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对于李蒙南来说,眼下还有一件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事要做。
来而不往非礼也,虽然他此刻已是无罪之身,但他却不会忘记南里河这个将他送入看守所的始作俑者,以及隐藏更深的那只幕后黑手。
对方既然送了这么大一份礼,他总要给点反应表示一下,不然岂不是让送礼者太没成就感。
还礼也是有讲究的,否则就会像往凤姐脸上泼硫酸般根本毫无意义。
为表示对南里河的重视,李蒙南决定先问问专业人士的意见,比如最熟悉南里河的武安素。
“喂,素素。”
“蒙南?我没想到是你……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我这边的工作实在太忙了,你从看守所回来这么久也没顾得上去看你,要不等过两天我跟同事串个休,我陪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武安素的语气有点虚,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女朋友当得很不够格。
李蒙南无奈的咧了一下嘴,除了睡觉时间,武安素几乎总是处在工作中,这已经是惯例了。
更加神奇的是,他现在居然已经有点习惯了这个节奏,人类的适应性还真是……贱。
“每次你说这种话,我都有一种拿串剧本的感觉,我是不是该回答——不嘛,人家现在就要你陪嘛!要不就不跟你玩了啦……”李蒙南故意捏着鼻子,嗲声嗲气道。
“恶心死了!你给我好好说话!”武安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话说回来,武安素心中还是颇有些愧疚,男人因为忙工作耽误陪女朋友还有情可原,她总这么将李蒙南一个人晾着,确实不像是一个合格女朋友该有的模样。
她很矛盾,工作和恋情她哪个都不想放弃,可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想在有限的时间内面面兼顾,终归是不可能的。
要是能将自己一分为二就好了,这样既可以长时间的陪在李蒙南身边,又不会耽误警局的工作。
脑中刚冒出这一奇怪的念头,武安素居然莫名的想起了母亲武霞曾经对她提起过的那对影房姐妹。
如果她们现在在这里的话,或许就可以替自己陪伴李蒙南了吧?
武安素随即便哑然失笑,虽然自己无法回避影房姐妹存在的事实,但谈恋爱这种事怎么能让人替代呢?否则那还算是属于自己的感情吗?
“素素,问你个事,小白……哦,就是南里河南警官最近怎么样?”
“南里河?你问他干嘛?难道你想……”武安素对感情的事是迟钝,但身为一名警察的专业素养却不低,立刻便意识到李蒙南这句话绝不是随便问问那么简单,不由得急了,语气无比严肃道:“蒙南,我知道你受了冤枉,背后都是南里河搞的鬼,但毕竟我们手上没有确切的证据,你要是私下报复,那可就是在触犯法律!”
话语虽然严苛,其中却透着浓浓的关心。
武安素是个对感情保守甚至到死板的女孩,否则也不会单身二十六年都未曾交过一个正式的男朋友,她就是那种不开始也就罢了,一旦真心爱上一个人,就会恨不能将自己的一切都掏给对方的死心眼性子。
尽管她不善于用正确方式去传达自己的这份感情,但她的一颗芳心确早已牢牢拴在了李蒙南的身上,生怕李蒙南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冲动事来。
李蒙南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武安素的担心和不安,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浓浓的暖意,笑道:“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可是向来都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只是觉得我跟南里河警官之间可能有点小误会,想找他把事情说开,从今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嗯,大致就是这样。”
“哼,就是因为我太了解你了,才不会信你这些鬼话……唉,算了,反正不管你要做什么,多想想伯母,多想想你的两个妹妹,你们家现在就剩下你这么一个男丁,你要是再出什么事,你要让她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
正因为太了解李蒙南的性子,武安素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让他打消报复南里河的念头,只能搬出肖慧来,至少能让李蒙南在动手时稍微克制一点。
武安素看得出,李蒙南是个很重视家人的男人。
“以前那英姿飒爽利落干脆的武警官哪去了,还真是女大五,赛老母,你现在的语气简直比我妈还絮叨……放心吧,我有分寸。”李蒙南挖着耳朵满不在乎道。
女大五,赛老母,这是流传于某些地区民间的一句俗语,本意是:女子比男子大五岁以上,就会像母亲一样将男子照顾得无微不至。
李蒙南说这句话本是褒义,但他却没意识到成长于城市的武安素并不能了解这句话背后的真正含义,反倒是望文生义的想成了另外一种相反的意思。
武安素一时间沉默了。
无论母亲武霞再怎么强调她们云家女子那青春不老的基因优势,但与李蒙南相差六岁的年龄差距始终是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
看起来年轻与真正的年轻,始终不是同一回事。
就如同一辆开了几年的汽车,无论保养得再好,终究也不能算是新车。
两人交往这段时间,武安素就如同所有恋爱中的女孩一样,时常会在空闲时回想两人相处时的快乐时光,或许缺少花前月下的浪漫,但平淡且真实的点点滴滴都饱含着恋爱那青涩甜蜜的味道。
越是觉得珍贵,就越害怕失去,当每每想到在李蒙南所在的学校中,还有着同样美貌,而且比她更加年轻的女孩时,武安素就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
她害怕会像她几次梦里梦到的那样,李蒙南搂着一个比她更年轻貌美的女孩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你又野蛮,又暴力,不温柔,不会做家务……最关键的是,你太老了,所以,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她每次醒来,都是满脸的泪痕,没有对梦中李蒙南移情别恋的愤怒,只有那挥之不去的伤感。
在意,就会变的敏感。
李蒙南根本想不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居然会让武安素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素素?喂?”听电话那边许久没有声音,李蒙南还以为是断线了。
“哦……我还在,刚才帮同事找一份资料。”
武安素慌忙应了一声,她不想让李蒙南发觉到她的异常。
隔着电话,李蒙南也没有察觉到武安素这细微的情绪波动,继续厚着脸皮道:“素素,那南里河的事……”
“好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就是了。”
“咦?这真不像武警官你的风格,我还以为你会大义灭亲,在我尚未实施犯罪前将我抓起来严加看管呢。”
李蒙南有点意外,以他对武安素的了解,这姑娘很少会在事关法律的问题上放弃自己的原则。
“少跟我耍贫嘴,我还不知道你?就算我能把你关上几天,难道还能关你一辈子……而且南里河这事做得确实过了,你能给他个教训也好。”
其实武安素的内心此刻也挺矛盾的,站在自身的职业立场上,她对于李蒙南这种无视法纪私下寻仇的做法并不赞同,但站在女朋友的角度,她却并不反对李蒙南这样做,甚至还可以说是颇为赞赏。
男人嘛,就是该有点脾气,人家都把你往死里整了,你还在那畏首畏尾的当“忍者神龟”,还能算是个爷们儿吗?
李蒙南要真是抱着息事宁人的心态把这事给忍了,武安素恐怕就真要考虑是否将这段感情是继续进行下去了。
她可以容忍一个男人没本事,却无法容忍一个男人懦弱。
尽管李蒙南的固执让她头痛,但这种纵横天地全凭本心的男人气概更加让她迷醉。
果然这才是值得她托付终生的男人。
“素素,南里河这人平时都喜欢去哪?有什么特殊爱好吗?”李蒙南问道。
“我家和南里河家虽然曾经算得上是世交,但其实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往来了,我对他的私人时间安排也没什么了解……爱好嘛,我倒是没见过他对什么东西有特殊爱好,不过他的女朋友换得很勤,这也应该算是一种爱好吧。”武安素努力回想着回答道。
“女朋友?”
“其实应该**伴更恰当……所谓的男女朋友,不过是为双方那**裸的**关系,或是财色交易挡上一层遮羞布罢了。事实上那些女人,很少有能在南里河身边安稳的待上个把月的,日抛型的也并不少见。”
武安素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鄙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只要不对第三人造成影响,本就没什么好指责的。
道德观这种东西,只能代表自己,并不能作为一把尺子去衡量所有人。
作为一名警察,必须学会客观中立的看待事物。
“哦,谢谢了,你说的这件事对我很有用。”
就工作和生活琐事寒暄了几句后,李蒙南挂断了与武安素的通话。
此刻他对于如何处置南里河,已是了然于心。
杀人只是一种惩罚结果,并不能算是一种手段,所谓的“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其实只是弱者一种没有选择的无奈,让对方生不如死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快意恩仇。
还有什么比被剥夺毕生爱好更令人痛苦的事呢?
幻术师不是武者,堂堂正正这四个字永远不属于幻术师。
卑鄙,才是对一个幻术师最好的夸奖。
……
“南里河!你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听说那个叫李蒙南的小子被从看守所里放出来了?”
穿着宽大的珊瑚绒睡袍坐在公寓的沙发上,南里河的心情并不比在电话中咆哮的夏雨天夏大少爷更好,明明就差一点就能将那屡次让他当众颜面扫地的穷吊丝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却不想还是被他翻了盘。
“雨天,你冲我发脾气有什么用,自从那小子被关进了看守所,武安素这贱人就如同疯了的母狗般死盯着这案子不放,没想到还真让她查到关键证据帮那小子脱罪了……只能说是那小子命好吧。”
其实李蒙南脱罪的背后更多的还是hx研究所在起作用,但这种机密自然不是南里河这种级别的警员可以知道的,因此对外还是用的“查找到关键证据”这一说辞。
当然,这也是事实。
“妈的,这小子的命都好得邪门了,他前脚进看守所,后脚我在里面安排的修理他的人就都挂了,各种意外事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南里河,这事儿搁你你信吗?”
南里河当然不会相信这种漏洞百出的官方解释,但他又想不通李蒙南背后哪来那么大的能量,连死人这种事也能强压下来,搞不好这只是个巧合?
“雨天,案子已经结了,想再用这个理由动手脚已经不可能了……而且这小子现在在东海大学念书,他那学生身份就是一层天然的保护伞,很多手段在他身上都没法用,万一搞出**,别说是我爸,就是你爸都兜不住。”
虽然都是纨绔子弟,但南里河还算是纨绔中的战斗机,身在体制内部的他深知什么是能碰的,什么是不能碰的。
在华夏国,学生就是一条红线,除非是证据确凿,否则基本谁碰谁死。
若非如此,无论是明的还是暗的,他分分钟就能找个理由碾死李蒙南,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对方把屎都糊在脸上,还束手束脚的不敢有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