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蹲在灶膛边上往里塞了根柴禾,不住的打着哈欠,昨儿她为了让楚戈打消顾虑,可跟这个直愣子念叨到了半夜。
最后也是说,这会儿他们有田掌柜那一层份子在后头撑着,倒不至于回到从前那边过穷日子,但秀娘也不想空头说大话,让楚戈白欢情一场,就说大不了这个铺子开起来先别想着赚钱么,等稳定下来不就好。
楚戈那会儿倒没再说啥,但还是半信半疑的,也是秀娘说的,这会儿她都迈开步子走了,他更不能拉她的后腿了。
“妹子,你昨个儿跟我兄弟抓耗子去了!”
一个爽朗的女声从门口传来,秀娘回头看过去,扯出个笑来,“六嫂,你咋过来了?”
刘氏一步迈了进来,笑么呵的瞧着秀娘,“我才到地里给老六送晌午饭去,瞧着楚戈也搁地里打哈欠打瞌睡哩。”
说到送饭,秀娘才想起来自个儿还没给楚戈送饭去哩,忙让刘氏坐下,她到灶里把一碗白饭还有一碗菜搁到篮子里,说让刘氏先坐下,她到地里先给楚戈送完饭再说。
刘氏则拦着她,接过她手里的篮子,嘴里麻溜溜的说着啥,随后就喊来大丫,让她给跑一趟去。
秀娘还纳闷哩,刘氏扭过头来就念叨上了,“妹子,你说这都啥时候了,你咋还这么闲在哩,昨儿你不是说……”
这时斜对过一家子开门,手里提着个篮子,估摸着也是给自个儿男人送饭去的,她临走时瞅了刘氏一眼。
刘氏脸上有些讪讪,她也是觉得自个儿嗓门大,瞅着那个婆子走了,她便进来把门关上。
“妹子,你昨儿不是跟我说了,这俩天准备着要搬到上阳村去么,都到这会儿了你咋还不收拾东西哩,我这半天没听到你叫我来帮手,还寻思着你是不好意思喊我过来哩。”
秀娘不免好笑,这个六嫂,说风就是雨的,从进门来就没个消停的,刚才喊着叫大丫给楚戈送饭去,合着就是要帮她收拾东西啊。
她问刘氏吃了没,刘氏嘴里还念叨着,听到秀娘说的,顺嘴说还没有,早上她吃得晚,晌午做饭的时候就没下她的份儿,她等会儿再自个儿弄些吃的去。
“还等会儿自个儿弄干啥啊,我这就有现成的,晌午我这手滑了,多舀了半碗米,这茬赶好,你陪我吃得了。”
秀娘笑着招呼刘氏坐下,去灶里舀了俩碗饭出来,刘氏瞧着自个儿也别闲着了,虽说是到人家屋子里串门子,又叫留下来吃晚晌饭,在一旁等着坐享其成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便到灶里帮忙端菜。
她们这俩人好搭噶,刘氏不矫情,秀娘也随意,俩人在院子里边吃边闲唠。
刘氏扒拉了一口饭,瞅瞅院子,含糊道,“妹子,你不说这两天就要搬到双阳镇去么,我瞅你这院子咋还没收拾哩?”
秀娘咽下嘴里的饭菜,忍不住笑了下,“哎哟六嫂,你咋还惦记着这事儿哩。”
刘氏摆了秀娘一眼,一副‘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的’表情,道,“妹子,你还不知道我么,我就是这么个人,你要是不忙活啊,我保准念叨一下午,你信不?”
秀娘笑着摇摇头,“行行行,我信还不成么,我一会儿就收拾,不过六嫂,我昨儿只是说要搬到双阳镇去住几天,并不是要搬家,带几件换洗的衣裳,还有我跟楚戈的被褥就成,不过这双阳镇入夜了也不知道冷不冷,还是多带上几床被褥的好。”
刘氏这就不解了,她是不清楚双阳镇入夜拉到底冷不冷,只是觉得秀娘这事儿定的有些奇怪。
“咋才搬过去住几天啊,你不是连铺面都有了么,那后院也大着哩,还能住人,你干啥不搬过去,亏我还寻思着过来给你打下手,早上卯着劲儿还把这一天的活都干完了哩。”
她嘴上这边念叨着,心里却琢磨了,要是她在双阳镇有那么一家铺面作坊,既能开门做买卖,又有条件住人,那她不早就搬过去了,何必还窝在这山沟沟里。
“六嫂,这搬家的事儿又不是一天俩天就得了的,我不得跟楚戈好好说说么,你瞧瞧我家里这么一大摊子,哪能说走就走。”
秀娘知道刘氏的性子,中间没有插话,只等她说完才开口,她要是搬到双阳镇去,下阳村的这件大屋还有村头那一亩三分的咋办,不得寻人卖了再说么,她家这大屋暂且可不管,放上一年半载不住人也没啥,但是村头那半亩来地可闲不住,要真是搁上几个月没打理,那就得荒废掉了。
刘氏随后想了想也是,秀娘妹子真的要是搬走的话,那也不该这么急啊,可她既然琢磨的一大堆,昨儿干啥还跟她说要搬到双阳镇哩?
秀娘只道她搬过去不过就是把铺面作坊收拾几天,昨儿去的时候她也看了,这间铺子还是蛮不错的,就像刘氏昨儿在镇子上说的,她这间铺面作坊既能开门做买卖,又有灶间水井啥的,住人铁定是没问题的。
其实要说起来,那间铺面也不用咋的收拾,后院那几间空屋子,住哪个都成,可秀娘想着,这次要镇子上做买卖,兴许就长久住下来了,她可不想随便了。
还好铺面上头连着俩层阁楼,秀娘昨儿上去仔细看了,上面原先是放杂物的地方,灰尘是多了些,但好歹还能算的上是一间不错的居住室。
她跟楚戈先抽空去那里收拾收拾,改明儿想啥时走就啥时走了,且到时还得把李老伯接走,这才是麻烦事一件哩,这老爷子怪得很,也不知他愿不愿意去双阳镇,要是不肯的话,谁来给她造木板子。
想到这里,秀娘看了看刘氏,后面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把季老六俩口子接到镇子上去,虽说季老六的手艺比不上李老伯,可还是不错的,到时就得靠他跟楚戈了。
刘氏听秀娘说要先到镇子上去收拾收拾,到时等下阳村的事儿打点完了,那是说走就走的,秀娘妹子这么琢磨也是对的,她点头附和几句,又扒拉了一口白饭。
“六嫂,多吃点菜,别光吃白饭,”秀娘见刘氏没咋的动筷子,就给她夹了些菜。
“哎哎哎,我知道了,妹子你别管我,你也吃啊。”
刘氏刚是想事情来着才没动筷子的,不想秀娘妹子以为她是抹不开面子,忙给秀娘也夹了一筷子。
俩人吃完了便收拾了碗筷到灶里洗去,刘氏在一旁刷碗,秀娘便在灶台前涮锅,一边干活一边说道,“对了六嫂,明后个儿我和楚戈就要上镇子去了,到时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你,你这一天闲了,还麻烦你常过来看看,还有地里的事儿,还得劳六哥费神照看着些。”
刘氏一口应下,爽朗的笑道,“哎哟,妹子你瞧你,还没到镇子上去就跟我生分了,啥麻烦不麻烦的,我看你这么说就挺麻烦的!你能给我钥匙就是信得过我,我乐呵的很哩,哪里嫌麻烦啊,不过咱可得把话先说在前头,我只过来看看,别叫野猫野狗跳到院子里做窝,你这屋子里要是有啥值钱的玩意儿最好收起来,要是让哪个不长眼的野猫野狗掉了去,你六嫂我可不管的啊。”
这话实在,秀娘也不见怪,她笑道,“六嫂,你这才要跟我生分了哩,你只管放心就是了,我家最值钱的就是人,我把楚戈带走了,任凭哪只野猫也勾搭不走。”
刘氏听到这就放心了,这秀娘妹子心思灵透着哩,家里值钱的早就藏好了,以前她婆婆一大家子在这里,那人多嘴杂的,秀娘妹子还不是照样往外跑么,那时也没听到她家丢钱啥的,这点她倒是安心多了。
秀娘如今家里倒还真没啥值钱的玩意儿,西屋那个大木柜子底下也只放了二十多两碎银子,其他那百八十两的都让她存到镇子上的钱庄里了。
这事儿是前阵子秀娘去办的,要不家里的银子越放越多,她也觉得有些那啥,就跟楚戈说了,给存到了双阳镇的钱庄里,钱庄里面有专门给人家刻印章的,秀娘当时刻了俩个,一个楚,一个陈,是她跟楚戈的姓氏,俩人各自拿一个,她拿的是楚戈的,楚戈拿的是她,就这点还真挺矫情的。
到时秀娘要走的话会把西屋锁上,将西屋的钥匙还有印章都带走,到钱庄存钱的不用说,要不要这个印章都无所谓,但是要取钱的话,就得拿这俩个印章去了。
刘氏跟秀娘说笑俩句,忽地想起一茬来,“妹子,你跟楚戈要出去的话,路上要是遇到人问起来咱咋说啊?别到时候咱俩加说的不一样。”
秀娘一笑,“这好办啊六嫂,别人要是问我跟楚戈的话,我们想咋说就咋说么,人家要是问你的话,你直接说不知道就成了,人家也拿你没辙。”
刘氏听着点点头,是这个理,不过还有个问题,“妹子,那要是你婆婆找上门来了,我该不该说啊?”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