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落昏迷之后就一直都没有苏醒,邵南初便也一直没有离开她,守在她的身边,等着她醒来。
这段时间,他想过无数种安抚她的法子,可最后却都被他一一否定。
似乎什么样的法子,在面对她的绝望和无助时都没有用。
这是邵南初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挫败和无力。
因为从小失去母亲,又被父亲所排斥,他从很小开始就一个人独立的活着。
冷眼看着这世界,观察着旁人,看着他们的行为举止,然后猜测他们会做什么,算计人心。
刚开始的时候很难。
毕竟他就一个半大的孩子。
但是他肯学,也学得快,所以很快的就开始能够掌控人心,运筹帷幄了。
时至今日,他不敢说将所有的人都掌控在手掌心,但至少绝大部分的人的人心他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
可这些在白秋落的身上都用不上。
他了解她在意她,却唯独算计不清楚她的心,是算计不清楚还是不愿算计,邵南初不想去分辨,如今他只希望能陪在她身边,陪着她熬过这难熬的时间。
“主子,先用晚膳吧,白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您若垮了可不成。”靳青进门劝道。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可邵南初一直在屋里守着白秋落,丝毫没有要吃饭的意思,这让靳青有些担忧。
“不必,没有胃口,一餐不食饿不坏。”邵南初淡淡的应了,又问:“老太太和兄弟们的尸身收敛好了没有?”
“兄弟们的尸体就近寻了个风景好的地方埋了,老太太的尸身已经请人换了寿衣,买了棺材敛好了。白姑娘还没醒,也就没敢多做别的。”靳青应了。
邵南初微微颔首,“老二的人都收拾干净了?”
“前来刺杀主子的人一个没漏,全杀了。只是没想到这次领头的竟没有参与行动,领了一路人去将白姑娘的父母给绑了。”靳青应着,声音有些愤愤。
本来按照邵南初和他的设想,刺杀邵南初,将已经失忆的他彻底的灭杀,将邵南初有可能带来的所有危险都湮灭在萌芽之中是对方要做的,那样的话,作为这场行动的领头者,肯定会直接带人刺杀邵南初,就算做两手准备,想要以白子信他们作为挟持,派去的人也不会多,不会精锐,留下暗一这个暗卫首领和十来个暗卫足够应付任何场面了。
可谁知道,对方竟然反其道而行之,领头者不来刺杀邵南初,反倒带了同样精锐的人马去绑架白子信!再加上突然冒出来的第三方势力的插手,导致白子信他们落入了对方的手里。
这样的后果可以说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
毕竟白子信对邵南初来说,顶多算是一个收留了他的人,对方有什么把握认定他们用白子信和陈萍的安全来要挟邵南初能够得逞呢?
“说到底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邵南初冷淡的说。
既然考虑到了对方会打白子信他们的主意,他就应该往最坏的方向打算才是,而不是抱着侥幸心理,因为人手不够用而勉强分配,这事儿是他错了,白秋落怨他怪他他都接受。
靳青闻言便知道邵南初这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在自己的身上了,这是在自责。
他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他不是这样的。
然而他知道,邵南初从来也不是一个会听人劝的。
所以沉默片刻,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外头的琐事交给你处理,另外,查一查小溪村新出现的那批人是什么人,还有小溪村的火是谁放的。”邵南初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靳青应了。
邵南初摆了摆手,示意靳青可以离开了。
靳青走后,邵南初没有离开,坐在床边,垂眸看着白秋落没有什么血色的小脸,脸上的神色疼惜。
“丫头,别吓我了,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好起来吧。你爹娘我会帮你找回来的,一定会,你要相信我。”邵南初说着,俯身轻轻吻了吻白秋落的唇瓣,温柔缱绻。
白秋落没有醒来,也没有回话,安安静静的做她的睡美人。
然而,此刻邵南初眼中的睡美人,却正在经历一场噩梦。
白秋落睁开眼睛之后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漆黑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黑暗空荡得可怕。
“这是哪儿?有人吗?”白秋落试着开口喊了一句。
然而四周空荡荡的,什么反应都没有,只剩下她自己的声音在回荡。
“有没有人?有人的话吱一声。”白秋落又喊了一句。
“有人吗?”
“有灯吗?”
反反复复喊了好几句,四周依旧黑暗而空挡。
白秋落顿时放弃了。
她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试着走动。
因为四周黑暗,她一双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所以试探的脚步也是极慢,就怕不小心撞上东西了。
然而她走出好远,都没有撞到任何的东西。
白秋落微微松了口气,也没有再那样紧张,警惕,脚步迈得大了些,神色也变得平和了些。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或许是因为激动昏迷又穿越了?又或者是在做梦?
昏迷前的事情她都还记得,白子信他们被抓走的事情还没解决,留着他们一家记忆的小溪村又被烧掉了,接连的刺激让白秋落的心到现在都是痛的。
可是她同时也是一个坚强的人,她心里清楚,不管这黑暗的空间是什么地方,她都要靠着自己才能够走出去。
外头还有爹娘等着她去救,还有南初在等她,她不能消沉,更不能因为这漫无边际的黑暗而妥协。
然而漆黑的空间像是没有尽头似的,白秋落麻木的一直往前走,累倒是不累,就是内心的笃定变得慌乱。
她怕自己再也走不出去了。
就好像她莫名其妙穿越过来一样突然。
上天像是听到了她内心的乞求,前方终于透出一点白亮的光。
白秋落激动了起来,大步朝着那边跑去。
跑了许久,白秋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心脏因为过度负荷而扑通扑通直响。
终于,白秋落穿过了那一点半光,重新出现在青天白日之下。
明亮的光线让白秋落的眼睛感觉到一阵刺痛。
她忙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再睁开眼睛。
然而睁开眼睛看到的瞬间,她懵了。
入目是林立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高架桥柏油马路全都浮现在眼前,不正是繁华的二十一世纪的场面吗?
白秋落呆滞了,傻傻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回不过神来。
她这是……穿回来了?
可是她好不容易已经习惯了在古代的生活,习惯了身边有一个南初,喜欢并且爱上了他,那边还有她当做亲生父母喜爱的白子信和陈萍,有她当做亲生弟弟的苟泽盛,有太多太多的牵挂在。
她不过心情激动晕过去了而已,难道老天爷就看她不爽将她给送回来了?
她和那些惦记着穿回来的穿越者不一样啊,她在这边没有亲人需要惦记,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东西,就她现在目前的状态来说,她留在古代的愿望远远强于留在现代啊。
虽然现代有高科技,有点子产品,有各种娱乐活动,不会无聊。
可是这里她父母早已经不在,也没有值得她惦记的人,她留在这里做什么?
相反的,穿过去古代虽然只有短短七八个月,但是她却已经有了自己的亲人,爱人还有朋友,那里才是她如今的心之所在,情感寄托的地方。
骤然穿回来,她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不,不行,不要,我不能呆在这里,我要回去,南初还在等我,爹娘和小盛也在等我去救,对,他们都在等我,我不能留在这里。”白秋落喃喃自语的说着,脸色茫然,满心慌乱。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回去?”白秋落脑子里浮现出这个问题来。
她穿到古代去是因为高难度的手术之后太累了,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休息时穿的。
这次是因为她受了刺激,晕过去,又穿回来了。
所以,这两次有什么共同点吗?
真要算有,也是两次穿都是在失去意识,身体进行休眠的时候穿的。
那睡一觉起来再穿回去?
“不,不对,如果睡觉能穿,那我在古代都睡了七八个月了,也没见哪次穿回来了。”白秋落呢喃着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她抓了抓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眼下的问题。
细想前两次的经历,都是在她受了刺激之后。
第一次她虽然是手术累极了靠着睡着的,但是她当时也是受了刺激的。
毕竟虽然之前就发现了云舟的不对劲,但是当时的她并不是个感情健全的人,她从小缺乏人教导情感的处理方式,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意外。
所以她只能装作不知道,冷处理这事儿,等着云舟自己回心转意。
然而她穿越的那天,本该出差的云舟却和那个女人衣服凌乱的在车后座被发现,被送来急诊,那场面真的是刺红了她的眼。
因为保守,也因为云舟的疼惜,他们更多的是柏拉图式的爱恋,牵手拥抱亲吻会有,但是因为她的抗拒,所以最后一步是迟迟都没有进行的。
拒绝了几次之后,云舟也开始疼惜起她来,亲口说第一次留到他们结婚的那天,对她的行为举止也越发的克制。
所以她从来都不知道云舟是一个那样急色的人,急切得在大清早的,在车后座上都忍不住和那女人亲近。
那一幕场面她如今都印象深刻。
那一次她受了刺激,穿越到了古代,在小溪村的时候,她受了刺激晕倒,出现在一个漆黑的空间中,醒来后走出来后就穿越回了现代。
所以,她再受一次刺激,是不是就会穿回去了?
白秋落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来,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目光盯在了往来不休的车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