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咬了咬下唇,认识程珈澜这么多年,冷静冷漠如他,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神情?
“嘉禾小姐,这些东西放到哪里?”
在嘉禾瞧见那一幕暗自咬牙时,被她带来的女佣已经手脚麻利的将属于薄荷的个人物品收拾了出来。@樂@文@小@说|
出现在眼前的,是颜色纷嫩的T恤,这一抹粉色蓦地刺痛了嘉禾的双眼,总是让她无法控制的联想到她年华不再,比程珈澜小一岁的她今年三十一岁,而薄荷正值女人一生中最璀璨的年华。
薄荷刚刚二十八岁……
她也想回到二十八岁,多么令人羡慕的年纪啊。
女佣瞧着嘉禾长时间没有反应,忍不住抬起头来,被对方带着狰狞意味的神情吓得连忙低了头。
嘉禾也察觉到她似乎露出不该表露的情绪,小脸上又露出温柔和煦的笑容,“直接送去给薄荷。”
“好的。”女佣连忙点头,在她转身之际,却又被叫住了。
“等下。”嘉禾补充道:“如果薄荷睡了就明天再拿给她,不要打扰她的休息。”
“嗤,一个小人而已,何谈打扰?”
虽说程珈澜已经将上衣脱下来了,但是被薄荷恶心了一把的感觉仍在,因此他的心情很是恶劣,听到嘉禾的话,便不由自主说出了这句话,语气越发的不客气。
“怎么能这么说?”嘉禾听到程珈澜这么说,走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臂,冲他笑道:“薄荷是帝景豪庭的工作人员,可不是什么下人。”
听到嘉禾的话,程珈澜又轻哼了一声,让嘉禾好一顿安抚,才不情不愿地承认,“嘉禾,你就是太贴心了。”
是很贴心……
一直没敢走的佣人听完了嘉禾的话,忍不住被感动了,虽然她们就跟嘉禾说的一样,是帝景豪庭的工作人员,可是工作性质就注定了她们在很多人眼里只是个下人,哪怕她们的工作待遇优越的让许多男人眼红加脸红。
嘉禾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女佣的模样,心里满意极了,这才挥手让她离开。
这会,原本放在角落里给薄荷睡的小牀已经被搬了出来,地面上的碎玻璃和被踩扁的草莓也被清理干净了,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唯有空气中,还徘徊着属于草莓的甜香,也证明了刚才的确发生过什么。
“我们回房间休息吧。”
嘉禾挽着程珈澜的手臂,往房间里走去,所以并没有注意,程珈澜在经过房间门口时,那下意识地一瞥。
直到房门被关上,原本走路的家伙忽然顿住了脚步。
程珈澜低头凝视着她,“嗯?”
“没事儿,只想看看你。”嘉禾歪着头,俏皮的冲程珈澜眨了眨眼。
这个表情如果出现在薄荷的脸上,一定更加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程珈澜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见鬼!
程珈澜蹙眉,他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念头,连他都被惊得心悸了下,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邪了,就在他晃神的瞬间,一具柔软的身子直接撞入了他的怀里,耳边有清脆的女声含笑道:“……我还想吻你。”
“嗯?”
程珈澜从恍惚中惊醒,听到她,嘉禾,这个曾跟他共度生命的女人说的话,不由轻挑眉梢,然后上身后倾,靠在了房门上,大方道:“那就来吧。”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直接攀住了程珈澜的脖颈,纤细瘦弱的身子贴过来,嘉禾踮起脚尖,传说中完美的身高差距,让她很轻易的送上了红唇。
程珈澜垂着眼睑不为所动,眉目间透着一丝戏虐,仿佛要看她的表现。
受到挑衅的嘉禾直接瞪他,圆溜的杏眸里写着你等着,几个大字!
嘉禾极致地挑弄,每个动作都勾魂夺魄,程珈澜虽然勾起唇角,心里却没什么感觉。
不应该啊,眼前这个女人是他决定要共度一生的,是唯一能够共享他的一切,让他为之燃烧的女人。
嘉禾不知道程珈澜的心里变化,接到挑衅的她,恣意地逗弄着他。
红唇辗转,舌尖轻盈,摆明了不让程珈澜为她疯狂,誓不罢休。
可惜,程珈澜一直没有反应,时间略长,她就忍不住委屈地抬头,却见程珈澜虽然垂着眼睑凝视着她,可是眼瞳深处,却有一丝类似于茫然的东西,然而再看,又没了。
捕捉到那一丝茫然的嘉禾心中略有些不忿,更快涌上来的却是不服输,她忽而用力,咬了一下程珈澜的下唇,在他因为疼痛反应过来时,媚惑一笑。
原本攀附在程珈澜脖颈的小手一路向下,直到停留……
程珈澜身子一震,灼烧的火焰蓦地从他眼眸之中跃动起来。
火焰在杏眸里燃烧着,薄荷看着被扔进垃圾桶里,原本裹在受伤的手指上,还侵染着鲜血的纸巾。
她抿着唇,白嫩的脸颊犹如包子般微微鼓起,只觉得心里充斥的都是怒意。
“事情也许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女仆拿着蘸了酒精的棉签,小心翼翼地给薄荷被划伤的伤口做着消毒工作。
之前她只是用纸巾包裹伤口,而这显然是不可取的,因为太容易被感染。
原本想要提醒的话语,在她瞧见薄荷气红了一张小脸后,再没有说出口,女仆出言安慰道:“也许是误会呢?”
薄荷想说,那根本不是误会!
如果说她看到两人身形交叠在一起是误会,她可以相信,因为小说电视剧里都对这样的桥段乐此不疲。
可是,她看见的却不只是这样的——
她很清楚的看见了,程珈澜的衬衣被拉扯开后,露出的蜜色胸膛上印着清晰的吻痕,而薄荷确定,那绝对不是她自己弄上去的,更加不是程珈澜自己弄的。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程珈澜竟然因为别的女人把她赶出房间,这跟第一次他因为失去记忆,赶她离开,是不同的。
后者是因为,他对她很陌生,前者却是因为在乎,他在乎别的女人。
要承认自己的男人在乎着其他女人这个事实,薄荷心里的伤痛已然超过了所有。
女仆不是没看到薄荷神色的黯然,要是换了其他时候,她一定想尽办法安慰薄荷,鼓励她。
可是现在程总失忆了。
他忘记了薄荷,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还有那个忽然跟程珈澜状似亲密的女人……
这样的事实,让女仆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薄荷才好,因为在她的心里已经没法接受了,更何况作为当事人的薄荷?
女仆没有说话,薄荷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房间里的气氛直接沉寂了。
一直等到她用创可贴将薄荷手指上的伤口包住,才以轻松的语气说道:“好了!”
“嗯。”
薄荷收回了手,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伤口,就算不处理,也会自己长好。
女仆眼见薄荷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又出声叮嘱道:“这几天有什么事儿,就让其他人代劳吧,手上的伤口虽小,却要多注意点,别沾到了水。”
最后那句别让伤口沾到水,直接让薄荷的心神一阵恍惚,她几乎无法自控的联想到程珈澜后腰处的伤口……
不能用力,小心把伤口扯裂。
不能沾水,小心伤口发炎……
一连串的注意事项,薄荷不但每项记得分明,还在这些日子里坚持贯彻下去。
哪怕程珈澜每次都故意找她麻烦,还把她整的很惨,可是也没动摇了她的决心。
还别说,在她难得的坚持下,效果还是不错的,最起码每次医生来复诊,都对程珈澜的恢复状况十分满意。
至于那个对程珈澜有些小心思的护士,都找不到留下来的借口,因为她不得不承认,薄荷比她做的更好。
心中有爱,和心中无爱,就这么区分出来了。
*除了狠狠地等薄荷之外,就是挂了一副幽怨地表情,试图来博取程珈澜的好感。
对此,薄荷除了耸肩摊手外,没有任何表示,她知道程珈澜这个人挑剔的紧,不容易被蛊惑。
可是,嘉禾不一样,对于这个忽然出现的女人,她的心里已经不是忌惮两个字,能形容了。
这其中的差别完全取决于程珈澜的态度。
他对嘉禾表现出来的亲昵,让她异常介意。
更让薄荷介意的不单是程珈澜默认她被驱赶出房间,还有的就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嘉禾,薄荷。
这其中暗示的意思,让薄荷不敢联想,殊不知,这其实是她自己,作茧自缚。
等她收回飘远的思绪时,女仆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她将视线投入窗外——
现在天色迟暮,即使庭院里亮起一连串的路灯,也无法彻底照亮黑沉的夜幕。
深蓝色的天空上,隔了天涯般的距离,才点缀着两三颗不甚明亮的星辰,看起来孤寂极了。
薄荷望着这般景色,忍不住长长叹息。
不知道这个时候,程珈澜跟嘉禾,在房间里做什么?
会不会——
吻,炽热如火。
窜起来的火焰有种要将一切焚烧的魄力。
两具贴合的身子早已经由门旁边的位置,一路滚到了大牀。
紧密相拥,亲昵摩挲,哪怕是身上的衣服早已经十分浅薄,可是这对情动的人来说,还是讨厌的阻碍。
也不知道谁开始,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着,落了地。
原始中带着点暴力色彩的动作,无端的让飘荡在空气里,属于动情的味道,更加馥郁。
“澜——”
嘉禾的声音里透着喘息和某些迫不及待,当渴求被挑起时,心急抓狂的不仅仅是程珈澜。
感觉自己无法按捺的嘉禾,不管不顾的探手,去撕扯程珈澜身上最关键的衣服,就在这时,她的手被抓住了!
“别动!”
粗哑的男声是属于程珈澜的,他叫停,也只能停。
“怎么?”
嘉禾对这种激烈中戛然而止的行为十分惊讶,她认为程珈澜要做的,不是趴在她的身上,伏在她的耳边细细喘息,而是……
“你怎么了”
她抬起手想要去触碰程珈澜的发丝,就在指尖即将感觉到到男人头发传来的温度时,手被男人再次紧紧地抓住。
怎么?
程珈澜也很想知道怎么了。
在最后的关头,薄荷那张比包子还白嫩的小脸,蓦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更不知道为什么,她蹲在地上捡起碎片的身影,徘徊着不肯离开。
程珈澜没法忘记,薄荷的手指被果盘的碎片划伤,殷红的鲜血涌出指尖,然后滴落在地面上。
而薄荷,这个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存在迹象的女人,望着他流泪,虽然她很快就抬手擦干了泪水。
可那副满含委屈,指控的杏眸,却留在了他的记忆里,让程珈澜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哪怕身子里还有火焰燃烧。
真是见鬼了!
程珈澜心里异常懊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身影,会频频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这还不算!
甚至有本事让他跟女朋友滚牀单时,踩了急刹车!
只是,这些话,程珈澜不能跟嘉禾说,甚至不能够表达出来。
他平淡地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没事儿。”
说罢,程珈澜握住嘉禾的手,薄唇在她手背上印下一个吻,才道:“你刚刚接触任务,一定很不习惯,还是早点休息的好。”
“我……”嘉禾想说,她一点也不累,因为她压根就接触过任何任务,她不过是在别墅里等待着阎烈核实她的身份。
只是这番话是绝对不能说的,否则需要解释的事儿就太多了。
尤其是薄荷——
这个她本以为无关紧要,其貌不扬,实则影响至深的女人!
就在嘉禾的脑海中闪着各式各样的念头时,程珈澜已经翻身下牀,在嘉禾挽留的眼神里,淡淡道:“我去客房休息,你好好睡吧。”
说罢直接转身。
被抛弃在牀上的嘉禾望着程珈澜,直到他的身影被浴室门阻挡,她的眼神慢慢冰冷起来。
会不会在房间里,那张她睡了四年的大牀上来回翻滚?
会不会做尽男女之间,所能做的最亲密的事儿?
会不会……
这些念头,几乎把薄荷逼疯,无法控制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的她直接从牀上爬起来,决定去打探情况。
是,程珈澜现在忘记了她。
是,程珈澜带了别的女人回来,还想做坏事儿。
是,她恨不得暴揍他一顿,让他没事儿沾花惹草,勾了狂蜂浪蝶而来。
决定不再自怨自艾的薄荷,动作很是迅速,她从房间里出来后,直接进了厨房,倒了一杯纯净水。
要是程珈澜真敢跟当年的苏幕遮一样,做出背叛她的事儿——
她就再客串一次消防员,然后再也不原谅他!
心里发狠的薄荷,捧着白瓷质地的水杯,直接上了主卧。
叩叩——!
房门被敲响,却没人来开门。
咯噔!
薄荷心里一跳,联想到不久前她看到的画面,再也无法淡定的猛然推开了门。
她的力气很大,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这声音让被留在牀上心情不爽的嘉禾脾气瞬间冒出,尤其是来人,还是让她十分介意的薄荷。
“谁让你进来的!”一双柳眉竖起,她对着薄荷叱咤。
“呵。”虽说嘉禾的态度恶劣,可是看到只有她自己,薄荷心里到底松了口气,她举了举水里的白瓷杯子,笑道:“我来送水。”
“没有人说要喝水!”
嘉禾蹙眉,想到差不多快要走出浴室的程珈澜,直接道:“给我拿走!”
“怎么没有?”薄荷眼神一冷,直接反驳,“程珈澜每天晚上都习惯喝杯水。”
说罢,她歪了歪头,意味深长地讽刺道:“嘉禾小姐作为他的女朋友,他最亲密的女人,总不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吧?”
嘉禾呼吸一沉,旋即很快恢复理直气壮的模样,“谁说我不知道?我只想亲自为澜做这些事儿,而你,作为一个下人,还是守好本分的好!”
薄荷不语,只是望着牀上的嘉禾认真思考,她要不要把刚才关于‘程珈澜每天晚上都习惯喝杯水’这事儿,是她随口乱编的告诉嘉禾呢。
嘉禾仿佛被薄荷的视线看穿了内心,她不自在的本想再次出声叱喝薄荷,眼角的余光便瞥到了某些东西,眼眸一转,忽然不怀好意道:“既然你这么关心澜,对澜如此了解,那一定知道他喜欢干净的习惯。”
她不等薄荷说话,继续道:“那就麻烦你把房间里收拾下,哦,澜快洗完澡出来了,你动作要快。”
听到嘉禾的话,因为没看到程珈澜,心里有些放松的薄荷,这才注意到散落在地的凌乱衣服。
那些被大力撕扯坏的衣服,还有应该崩落在地面的衬衣纽扣,让她的神情越发僵硬冷凝。
嘉禾望着薄荷难看的神情,缓缓地勾起唇角,一抹得意的笑绽放出来。
敢跟她斗,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时,薄荷敛起神色,垂下眼帘,半晌后才笑道:“嘉禾小姐,你作为他的女朋友,还是亲自动手收拾比较好,他不喜欢外人触碰他的东西,你若是连这个也不知道,还是要小心些,免得触及他的底线。”
言下之意,不必解释,尤其是薄荷说话的时候,程珈澜已经出现在浴室门口……
就在嘉禾神色慢慢僵硬时,秦央也不好受。
之前她因为没有防备,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一口。
要是换做之前,她绝对把不乖的狗整的生不如死,折磨到认为死亡,都是件幸福的事儿。
可是现在不行。
在面对俞侬侬精心设计的圈套时,秦央的反应够快,可到底在苏幕遮的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再加上不久之前的流产,的确是她自找的。
所以哪怕她对俞侬侬恨之入骨,恨到咬牙切齿,也没有动她。
不但不动,还得捧着,供着。
这对秦央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两人的身份到底摆在那呢。
秦央的忌惮的确让俞侬侬过了这些年以来最舒服的日子,要是没发生那件事儿,她可能会觉得就这样下去也不错。
很多事儿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保持沉默,或者佯装没看到,在很多时候是可以蒙混过关的,可并不能抹煞曾经存在的事实。
难得*无梦,好眠到天亮。
醒来后精神不错的俞侬侬伸了个懒腰,透过玻璃看向照耀而来的阳光——
一个浅笑绽放在她的唇角,新的一天,真是个美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