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在风中摇曳。
就在一尊低矮的石质墓碑之前。
通州边上的这座小山村,终于迎来了它最后一位安葬在这里的人。
“她生前最爱紫薇花,你知道为什么吗?”
东方朔缓缓站起身来,就望着面前着一尊墓碑。
墓碑上,倒是用十分工整的字迹,写着‘王氏女二丫之墓’。
而此时在东方朔的身周,只有冀衡虎一人。
所以这个问题,是在问冀衡虎。
可即便如此,冀衡虎却默不作声,没有作答。
“因为紫薇用一夏的时间盛开,它的一生也只有一夏,却能够在最炙热的时节展现出自己全部的美好。”东方朔道。
这种话,若是换做以前,是绝对不可能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紫薇花的话语,倒也与她相契合。”
沉默片刻后,东方朔又这么补充了一句。
冀衡虎看着面前小丫头的墓碑,问道:“什么是花语?”
“就是它的象征。”
东方朔给了个不能算作是答案的回答,然后转身。
他拍了拍冀衡虎的肩膀。
“走吧,我们该走了,”东方朔道,“肥猫。”
说罢,他便朝前走去。
可走出几步,他发现冀衡虎并未跟上,随即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了冀衡虎。
此时,冀衡虎也看向了东方朔:“不要再叫我肥猫了。”
“为什么?”
“她不喜欢。”
冀衡虎道。
东方朔眯了眯眼,又看了一眼那尊坟墓。
没有多说什么,东方朔便转身离去。
而冀衡虎也最后望了一眼坟墓。
想必用不了两百年,五十年,四十年,或者三十年甚至二十年,它就会慢慢腐朽,最终化为尘埃,被历史长河所忘记。
“吁——”
忽然,一声马嘶引起了冀衡虎的注意。
他转头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恰恰也就是东方朔离去的方向。
此时,大概三十几丈外,东方朔停住脚步,而在他的身前则拦着一匹马,马背上坐着个像是将军一般的人物。
而顺着那匹马的方向而朝更远的地方看去,从外界通往这座村落的小道上,旌旗生生。
只是,那并非龙林帝国的军旗。
嗤啦!
一声闷响,只见血溅五步,那拦在东方朔面前的将军便是跌下了马背。
因为杀气而受了惊的灵驹,则慌乱中掉头,踩着那将领的尸骨便朝远方逃去。
“找死!”
“灵弩手准备!”
“发射!”
接二连三的咆哮声,先后抵达了冀衡虎的耳畔。
而后,便是一片血肉横飞。
在那之后的冲杀声里,一朵朵血色的莲花不断绽放,而整座村子也在短短的片刻光景之内,蒙上一层浓浓的血腥气。
冀衡虎回头望了一眼坟墓边上的紫薇花。
花朵迎风摇曳,似乎与那边的生杀不在同一个世界。
“肥猫,走了。”
终于,杀声在一道呼唤中止住了。
冀衡虎望向东方朔,东方朔早已走出了百丈有多。
他沉了口气,大步向前。
……
“朕欲授东方爱卿为镇国大将军,加万户,封望南侯!”
朝堂之上,皇帝开口,众臣应和。
这是皇族想要拉拢东方朔的深意。
毕竟,他只一人便喝退两国百万雄兵,抬手间就令龙林帝国的南方免于刀兵,光是功劳就当赏,更何况这份实力更是龙林帝国日夜期盼的。
而庙堂中央,东方朔举手作礼,道:“愿领一公爵位,去皇城外受三亩地,赏景烹茶。”
“公爵?卿只要公爵?”
“是,”东方朔道,“请陛下恩准,封我尚国公,领三亩地便罢。”
……
“为什么不干脆点,领了侯爵的位置,为何偏偏还要自降身份?”纪昭宁问道,“你那功劳可都是货真价实,没有半点虚假的。”
“要是真做了侯爵,领了那万户,我就不能再这里听你唠叨咯。”
东方朔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景色。
那是一片还未开垦的荒地。
“你这话说得,就好像做了侯爵就会死似的。”
纪昭宁道。
东方朔看向她,笑了笑:“会的。”
“为什么?”
“我累了,我再无力面对群狼。”
说完,东方朔再次望向了窗外。
唯有这句话是真的,也是他发自肺腑的感慨。
他是真的累了。
他第一次手握权柄,是做了龙林帝国第二位尚国公,那时候他倒是颇有血性。
而等到他第二次能够手握权柄的时候,却主动请做了龙林帝国第一位尚国公,也再也没有那大争之心。
萧火、林云那几位主角儿还有将近两百年才出世,这段时间里东方朔可算是没有了系统的约束。
他只想清闲地,度过剩下的日子。
干脆就不回去了,不离开这个与世无争的时代,平平淡淡的也挺好。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便看向了纪昭宁。
“你看我做什么?”纪昭宁白了他一眼,便道,“你不愿沾染权柄也罢,倒也少惹是非。那东方门第呢,什么时候开始管理?”
“东方门第啊,既然是你替我要回来的,那就交给你咯。”
“你要我养你?”
“也不枉我养你半年那么久。”
“怎么算我都亏,你养我半年,我却要养你一世。”
纪昭宁佯怒说罢,便笑了。
而东方朔看着她,也笑了。
“是啊,一辈子……”
他望向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往后的岁月里,东方朔便贯彻了这番对话所定下的方针。
养家糊口的事情,交给纪昭宁。而东方朔,负责享受。
享受之余,东方朔倒也会活动活动筋骨,杀几个想用肮脏手段对付纪昭宁的臭虫。
除此之外的时间,东方朔便倾心于当年在妖神山脉的洞天里得到的三种手段:神算术,傀儡术与驭灵术。
神算术深奥,时常被东方朔抛之脑后,驭灵术他也只是略略研究,倒是傀儡术,他日益精进着。
不过在这漫长的日子里,对于东方朔来说最最重要的,自然还是与纪昭宁的相处。
曾经他也设想过,若能够得到纪昭宁,那他一定会展现虎狼之态。
可如今当他真的和纪昭宁朝夕相处,同床共枕时,他反而只期望着朝夕相处,相敬如宾。
纪昭宁也是同样的想法。
两人共度的时光,从不曾提及男女之事,更不曾触碰。
但即便如此,在旁人眼中,两人却更像夫妻。
在这样的日子里,时间过得很快。
一晃,就是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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