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我是你水雾仙爷呢？”
“水雾老儿？！！！”
萧闯大惊失色，当即高声喝道：“不！不可能！”
“怎么？日思夜想了老久，就连仙爷的声音都认不出了？”
“这...”
印象中，水雾嗓音浑厚，杂音较少，虽是副老人面孔，可单听声音，却更符合中年。
暗中比对了番，萧闯蓦地发觉，此人和水雾嗓音，倒还真有些相似。
难道..他真是水雾不成？
带着些许期待，萧闯佯装淡定地道：“那你怎不现身？”
其话音刚落，一声嘲讽，便接踵而至：
“呵呵，过了这么多年，你怎还没个长进？要知道，我便是现身，你又看得到吗？还是说，你想亲手感受下仙爷的长胡啊？”
对，没错，就是这个味儿！鬼鬼祟祟、不明不白的...从那故作玄虚的语言风格上看，此人必是水雾无疑！何况，谁又会闲的无聊，来装水雾玩儿呢？
狠息一口，萧闯的语气，忽地低沉了下来：
“水雾！当初你把我抛下！为何今日又来？！是想看我洋相？好啊，你看啊，随便看！老子和你不同，可敞亮着呢！”
对水雾，萧闯可谓是又爱又恨。
一方面，此人于他，有知遇之恩。虽仙之一途，非其本愿，但也算应了本心，却是天命使然。
另一方面，水雾当初，强行将他掳走，但又中途抛下，竟自不再管顾，这也致他沦落尸门，一晃，便是三十几年。
更为重要的是，所谓仙凡两隔的狗屁道理，还成了束之一生的心灵桎梏，端的是无妄之灾。
面对一个如此棘手的人物，又该让萧闯如何是好呢？
是该谢？
还是该恨？
正待其满心复杂、不知所谓之际，水雾的声音，却又再度响起：
“萧闯，仙爷来此，不过是串个门，顺便再看看你那熊样！其他的，你爷我不愿多提，这便送你八字——静心吐气，稳守识海。仙爷，走咯！”
“等等！”
“喂！”
“喂！！”
......
无人应答。
他娘的水雾，应真是走了！
“唉～搞不懂这家伙！”
像是个没事人，水雾就这般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朵云彩！这等干脆，相比起来，萧闯就逊色多了。
自嘲笑笑，萧闯平复心境，默声念到：“静心吐气，稳守识海。”
“静心吐气，稳守识海。”
音节盘旋，渐渐地，萧闯忆起了三十多年前，他初入净时，水雾的一席话.....
“你记着，以凡胎初入‘大乘’，须‘静心吐气，稳守识海’。正所谓，一方净土，不在人间。通往净土的隧道，有其特殊的感应方式。正因如此，之前有无数净土仙人，便不得其法，终难再次出净....”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他等，在以凡身初入净时，心生胆怯又或因种种原因，难以感知变化，再难打开‘大乘’！因此，接下来的一步，于你，将极为重要，你可明白？”
“所谓‘静心吐气，稳守识海’，并非不念杂念，而是，稳固六识，专注一心，细细体味周遭变化，记忆‘大乘’与己身的契合。”
......
对，没错，正是如此，水雾的戒告，就像刚听到般，竟是如此地清晰...
难道说，感悟“大乘”，靠得不是感悟，而是...所谓记忆么？
那么，在通过隧道时，他又记下了什么？回想一下....
“到了距黑洞仅一步之遥的地方，我停了下来...这一步，却宛若鸿沟。”
这是...懦弱的味道。
不对！还得往前。
“水雾双手结印，不过顷刻，便已打出道仙诀，径自化为了金光，急速地射向了正自翱翔的雄鹰。”
鹰？
对了！鹰！大乘钥灵！
静心感悟下，萧闯陷入了某等奇妙的境界，仿佛，就在刚才，他又重回了过去，再次附到了那名即将入净的少年身上。
********
近前，一张脸。远处，一只鹰。
无视掉水雾的老脸，萧闯仔细观察着鹰的动作。
翅膀飞扑，狂风阵阵。
接着，仙诀扑去，鹰儿飞过，恍若未觉。
风，却未止。
仙诀罩风，风浪凝缩，进而盘旋，黑洞即现。
有水雾相助，他方才凌空，缓步行向黑洞。最终，他战胜了恐惧，抬起了脚尖，向大乘迈入......
强烈的眩晕,瞬间席卷了大脑，使之发出了痛苦的哀嚎，旋即，又是阵窒息感袭来.....
痛苦中，他失去了控制，任由隧道折腾。
翻滚，扭曲。
颠来，倒去。
隐隐约约，似有一抹白光，于黑暗中闪现。
进而，靠近之后，白光耀目，直刺得他双眼紧闭、泪水横流。
待他再度睁眼，已然到了净土。
********
回到现实，萧闯体味着大乘——
鹰儿刮起的风浪、仙诀与风浪的共鸣、隧道内的眩晕窒息感、翻滚扭曲的身体，以及黑暗中的那一抹苍白。
顿时。
悟了。
“原来，这便是大乘。”
“这世间，竟又如此玄妙，以致我明其理，却不能道所以。此悟，实乃心悟。”
一丝明悟，闪过心间，萧闯双目微睁，任由空间中那道本该排斥的奇异力量，渗入了己身......
之前，他曾怀疑，一旦为此力掌控，他将脱离大乘，彻底沦为下仙。然而此刻，他却放下心来，有意纳其入体，并随之飘往了未知....
白光掠过。
睁眼，望着眼前的场景，萧闯一脸淡然，嘴角泛起了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唰～”
在其现身的刹那，还有数十道目光，纷纷汇聚其上，进而，大厅之内，不时响起了叹声：
“又来一个！不是说，百人净化，唯有一二，方能成功‘悟净’么？”
“嘿！这次是人族的小伙！”
“不错！不错！但瞧他面生，莫是出自藏经？”
......
萧闯所在，乃是一到处透着金光的封闭空间，其内，约莫有数十人不等，境界皆为虚仙。
众仙抱团，窃窃私语，此外，还有少数孤者，却大眼瞪小眼地互望着彼此，显得颇为尴尬。
想来，此处空间，便是某个阵法，而他们这一尽虚仙，则是亟待审判的瓮中鳖。
四下而盼，萧闯立时从孤者的队伍里，发现了天策的身影。
“嗬！这小子！倒是轻松！”
蹑手蹑脚地行至其身后，萧闯预备着给他来个小小的“惊喜”。
“萧闯...”
“诶！被你发现了！”
讪笑一声，萧闯双手叠胸，不由抱怨道：“策啊，你说你，一声不坑地走了，哥还挺尴尬的！这不，为了追你，闯哥可费尽了心思！把关系都找遍了！喔，正经的，我正式给你道歉！希望之前的事儿，你别介意，也别放在心上！只要咱还是朋友，以后你说啥就啥！你看...”
“萧闯。”
随手拍了拍肩，抖落了其上的灰烬，天策冷瞥一眼，满不在意地道:
“我说了，咱做不成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