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柔看着空荡荡的椅塌,转过身子碎步离去,在经过白水心身边时,停下步子,转头挑眉说道。
“姐姐,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吧?到时候可要稳住了,别给我们相府丢脸。哦,对了,惠新郡主的事,我听说了,姐姐,你说,有的人怎么那么招人讨厌呢?”
白水心先是向内室撇去一眼,而后才轻言出声:“不知那日惠新郡主是受了谁的挑唆,竟是连太子都训斥了去,真替背后之人担忧。”
说罢,还真的眉头紧锁,一副忧心的样子,可是黝黑的眼底却是充满了讥笑之色。
白水柔慌乱的移开眼,不再出声,匆匆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消失在门迎之间。
看了眼依旧在晃动的内室绣花门帘,白水心冷冷的勾起嘴角,也大步离开了。
白水心随着刘嬷嬷的指引和白水柔一起到了东厢房,一干人到的时候,一个宫装嬷嬷背对着大家,听到响动转过高瘦的身子。
一张脸如同木雕般没有一丝表情,两颗豆眼无神地盯着一处,直到两人进来,才转了转,弓下身子,双手并着摆开,平行举过头顶半寸,标准无半分差错。
“储秀阁礼教司仪春菊拜见两位小姐。”沙哑的声音好像磨坏的琴弦从嬷嬷一张一合的嘴中吐出。
白水心抬眼,偷偷的看了一眼立起身子的嬷嬷。是一个颧骨很高,年过四十的老嬷嬷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不过听到她自报家门的时候,忍不住心底发笑,“春菊”还真和脸上的褶子很搭的名字,随即想到这么严肃的场合,倒也是忍住了。
“嬷嬷有礼了,能由您来教导小女真是再好不过了。”白水柔做了一个大礼恭敬有加。
能让白水柔这么恭敬,看来一脸菊花褶的这个春菊嬷嬷不是一般的小嬷嬷,白水心暗暗想着。
“二小姐参加宴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得这行李的姿势还是如此的不合礼仪?”
忽然,春菊嬷嬷的声音拔高,破琴弦般的声音拉的更响了。
只见她从身后的桌子上端起满满装着水的平底白瓷碗,放到白水心高高举过头顶的手背上,肃身说道:“一炷香,不得洒出半滴,否则再加一炷香。”
说罢转过身子,豆子般的眼睛无声的打量,自进门后一直低眉顺眼的白水心一眼,神色微沉。
“大小姐,还不过来?”
礼仪虽全,但恭敬全无。
白水心依言,莲步轻移,走到嬷嬷的面前,依照嬷嬷刚刚行李的样子,还了一礼,柔声开口,不卑不亢。
“水心烦请嬷嬷指导。”
只见春菊嬷嬷点了点头,依旧拿起身后的碗放置白水心的手上,只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
红袖立在一旁心想,白水柔错就错在,对方是一个嬷嬷,怎能行大礼呢?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宴会当天,遇到的每一位都是需要行大礼的主,嬷嬷是真的在教白水柔。
刘嬷嬷眼观鼻,鼻观心的立在一边,把眼前的情形,暗暗记在心中,要一会回禀了老夫人。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白水心的动作仿佛定格在了当地,未移动半分。
春菊嬷嬷的眼神一亮,拿去放置白水心手里的碗,水也未曾撒掉一滴,点了点头,抬胳膊扶起白水心的身子,便不再说话。
小小年纪,心性这么坚韧,是个可塑之才。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向着微微有些摇晃的白水柔飘去,眼神暗了暗。
白水柔此时弯曲是双腿已经开始发麻,细密的汗珠爬满了额头,双手僵硬咬着牙苦苦支撑。
终于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春菊嬷嬷看了眼虽然摇晃但未曾洒出来的水碗,拿起放置一边。
只是白水柔刚刚立起身子,就被春菊嬷嬷一个呵斥,又蹲了下去。
“记住,未曾叫你起身,就乖乖的保持原来的姿势。”
。。。。。。
一整个下午,嬷嬷从行李之姿,站姿到坐姿等等,对着两人教导,不同的是对着白水心格外温润,对着白水柔却是严声厉。
宁心院,西厢房
“小姐,那个老嬷嬷是不是大小姐请来的?怎的对小姐您这般凶巴巴的呢?”
丫鬟明秀一边给白水柔揉着发酸的胳膊,一边嘴里抱怨不休。
“啪”
白水柔伸出胳膊拍向明秀的手,一边比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你个丫鬟,嘴上也没有把门的,她白水心哪里有这个能耐,哼!”
明秀也学着轻拍嘴巴,一副说错话的样子。
“可不是嘛,这个嬷嬷可是贵妃娘娘专门派人教您礼仪的,看看白水心都闲了一下午了,还是小姐您厉害。”
“贵妃娘娘,哼!早晚有一天。。。。。。”
白水柔眯着眼睛,撇了一眼明秀,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靠着软塌,闭上了眸子,桌边的烛光映着白水柔一张削剪的脸,忽明忽暗。一边的绿衣小丫鬟垂着头,在她的身上卖力的按来按去,不再发一声。
“叩叩”
静谧的房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谁呀?”明秀抬眼看了看天,又高声询问道。
“二小姐,奴婢春菊。”
听到是教习嬷嬷,白水柔连忙坐直身子,收起懒散的样子,让明秀去开门。
“吱~”厚重的黄梨木门,随着明秀的动作发出声音。
“水心拜见嬷嬷,不知嬷嬷深夜造访,所谓何事呀?”白水心站立起身子,恭敬的给嬷嬷行了一个拜见之礼。
只见嬷嬷仅看了一眼,把手里的瓷碗放到了桌子上,才道:“二小姐不必客气,这是娘娘吩咐让我给你端来了的上好血燕窝,对女子尤其是好东西,趁热吃了吧。”
“这怎么敢劳烦娘娘破费。”白水心受宠若惊的说道,迈着碎步挪向桌边,白瓷碗里的燕窝红的煞是好看,随后又抬起眼瞧着嬷嬷。
“让你吃,你就吃,难不成是嫌弃娘娘不成?”嬷嬷的语气突然拔高:“别忘了,让你吃燕窝是为了梅花宴,要不然你就这幅样子参加吗?”
伸手摸了摸骨瘦嶙柴的脸蛋,终是咬了咬牙端起了燕窝。
直到最后一滴也尽了,嬷嬷才转身离开。
一连几天的血燕窝滋养,白水柔的脸上也长了些肉,虽没有恢复原来的明艳动人,但是单薄的样子更是惹人怜惜。