的,只等着她主动同我说,却没想到……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可过了两三个月,某日傍晚她来找我,面容严肃,语气小心,告诉我说,若她某天没回府中,便让我立刻动身前往东胥风惊,避开大路走,万万不能让别人发现。”
我愣了愣,“这,这又是为何?”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可她却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你须得照我说的去做,最后还逼我发了毒誓。”
师父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性子又淡泊,从小到大,我都从未听说过她有什么仇家,更何况,自从她答应娘亲照顾我后,便退隐了江湖,同宗老头一起,专心教导我,这世上很少人知道,他们俩就是当年名震江湖的医圣毒仙,更少有人知道,她就是妙手观音。
“后来,你师父果然日日都准时回府,从未出过差错,我便暗暗放下心来,可就在不久前,那日天色已经完全断黑了,还不见她回来,我便有些着急起来,想着她嘱咐我的话,更是安心不下,原想出去寻她,可又不敢有大动作,毕竟不知她正在做的是何事,我只能一直在府里默默等待,可直到过了子时,也未见她回来,我记起她那日同我说的话,便不敢再耽搁,略收拾了些东西,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这里了,沿途似乎也没有人追踪,但我却不敢往大路走,日夜兼程,直到前两日方到达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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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同事约去看《狼图腾》了,看得眼泪哗哗地流,回来后码字,内心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