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交收粮草,广鹿岛再度整军。
明生立于侧舷,俯身说道“徐八爷何在?上前搭话。”
徐八看着明生得意的小脸,面如猪肝,上前气哼哼的说到“某家在此,赵公子这阵势可不是待客之道,莫不是要同某厮杀一番么?”
“厮杀?许八爷莫要说笑,某对屠鸡宰狗没有兴趣,只是听闻八爷前来送粮,特来迎接罢了。”明生呲牙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
迎接你的蛋蛋,那炮声震得某耳朵根子发疼,徐八哼哼两声,开口说道“小兄弟真是好手段,不知某怎的就得到如此看重,两次入某的家宅,浑家被吓得半死,至今尤神思恍惚。”
明生摇头苦笑道“本不欲如此,奈何八爷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能出此下策,至于何事相请么?自然是购粮。”
徐八也是憋屈,倒了八辈子血霉,碰到这种强买强卖的,咬着后槽牙说道“莫要说那些废话,如今某被你逼来,有话便讲!”
“此事简单,今后夏收,秋收,某来此购粮两次,暂定每次五千担,就在这花果山交易,价钱随市价加一成,权当运费,如何?”
见徐八面泛犹豫之色,明生继续说道“此外,八爷如若有其他好行货,诸如瓷器,生丝,丝绸之类,只要价钱合适,有多少,某收多少,整日在那些苦哈哈身上,能抠几钱银子?”
这徐八虽是恼怒明生霸道,但不可否认的是钱财动人心,何况这小贼皮胃口颇大,若是当真成行,比私贩漕粮却是要强过百倍,思虑间,神色也渐渐由阴转晴。
“可,我身后便有一船搭载精米五千石,一两一钱一石,钱货两讫,概不赊欠,至于其他,待某考虑一番再行答复,却是如何寻你?”
这样的价格,在江浙一带有些偏高,但是北地不产白米,由漕运运至京师等地的精米,价可高达一两五钱甚至更高,就算是转卖,也有利可图。何况明生想做的是长久生意,让渡一些利益也在情理之中。
“都依你“挥手间,孟超搭乘小舢板,携银送至徐八坐船,只是多给了二百两,毕竟这厮被折腾的五劳七伤,权当精神损失费便是。
徐八点过钱财,面色虽谈不上高兴,却也不见怒色,挥手间,身后一船驶出,缓缓靠近雄狮号,不理脚夫们搬运粮食,明生又对徐八笑着说道“日后有事商议,可寻万花楼晓月便可。”
徐八撇撇嘴,对明生的眼光着实看不起,一个半老徐娘,这厮真是个怪胎,专爱啃老货。
且说双方交易已毕,徐八也不迟疑,即刻掉头回转,明生却是对花果山颇为流连,若是在此处建一据点,日后往来也方便,只是端了那高家的老巢,怕是高奎归来,肯定要寻机报复,此时不是建立据点的是时机,只好作罢。
小手一挥,船队缓缓转向,直向正北而行,此时正是东南风盛行,船只一路北上不做停留,两千里海路,只十三日间,便是广鹿岛在望。
前来迎接的春哥又被惊掉了下巴,怎的又多了六条哨船?不但五千石粮食到手,更是满载着生丝,绸缎,要知道这些可都是没有成本的,转卖到李朝,倭国,就是三十几万两的纯利!
什么概念?就目前月亮湾的规模,十年也赚不到这许多的钱财。毕竟月亮湾每年的投入也很大,一年忙忙叨叨,也就结余万八千两银子。
不用问,自家狗儿子肯定又出去浪了,好在没有死人,只是十几个轻伤。待明生将经过讲述一遍,春哥也是咋舌,这江浙果是商贸繁盛之地,一座府城的豪强士绅而已,竟有如此的财富。
不谈其他,这五千石粮食却是解决了月亮湾的大问题,待老爹将月亮湾几月来的变化讲述之后,明生也是频频挠头,几个月外出,月亮湾竟然又增加了二百五十余户,人口直逼四千大关。
父子二人罕见的于厅中小坐,老娘抱着二娃作陪,春花,秋月两个小妮子却是不在家中,在学堂上课呢。
明生拖着小下巴,看着手中的户籍册,咋着舌头问道“爹,怎的又多了这许多人口?不是说今年不打算招募人手了么?”
春哥摊开双手,苦笑着说道“嘿嘿,你小子想不到咱们四海商社现在名声在外吧?这些人都是主动投奔过来的。”
“爹,你可别吓小子!树大招风,小心被官府当海寇给剿了。”这不对呀,不是要一直苟且着么,怎的就名声在外了?
春哥翻着白眼说道“想什么呢?都是湾里的老人从山东,鸭绿江沿岸各地带回来的,无非是亲戚,朋友之类的,在老家日子过得不舒坦,刚好咱们湾比外边强一些,就人传人,人带人的过来。都是苦哈哈,咱们也不好拒之门外不是?”
还好,还好是老爹用词不当,这哪里是名声在外,分明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自己过的舒坦了,将亲戚朋友带过来,天经地义。
“爹,人来了咱们就收着,只是出海的船员都要交代,偷偷带些人回来可以,但是不能大张旗鼓,要隐秘从事,而且入湾之人,要经过一番排查,对那些鸡鸣狗盗之徒要杀一儆百,绝不姑息。”明生摩挲这小下巴,谨慎的说道。
春哥点头表示赞成,接着眉头紧皱的说道“人多了也是好事,只是粮食却是供应紧张,目下咱们开荒两千余亩,可今年能有收成的,也就六百余亩,杯水车薪。主要还是从山东购粮。”
使劲拍了几下明生的肩膀,春哥哈哈大笑着赞道“还是某的儿子厉害,五千石粮食足够月亮湾一季吃食,起码今年能撑过去了。”
两人又闲聊几句之后,两个小妮子也从学堂归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顿晚饭,算是为明生接风洗尘,一出海就是几个月,家人不担心才怪,见明生平安归来,自然皆大欢喜。
翌日一早,明生吩咐人将冯通,钱云两位老汉请来。
恭请二人入座,明生笑嘻嘻的看着钱老汉问道“钱爷爷,听我爹说上个月又下水了一条鸟船,苍鹭号?那咱们新造的夹板船进度如何了?”
钱老汉花白眉毛抖动,气鼓鼓的说道“夹板船今年就不要想了,工艺有很大不同,工匠们要慢慢摸索,估摸着明年五月能造好都算快的,今年就出一条鸟船,其他的想也不要想。”
“哦,好的,小子知道了,钱爷爷要多吃些豆子,顺顺气,每次见您都像青蛙一样,气鼓鼓的,气大伤身啊。”明生也不知怎的跟老头犯冲,见面不吵一架,就不能好好聊天。
老汉不理明生的调侃,继续说道“铁匠坊就那样,不好不坏,每月能出十四五杆火铳,炮就不要想了,浪费了上万斤铁,但还是气泡蜂窝很多,不是开裂,就是炸膛,你要是不怕死人,就拿去用。”
……那还用个甚!嫌自己命长么?现在四海商社很麻烦,有船无炮,相当于一直在大海上裸奔,之所以没吃过亏,是因为一直没有跑远海,碰不到实力强劲的海寇,不然早被痛殴的体无完肤。
本想着在进攻牛头岛之前,能多几门炮,可惜铁匠坊不争气,铁炮一门也未做出,可特么的为啥就只能用铁呢?铜也一样,除了贵些,耐久差些,但是熔点低,制造相对简单,自己还真是猪脑子,后世的拿破仑不就是用铜炮干翻欧洲的么。
“钱爷爷,铁炮不成,那用铜呢?可否将铜和生铁混合,做青铜炮,我听闻朝廷也是有的。”
钱老汉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脑门,面泛惭愧之色,讪讪着说道“少爷说的有理,青铜铸炮确是要简易很多,某回去就让铁匠坊试试,只是这炮可是要贵很多,毕竟用的是铜。”
明生小嘴微撇,大气说道“无妨,钱爷爷大胆去试。”
实则心疼的要命,那是铜,是做钱的原料,好不容易从日本弄些铜锭回来,我容易么。只是眼下提升虎豹营的战斗力才是根本,哪怕是用金子堆也要堆出来,更何况是铜。
钱老汉见明生欣然同意,马上兴冲冲夺门而出,连个招呼都不打。
转过头来,明生笑呵呵的看向冯通“冯爷爷,虎豹营整训如何?”
冯老汉整理一下衣襟,正色说道“启禀少主,年初整训的几哨人马,都可堪一战,什长以上军官都由老兵担任,日常训练不辍,吃食也好,待见过血后,都是好兵。
只是今年又陆续来了很多乡民,剔除有手艺的工匠,又新编两哨,这两哨还在整训中,负责守备则可,出海是万万不能。”
明生很满意,手里的枪杆硬,做事才有底气,见冯通面有踌躇之色,便开口问道“冯爷爷可是有事?但讲无妨。”
冯通斟酌着说道“既然少主询问,老汉当真有几事需要少主拿主意,原本是同家主说过的,只是家主让某等少主回来拿主意。
其一,虎豹营军士已过八百人,需得制定军规,一应奖惩由军规而决,不能再像之前口头上说说,草草了事。
其二,家主需正式担任虎豹营军主,设参军,校阅兵士,以便战时调度。
其三,需统一服饰,以壮声威。”
冯老汉句句戳中沸点,明生自然点头同意,又同冯通商议一番,略作调整,简略如下:
营部设营将一人,自然是老爹赵春哥担任。
副营将一人,由明生担任。
参谋四人,职位暂空,没办法,缺少人才,读过书又知兵的都在朝廷手里。
卫队二十人,孟超,王宝分任队长。
传令兵十人,由孟超,王宝代管。
一哨哨长:陈立(山东兵)
二哨哨长:周飞(山东兵)
三哨哨长:董亮(山东兵)
四哨哨长:谭琦(山东兵)
五哨哨长:冯彪(浙兵)
六哨哨长:马进(浙兵)
七哨哨长:钟尚武(浙兵)
八哨哨长:赵进勇(浙兵)
预备队:由军事协理统管。
军规:七十二条,一应奖惩纷纷列明。
军服:仿大明鸳鸯战袍,颜色统一为天蓝色。
军衔:三等兵初始,一星;二等兵二星,一等兵三星,队长四星,哨官五星,副营长一弯月,营长一弯月一星,月俸累进。以铜制作勋章,统一佩戴在左前胸。
明生再次看了一番清单,郑重其事的交给冯通,躬身说道“冯爷爷,将任命状都尽快下发,一应军服制作,军衔任免都需在一月之内完成。”
冯通慨然应允,大踏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