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对轰初显威,贼心不死神鬼催。
难怪杨六,杨七咒骂杨天生,这么多炮,就是真正的西夷商船也不过如此,海上有炮便是爷,如今起鼓难下,好在自己船多,只要咬住二船,贴身跳帮,便能夺下两艘夹板船,所谓富贵险中求,二人被猪油蒙了心,一味的追击。
可也怪不得杨天生,此人虽是年轻,但打小在海水里泡着长大,更曾混迹于南洋,夹板船不要太熟,正是因为熟悉,才错估了形式。
本以为二船只是样子货,肯定是这小贼皮走了狗屎运,淘来的二手货,炮怎么可能有,红毛鬼精明得很,炮都会卸下来再发卖。
哪里想到不但有炮,而且还是几十门,这特么算是坑了自家兄弟。
那边一声炮响,惊的杨七汗毛炸起,好在于十丈开外落入海中,心中不禁犯嘀咕,怎的只有一炮?其他的炮口都看的清楚,难道是吓唬人的假货?来不及多想,急忙喝令手下还击。
他的座舰乃是福船,铁炮都直接布置在甲板之上,一共八门,只是啥型号都有,什么虎撙跑,碗口炮,弗朗机齐全的很,轰隆轰隆的打将过去,最远的落点尚距扬武有七八丈远,射程不够,打不到。其他两艘福船也是一个德行,没甚的战果,哨船不要提,只是远远的吊着,等待机会跳帮厮杀。
杨六更是无奈,距离杨七尚有一里之遥,跟在后面拼命追赶,屁的忙也帮不上,只希望兄弟能拖住敌方一时,便可撕咬而上。
一轮校射之后,见到落点偏差,孟超对着铜管高呼“降十五度,齐射!”
这里所说的齐射,并非真正的齐射,而是从一号炮至十号炮如接力般射击,盖因为十炮如果真的同一时间射击,船只震幅巨大,便失了准头,更主要的是对船体的损害,后坐力对冲之下,会大大缩短船只寿命。
至于调整射击高度,这便是明生的独创了,不是炮口上下调整,而是底座下有铁质轮盘,便如后世的千斤顶一般,手摇柄转动,便可调整火炮屁股的高度,自然而然的上下射界随之变动。所谓会者不难,后世的一个小小千斤材料不够过硬,但明生做的也大啊,顶起六七百斤的铜炮不在话下。
这当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欧洲的火炮再牛掰,在船上也无法自己调整射界,只能依靠舰船本身调整距离,角度,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对炮手,舵手的要求非常高。
而虎豹营有了此宝,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对船只操控的要求,可以在相对稳定的阵型或者航线上,对敌进行打击,而不是一定要拉开某个特定的距离,或者干脆靠上去,我对着你鼻子,你指着我脑门对轰,看谁抗揍。
这也是孟超只发一炮校射的原因,没必要浪费炮弹,一枚炮弹便是几钱银子,可不能败家。
扬武号开火,扬威号也没闲着,虽说还是用的旧有弗朗机炮,没更换为五斤铜炮,但地盘同样做了改动,可以调整上下射界,也跟着扬武号前后脚开火。
震天的炮声中,杨七吓得魂不附体,都是排的一字长蛇阵,两两对轰,中间一艘福船的主帆直接被炮弹撕裂,如破布条一般,竹条四处散落,速度立马降了下来。其他炮弹虽然没有战果,但是也都是在战船左右落下,前后误差不过一丈。
这算是要了老命,杨七心中将杨天生十八辈祖宗骂了个遍,看来已经忘记他们原是一个祖宗,搞不清出怎的对方会打中自己的船只,明明双方距离未变,这不是开玩笑么。
“还击!还击!都给老子狠狠的打。”杨七瞪着赤红的眼珠子,疯狗一般的嚎叫呼喝。
可是孟超始终控制着航向,同杨七船队平行,双方对轰三轮之后,又一枚炮弹获得战果,直接砸进杨七座舰的船尾楼,木屑纷飞之下,十几名船员惨嚎倒地,不用问,舱室肯定被搅的一塌糊涂。
眼见得战果颇丰,扬武号上的炮手们群情振奋,操炮都快了几分,而杨七一方则是慌乱不堪,打仗打的是什么?不止是技术,更是耐力和士气,这边厢不停的挨揍,而自己的手臂不够长,够不到对方,还怎么玩?炮手们都是手抖脚抖,祈祷下一轮火炮不要落在自己脑袋上。
杨七见势不妙,心中发狠,挥刀喝道“全速逼近!兄弟们,咱们上去跳帮,弄死他们。”
这厮也不是傻的,对轰不过,砍人总可以吧,俺们人多,便是一换一也能玩死你。
哪里想到这边刚刚转向,扬武,扬威也跟着转向,绕了一个大圈,二船同杨六的船队错身而过,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轰隆隆十几门炮弹飞过,将刚刚赶来的杨六差点吓尿。
好在没有炮弹击中,杨六躲过一劫,只是看到远处破损的杨六座舰,以及一艘没了主帆,在海中打转的福船,不禁暗暗心惊,真是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了瘟神,一根毛没弄到,两艘船的维修费用不知要几何。
“少爷,咱们是继续打,还是逃?”孟超突然回身问明生。
此时的明生正在暗爽,突然间被孟超打断,方才反应过来,现在船只面向正西,正合适跳出包围,逃回牛头岛,只是眼前大好的战机,说不定还能有所斩获。
“孟叔,继续打!狠狠教训一下这帮狗日的。”
接了明生将令,孟超不再迟疑,命令舵手再次转向,侧身正对着杨六的船屁股,轰隆隆又是一轮排炮,一艘哨船倒霉,正在转向之时,炮弹砸在船尾甲板上,掀起数片船板,从船头滚落海中,中间还带走了一堆内脏,一条大腿。
场面不要太残忍,那没了肚子的直接倒毙,没了一条大腿的竟然向前一蹦,方才惨嚎着倒在甲板上,血水如泉般喷涌,这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在投胎之前还要折腾一刻半刻的。
此时双方交战已有小半个时辰,便有三艘战船遭遇重创,杨六杨七心中打鼓,撤退吧?那艘没了主帆的福船就要拱手送人,不退吧?被敌方牵着鼻子挨揍。
好在杨六还算镇定,打个旗语给杨七,欲两路包抄夹击,逼迫扬威,扬武跳帮作战。
杨七收到消息,两条福船,两条哨船扇面形在扬威,扬武身后追击。
杨六船队则以一艘夹板船为箭头,三条福船在身后一字排开,做了一个大角度转弯,向西北方向斜插,堵死扬威,扬武二船掉头转战的可能,一句话,要么你逃跑,要么跟俺们跳帮。
孟超见状,只得放弃掉头继续寻机炮战的想法,一时也没了主意,转头对明生说道“少爷,敌队形分散,咱们现在没有战机,为躲避跳帮,只能一路向西行驶。”
明生点头应道“一切有孟叔定夺,不必问过小子。”
孟超也没时间矫情,喝令传令兵打出旗语,扬武在前,扬威在后,二船相距不过五十丈,穿过海峡,一路向西疾行。
杨六,杨七足足跟了一个多时辰,至未时末,瞭望手再望不见扬威,扬武二船踪影,方才将一颗心归位,太特么吓人了,敌人火力凶猛,不次于西夷,心中又将杨天生诅咒了一万次。
万幸自己损失人手不多,死伤不到三十人,只是两艘福船,一艘哨船损坏,怕是要花个几百两银子维修,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什么。
二人喝令船只掉头,准备先回转平户,找那杨天生说项,同时修理船只。
且说扬威,扬武此时位于生月岛西侧三十里海域,明生叫过孟超,王宝二人。
盯着桌上的海图笑嘻嘻说道“二位叔叔,小子心中有一个疑问,咱们在平户并未逗留,但是杨天生的船队如有神助般堵在咱们的航线上,准备充分,一则他们消息传递迅速,二则小子怀疑他们在度岛附近便有固定的据点。”
王宝鬼头鬼脑的瞟了明生一眼,笑道“怎的,少爷这是心有不甘,想去端了人家的据点?”
明生点头,恨恨的说道“这鸟气若是不能发泄出去,小子却是心有不甘,咱们掉头回去,撒出几艘小舢板将度岛绕一圈看看,最好上边那个大岛也看看。”
孟超本不欲多生事端,但是架不住明生,王宝啰哩吧嗦的墨迹,无奈之下只好令船只掉头,待距离度岛尚有十里之时,撒出六条舢板四处探查。
站在船头,孟超环视四周过后,郑重对明生说道“少爷,入夜之后若是没有消息,咱们必须马上回转牛头岛,此时身在险境,某必须对两百多兄弟的性命负责!”
“孟叔说的是,咱们入夜便走。”明生也收敛神色,郑重说道。
这玩意不是开玩笑的,虽然没有发现有船跟踪,但在平户连个眼线也无,鬼知道那杨天生能调动多少艘船,多少人马,别占便宜不成,反而掉进沟里。
夕阳余晖洒落之时,有船如飞而回,探查的船员几下攀爬上甲板,神色兴奋的对明生禀报曰“报少主,在度岛西南角有一海湾,发现一寨子,有房十余间,哨船两艘,快船四艘,寨中人员不详。”
“好!”明生小手拍的啪啪直响,合该那杨天生遭报应,今晚便去洗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